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一句話如一記晴天霹靂般,重重的擊打在眾人的心坎上。
趙雨倩難以置信道︰「風兒你不可以這麼做,他是你爹啊!你怎麼可以向自己的父親發起挑戰呢?」
林風冷笑道︰「娘,自古以來,好像沒有誰規定說兒子不可以向父親挑戰吧?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即燃無此規定,那我林風今天就要破它一破。」
「可是,風兒……」
「休得與他廢話。」林世成握劍的手微微顫抖,眉頭深鎖,胸膛不斷起伏,可見他此刻的心情是如何的激蕩,心煩意亂的道︰「我不知你何時泯滅了良知,我只能選擇,在你做出更多壞事之前將你扼殺!」
他緩緩抽出腰間佩劍,劍尖斜指地面,面無表情道︰「你是我的兒子,你一定認為我不會殺你。的確,我是舍不得殺你,可這都是你*我的,我也不妨告訴你,我鐵劍山莊任何人只要做出傷天害理,違背道義之事,我林某人絕不輕饒,即使是你也不例外。」
林風深吸口氣,語氣里含著莫大的怨氣︰「不錯,這便是你,一個在理法與道義面前可以變得冷酷無情的人。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手底下見真章吧!如果你拿不下我,哼哼——」
「廢話少說。」林世成大聲道︰「如果連自己的兒子都拿不下來,那我林某人真的是枉在這世上走一遭了。」
「那可說不定,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玄風冰魄掌的厲害。」
「好——」林世成沒由來的升起一股豪氣,大聲道︰「今天是我鐵劍山莊內部之事,你們誰都不許插手,否則休怪我林某翻臉不認人。我念你是小輩,讓你先出招!」
林風冷哼一聲,冰寒之氣運于雙掌,周身氣流翻涌不已,攪得四周殘雪張牙舞爪,漸漸的整座山頂都籠罩在一片冰雪之下,眾人亦被波及,紛紛後退,掩面而難以視物。
只听一聲清嘯,林風一招「寒風起兮」如排山倒海般攻向林世成,林世成馬步如山,面不改色,一推一蕩便化去了林風的攻勢。
林風接著使出「風雪交加」、「冰天雪地」也皆被林世成一一化解。
林世成冷哼一聲道︰「原來你也就這點本事。」劍法一變,長劍悠的劃出一道彩虹,如閃電飛星般罩向林風。
「嘿!來得好。」只見林風連連晃動身形,側身斜掠三丈,接著悠然點地飛射,沖向了林世成,身如泥鰍般游走在林世成布下的綿密劍網之中,一時間刀光劍影,掌風指影充斥在雪渺山頂,看的眾人不禁眼花繚亂。
趙子宣道︰「玉華,注意!一有不對我們便立刻沖上去救人,明白嗎?」
見任玉華點頭,趙子宣又安慰趙雨倩道︰「妹妹不要過于擔心,我今日就算拼著與世成決裂,也勢必要保護阿風周全,你就放心吧!」
趙雨倩看了哥哥一眼,卻不說話,目不轉楮的盯著林世成和林風,黛眉緊鎖,深怕兩人有所閃失。
卻說林世成和林風,隨著兩人動作的加快,眾人已漸漸看不清二人的身影了,只見得兩個身影咋分咋合,斗得難分難解,一時之間看似不會出什麼結果。
半個時辰過去了,兩個身影再次分開,這次卻並沒有再次斗在一起,而是互相注視著對方,兩人均是面無表情。
忽然,林風露出一絲慘淡的笑容,道︰「林家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唔——」
看似無恙的林風忽然噴出一口鮮血,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無比,他手捂著胸口緩緩的軟倒在地。
眾人這才發現,自林風的指縫之中不斷的滲出鮮血,那鮮血一汩一汩的噴涌而出,一會兒功夫,將他半個身子都給染紅了。
「風兒……」趙雨倩尖叫一聲,不顧一切的沖過去。
林風忽然抬起失神的雙眼,大喊道︰「不要過來——」由于用力過猛,林風嘴角再次溢血,不過也因此阻擋了趙雨倩的腳步。
他勉強站起身來,緩緩向後退去,並喃喃的道︰「你們誰都不要靠近我,我…我是個毒人,我是個不祥之人,誰踫到我都會倒霉的。」
「風兒,你不要再往後退了,後面是懸崖。」趙雨倩心中一急,又自向前沖去。
「站住——」林風冷冷的掃向眾人,一字一頓道︰「我說過,你們誰也不許過來,你們若再進一步,我便從這里跳下去。」
「好,好,好。」趙雨倩停在那不敢動,柔聲道︰「風兒,娘不動,娘不動,你…你慢慢走過來好不好?那里好危險。」
林風無力的癱坐在崖邊,目光毫無焦距的望著遠方。那是何等傷心的一種眼神啊,彷徨無助,像失去了父母的小鳥,獨自佇立在風雨之中;又仿佛狂風暴浪中的一葉小舟,搖搖擺擺,浮浮沉沉。
趙子宣輕輕移動了一下腳步,林風便猛地扭過頭來瞪著他,嚇得他動也不敢動,輕聲道︰「阿風,我只是想幫你看一下傷口。」
林風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眼楮一閉,仰面朝崖下倒去。
「風兒——」趙雨倩大叫一聲,一口氣沒提上來立刻昏了過去。
「娘——」
趙子宣心跳猛的加速,雙目圓睜,一縱身向林風抓去,這時,眼角忽然一條白影閃過,那白影一瞬間便超過了他,纏上了林風的腰,將他拉了上來。
趙子宣這才看清,那纏上林風的白影竟是一條絲帶,接著眼前又是一片白影略過,那絲帶的主人已將林風穩穩的接在了懷中。
白影扶著林風輕輕的坐在雪地上,掏出一粒藥丸塞到他的嘴里,並掏出一塊潔白的手絹輕輕的拭去林風嘴角的鮮血,這才抬起了頭。
「小怡——」「王姑娘——」「怎麼是你?」
王小怡只是淡漠的看了他們一眼,又將目光凝聚在林風蒼白的臉上,眼神里多了幾分淒楚,幽幽道︰「看來,我還是來晚了一步。」
林風睫毛輕顫幾下,緩緩的睜開了眼楮,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人影,人影漸漸清晰,現出了王小怡的模樣,林風輕笑一聲,忽然道︰「我又夢到你了。」
王小怡眼神清靈的看著林風,柔柔的笑了一下,輕聲道︰「你經常夢到我嗎?我好高興你會夢到我!」
林風聞言,迷迷糊糊的笑了一下,忽然又皺了皺眉頭,眼神恢復了幾分清明,他奇怪道︰「可是,為什麼我做夢也能感覺到痛?」
「因為你不是在做夢啊!」
林風神智又恢復了幾分,他猛的睜大眼楮。忽然,他看到了趙子宣,看到了任玉華,看到了…
趙雨倩也已經蘇醒過來,她在林湘雪的攙扶下慢慢的走了過來,林風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看著她慢慢的靠近自己。
忽然,林風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他忽然不知道哪里生出來的力氣,居然一把將王小怡推開,並迅速的向後退去,口中大喊著︰「你們不要過來,離我遠點,離我遠點——」
劇烈的移動,林風忍不住又吐出大口鮮血,臉色又跟著蒼白了幾分。
趙雨倩哭喊道︰「風兒,風兒,你到底怎麼了?你怎麼了啊?嗚……」
王小怡被推開之後,卻不顧林風的阻攔,撲上去死死的抱住林風的腰,將他的手也圈在雙臂之內,兩行清淚盈盈而下。
「小瘋子,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讓別人踫你。我知道你是怕我們落的像邢世杰那般,可是我不怕,我真的不怕,小瘋子,你不要推開我,不要再推開我了好嗎?」
林風卻已無力再掙扎,他軟軟的靠在王小怡肩膀上,喘息不已,輕聲道︰「你,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王小怡將頭埋在林風脖頸之間,兩滴晶瑩的淚珠順著林風的脖子緩緩的滑落下去,她抽抽噎噎的道︰「我…我回去之後一直都…心神不寧,我擔心你,到你家去找你,蓮伯母說你跟林伯父鬧翻跑了出來。」
林風聞言露出無比苦澀的笑容。
王小怡繼續道︰「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就有種預感,我感覺你一定會到這里來,所以我鬼使神差的就趕了過來,我想跟你的家人說清楚,可是我還是來晚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把你帶到這里來。」
「不。」林風聲音沙啞,虛弱道︰「你沒有錯,我反而要感謝你,感謝你幫我找了一個安身之所。」
王小怡猛搖頭,晃掉了滿眼的淚水︰「小瘋子,你怎麼這麼傻呢,你根本不需要為邢世杰的事情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那是邢世杰造的孽,一切的罪責應該由他自己去承擔不是嗎?」
林風眼神之中多了一份憂郁,他閉了閉眼楮道︰「我這麼做並不全是因為邢世杰的事。小怡,你知道嗎?我是家里的禍根,若不是因為我,我們家也不會變成這樣。」
林風眼角緩緩滑下兩行眼淚。
「只要我不在了,爹和舅舅還有伯父便不用在為了我費心*勞,他們也不需要為了尋找一味良藥而將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我的死對于他們每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可是,你有想過他們會多麼傷心嗎?」
林風嘴角勾起一抹艱澀的笑容,眼楮深邃而清澈,緩緩道︰「會,他們會傷心。但,那也只是一時的。我相信,時間是沖刷一切的良藥,時間越久,感情越淡,而我也會被他們漸漸的淡忘在時間的流年里。」
王小怡默默的听著,眼中忽然多了一抹耐人尋味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