乾坤九環珠 第五十九章 崖底奇緣 (中)

作者 ︰ 臘月立春

王小怡摟著林風的手又緊了幾分,她柔情似水的握著林風的手,緩緩道︰「小瘋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想再拖累你的家人了是嗎?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林風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眼楮望著前方,喃喃道︰「我知道我是撐不下去了。」眼波流轉,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父親,干澀的喊道︰「爹——」

林世成如遭雷擊,手中的長劍月兌手掉在雪地上,他艱難的轉過頭,愧痛難言。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林風最後打向自己那一掌其實是半分力道也無,而自己卻認為他大逆不道想要弒父,而痛下殺手——

林世成滿臉愁苦,呼吸急促,一步步走過去,每一步都走的那麼艱難,那麼沉重。

他一路走來,淚水也跟著灑了一路,當他走到林風身邊時,已心痛的難以自持,甘腸寸斷。

林風帶著一抹平和的笑容,眼里卻充滿了歉意︰「爹,風兒不孝,只能跟您說對不起了。」

林世成半跪于地,將額頭抵在膝蓋之上,啞聲道︰「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你是想讓我一生都愧疚難安嗎?」

「不是的,爹!」林風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眼中淚光盈盈的道︰「爹,你們為風兒做的,風兒這輩子是無力償還了,風兒的命是父母給的,風兒能做的只有將它還給你們,這也是我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了!」

趙雨倩已哭的聲嘶力竭的癱在雪地上。林風心痛的看著母親,淚如雨下︰「娘,不要為風兒難過,風兒終于可以解月兌了,您應該為風兒感到高興啊!」

林風說完,周身忽然一陣顫栗,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他閉上眼楮道︰「我好累,我想睡一會兒。」

王小怡搖了搖他,輕聲道︰「小瘋子,你不要睡,難道你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林風卻沒有睜開眼楮,只是輕輕道︰「能死在你的懷里,我…死而無憾!」眼角有淚緩緩流下,林風終于歸于沉寂。

「風兒——」林世成忽然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嘯驟然而起,宛如垂死的蒼鷹昂天悲鳴,漫天長吟震耳欲聾,聲聲淒楚悲傷,令听著不免惻然而泣。

「風兒啊——」「小弟——」「阿風——」聲聲悲鳴響徹山谷。

此時,山頂上卻出現了一批不速之客,只見一個個身披官服的衙差陸續的出現在了山頂上,人數之多,居然佔據了大半個山頂。

趙普當先一步走上前去,氣焰無比囂張的道︰「快快將人犯林風交出,否則今天的事情無法善了。」

眾人心中正自悲痛,竟無一人理他。

趙普臉色一變,冷聲道︰「你們若再不做退讓,那就休怪我們采取非常手段了,到時候可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林世成頭也不回,聲音沙啞而又清冷的道︰「犬子已然身故,難道你們還不肯放過他嗎?」

「什麼?死了?」趙普微感詫異,眼珠轉了幾轉冷笑道︰「哼——少來蒙騙我,先前還好好的,怎麼可能說死就死了呢,你們不要以為耍此把戲便能逃月兌罪責,蒙混過關。」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人已死,死于林某之手!」林世成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再次傳出。

趙普心中一凜,忽然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看不到林世成的臉,更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他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是說…你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

林世成身體一震,卻沒有說話,而是發出了一聲夾雜著無奈含著些苦澀的嘆息。

而趙普卻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情般,大笑一聲道︰「林莊主你也太會開玩笑了,天下間哪有父親會傷害自己的孩子的,你為了給自己的兒子月兌罪真可謂是煞費苦心啊!」

可下一刻,他卻笑不出來了,林世成已經轉過了身,臉上滿是寒氣與殺氣,他的眼神如一根根芒刺刺在趙普的身上,令他一直寒到心底。

只是須彌之間,趙普已驚出一身冷汗,只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被猛虎盯上的羔羊,隨時都會有性命之虞,迫的他連大氣都不敢喘,直到林世成收回目光,他才狠狠的吸了一口氣。

林世成冷聲道︰「生命是無比脆弱的,如果你不肯相信我的話,那我可以送你下去陪犬子,讓你真正體會一下死亡的滋味。」

這分明就是*果的威脅,但卻不得不讓趙普退縮,他可不想再次嘗試方才那種感覺,但仗著己方人多勢眾,他卻仍大著膽子道︰「林,林莊主,還望林莊主不要為難我們這些當差的,我們拿了朝廷的俸祿,自然是要為朝廷辦事的,今日若不將令郎帶回去,我們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趙子宣冷然道︰「趙捕頭且先回去,稍時我們自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

「這恐怕不好吧!」趙普擺出一副為難的神色道︰「依在下看,眾位不如隨我們一同回去,將人犯驗明正身、論罪處置後再交還與你們,畢竟我們也必須給百姓一個交代不是?」

「趙普你不要太過分了。」任玉華怒道︰「什麼叫驗明正身、論罪處置,人都已經沒了還論哪門子的罪,死者已矣,莫不是你們還想來個鞭尸嗎?」

林念楠也極其不忿道︰「你這個官是怎麼當的,你老說我小弟有罪,可你們的證據呢?你們沒有證據憑什麼來抓人,難道你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辦案的嗎?難怪朝廷老是有那麼多冤假錯案,都是被你們這些人給害的。」

「你…」趙普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不知道是被說中了心事還是從未被人如此質疑過,他一時怒火填胸,吼道︰「你算什麼東西?你有什麼資格懷疑我們的辦案能力,你們只不過是一幫江湖莽夫罷了,給你們幾分顏色你們就開起染坊來了。」

他手一抬,指著眾人,臉色陰冷,一字字的道︰「告訴你們,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本官的監視範圍之內,你們去了哪里,干過什麼事情,本官一清二楚。本官說他有罪就是有罪,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趙子宣這才明白,為什麼自己明明阻止林鐘派人去衙門了,卻還是被他們知道了這件事。

「你居然派人跟蹤我們?」趙子宣一臉寒氣*人。

趙普無不得意道︰「哼,這就是你們小看我們的下場,好叫你們知道,跟官府作對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砰——」趙子宣一掌擊在雪地上,在原地留下一個大坑,他收掌而立,一臉怒容道︰「今天我們就是不交人,你們又待怎樣?」

「嘩啦啦——」一陣兵器出鞘的清脆響聲傳入眾人的耳中,趙子宣等人也紛紛站作一排,臉色清冷,劍拔弩張之勢一觸即發。

就在雙方將要動手之時,一聲幽幽的嘆息清晰的傳來。

「小瘋子,你是不是覺得這里太吵了,我們不要理會他們好不好?這里本來是一個平和安詳的地方,平白被這些無趣的人給破壞了,現在我就帶你去一個比這里還要好的地方好不好?我知道,你是想要尋求一方靜土,一個沒有痛苦的歡樂之地,我現在就帶你去。」

眾人耳中听著這如訴如泣的話語,心中卻略過一絲不安,他們紛紛轉過頭來,卻發現王小怡摟著林風站在崖邊,深情的凝望著懷中的人兒,臉上無悲無喜!

忽然,她轉過頭來,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你們都知道嗎?他已經去了,他去了一個沒有痛苦,沒有仇恨的地方,他會不會孤單呢?…不,他不會孤單的。」

「我會陪著你的。」最後這句話,他是看著林風說的,說完之後,她縱聲長笑,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縱身一躍——

眾人耳中回響的只剩下那如銀鈴般歡暢的笑聲,響徹雲霄——

等眾人自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趙雨倩瞬間癱倒在地,眼神一片空洞,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或許,這是最好的結局…或許這才是風兒的最終歸宿……」

說完,她站起身,口中念念有詞,不顧眾人的目光,兀自朝山下走去。

「娘——」林湘雪姐妹幾人也慌忙跟上,趙普正要阻攔,鄭欽卻忽然自山下躍了上來。

他一上來便道︰「趙普,案情已有新線索,大人有令,命你們速速返回衙門。」

趙普心有不甘,反駁道︰「什麼新線索?哼——我早就看出你跟這些人的關系非比尋常,是不是你從中作梗迷惑大人,此案已被我破了,犯人已經伏誅,你卻來得什麼新線索?」

「你說什麼?」鄭欽看了看一臉悲憤的眾人,火冒三丈道︰「你做了什麼?案情尚未查清,你居然*死了嫌疑犯?你做事怎可如此草率,來人——將趙普押回衙門,听候大人發落。」

趙普氣急敗壞的道︰「你算什麼東西?鄭欽,我們是平級,你有什麼資格抓我?」

鄭欽自腰間拿下一塊令牌,舉到趙普眼前道︰「本官已被大人任命為總捕頭,自今日起,這件案子已交由本官全權處理,你濫用職權,*死人命,有什麼話到衙堂上申辯,拿下——」

鄭欽說完,立即有兩個捕快將趙普扣下,趙普雖心有不甘,雖極力掙扎卻又不敢太過反抗。

鄭欽環視四周,沒有發現林風的身影,心中雖有疑慮但還是先行壓下念頭,抱拳道︰「諸位,在下一定會還林兄弟一個清白的,我們走——」

眾人臉上似有涼意,抬頭一看,天空居然又飄起了雪花,雪花如此純白,卻終究無法掩蓋這人世間的骯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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