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跨坐在疾奔的駿馬上,茫茫夜色中,她看不清周遭景色,只覺得夜風涼涼的從自己兩頰劃過。
她被他的雙臂環圍著,僵硬的身子隨著馬兒奔跑的節奏不斷與他溫熱的身軀發生踫撞。每撞一下,她心跳就加快一分。她感到耳朵後面有一股股熱氣吹來,臉頰不知不覺變得滾燙,頸窩里癢癢的。自己閉上眼楮,努力想穩住不斷提速的心跳,卻徒勞無功。她只好把上身又往前傾了一些,想避開背後男人的氣息。
絡腮胡子感覺到了她上身的微動,一勒韁繩,馬兒立即站住。
慣性作用使沈秋往前一撲,身體一晃差點掉下去。她驚呼一聲,緊緊抱住了馬脖子。還沒有穩住心神,就感到馬身一陣晃動,接著就听見他叫自己︰「下來吧。」
沈秋趴在馬背上轉頭一看,那絡腮胡子朝自己伸出右手︰「下來吧?」
她猶豫了,看著他微笑的臉,猜測著他的心思。她往下瞧了瞧,自己離草地不過一米半高,哪里用得著他扶?伸手過來只怕是想吃豆腐。于是緊抱著馬脖子,側頭說道︰「我自己能下來。」
大漢一听,就收了手背在身後,笑道︰「那你自己下來吧。」
她便松開馬脖子,坐正身子,準備踩著馬鐙跳下來。她剛往左邊傾了傾身子,那馬突然動起來。她立刻重心不穩,身子一歪,來不及驚呼就往下掉去!
沈秋急忙揮舞著雙手,想要抓住馬鞍!
抓住了!
她唇邊露出一絲笑意,隨即就消失無影,自己抓住的是絡腮胡子的肩膀!
自己正躺在他懷里!
沈秋反射性地彈起身子,想要站起來,腳下卻一滑,瞬時失掉了平衡,居然向他撲了過去。
兩個人都往後倒去,摔在草地上。
沈秋趴在他身上,直盯著他深褐色的眸子,微愣一下,趕忙撐起身來。
絡腮胡子居然臉色微紅,坐在地上,往後退了退身子,轉開了目光。過了好一會兒,他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漫不經心地說道︰「走吧。」
沈秋瞅著他,狐疑地問道︰「你要帶我去哪里?」
他說道︰「去該去的地方。」
沈秋娥眉一豎︰「什麼叫該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他微一沉吟,笑道︰「我買了你,自然是想要你去哪里你就去哪里。」說完,挑眉一笑。
沈秋立即來氣了︰「不就是十五兩銀子嗎?我賺錢還給你。」
他覺得有趣極了︰「你打算怎麼賺錢還給我?」
沈秋愣了,自己對這個時代一無所知,鬼知道怎麼才能賺錢!嘴硬道︰「大不了給你打工。」
「打工?」
「就是幫你干活。」沈秋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接著說道,「除掉吃住費用,把工錢扣起來,攢夠十五兩還給你,我們就兩清了。」
絡腮胡子怔了一瞬,突然大笑起來︰「行!」
沈秋喜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別反悔。」怕不穩當,又補了一句,「我們還是寫個協議吧。」
他詫異了︰「協議?」
「口說無憑,萬一到時候你不認賬,怎麼辦?」沈秋說得理直氣壯。社會上這種事情多了,白紙黑字才是王道。
他顯然很吃驚,上下瞧了她一番,又好氣又好笑道︰「我像騙子嗎?」
沈秋也仔細看了看他,覺得他身材頎長,氣質極好,除了那圈絡腮胡子扎眼以外,確實不像是個騙子。但是想起剛才騎馬的時候,他把自己貼的那麼緊,心里總是不舒服的,昧著良心說道︰「騙子又不會在臉上寫自己是騙子。鬼知道你心里是不是在打什麼歪主意!」
「你!」他登時瞠目,這女人居然說自己是騙子!他氣得臉色發白,瞪著她,恨不得把她揉碎了捏成一坨扔掉!
可惡的女人居然還在說︰「……當然我也沒有說你是騙子。不過寫下來總是好一點,以後有個憑證。」說完了還轉頭對他一笑。
他倒吸了口氣,寫就寫,誰怕誰。于是爽朗一笑︰「好吧!等到了那邊,我們拿紙筆寫下來。」
沈秋看他答應了,就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時,其余官兵已趕來了,于是他牽了馬,轉頭叫沈秋︰「走吧。」
沈秋便隨著他往前走去。
夜風微涼,樹葉簌簌作響,夜貓子也不敢再叫。眾人沉默地走著。
沈秋依然忐忑,不知道這絡腮胡子究竟要帶自己去哪里。就瞄了他一眼,卻見他目不斜視,挺直的鼻梁微微發亮。
他突然轉頭,對她挑眉一笑。
沈秋一怔,趕忙偏過頭去。突然听到一陣嘈雜人聲,遠處林子里隱約透出點點火光。
絡腮胡子做了個停的手勢,後面官兵立刻停下,拔出刀,蹲下候命。
他一揮手,七、八個人就往亮光處抄了過去。然後他轉身盯了沈秋一眼︰「你是在這里等還是跟我過去?」
沈秋想都不想︰「當然是過去!」
他嘴唇彎起一道好看的弧線︰「好!」
于是兩個人貓著腰跟在那七、八個人後面模了過去。
到了近處,十個人躲在林子里看著前面的空地。那里有兩輛正在燃燒的馬車,有幾個人趴在地上,旁邊有十幾條人影閃動。
沈秋仔細一看,立時十分驚異,那些人穿著和身邊的絡腮胡子一樣的衣服,居然是官兵!
她轉頭望向他,火光映得他眸子閃閃發亮。她頓時明白了,顧不得多想,噌的一下站起來,指著他大聲喊道︰「你是假的!」說著抬腳就跑。
他愣了一下,急忙站起來伸手去拉她,一把抓了個空。
沈秋頭也不回地往那群官兵跑去,一邊跑一邊呼救︰「救命呀!有人假扮官兵!」
那群官兵听見呼聲,都轉過頭來,看見樹林子里有人埋伏窺視,立刻舉刀沖過去。
沈秋跑到半路就看見他們舉著明晃晃的刀朝自己沖過來,嚇得轉身就跑。遠遠望見絡腮胡子一個揮手,後面的人就沖了出來。
前後左右都是刀,沈秋嚇得腳下發軟,抱著頭蹲在地上,不敢動彈。
她心驚膽戰地蹲著,听到真官兵的領隊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冒充官兵!」
絡腮胡子冷笑一聲︰「你們在做什麼?」
領隊喝道︰「老子的事要你管!」舉刀指著他,「說!你們是什麼人?」
絡腮胡子一揮手,止住了身後想要上前的手下,笑道︰「官兵。」
「你是官兵,那老子是什麼?」領隊咧嘴一笑,眼角瞄見蹲在地上的沈秋,一把拽起她,打量一番,流里流氣地說道,「喲!這小娘們挺標致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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