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牲,還不趴下!」
洪亮有力的聲音如一道犀利的驚雷劃破長空。
「嗚…」
「嗚…」
……
現場一片嘩然,整個事態發生了戲劇性的一幕,原本一躍而起撲向兩人的藏獒並沒有像馬老二心中想象的那般呲咧著血盆大口,撕扯下半支胳膊一條腿,而是將躍起的身子整個暴起發力頓住攻擊的力道,順勢整個趴在地上嗚咽,絲毫不敢動彈。
「我……」無名呆在地上直接無語掉,那股子藏獒的特有的尿液味開始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自嘲道︰都說要踩到狗屎要走紅運,也不知這藏獒的糞管用不?不行,待會兒一定要去打注彩票,說不定還能小中個五百萬。」
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依。
今兒個無名也算是夠倒霉的,沒來由的被寶馬撞了一下也就算了,可居然還能遇到一個囂張的車主放狗來咬自己,這都能忍,更可惡的是當自己都已經下定決心要把這頭素有「犬中之王」的藏獒干掉的時候,居然還能讓這畜牲尿自己一身,這簡直比被它撕掉一條細胳膊小粗腿更來的讓他不能接受,同時也在心中畫下一個大大的問號,原本還呲牙咧嘴凶相畢露的藏獒,怎麼在突然間就被嚇成這般狼狽的模樣,都說狗膽包天,還能被嚇得小便失禁,這該是遇到了何等強悍的洪水猛獸。
「黑神,暗夜,去啊,趴著干嘛,還不去咬死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家伙。」陳胖子在見到這一幕後,臉上的表情變化堪比六月的天,頓時晴轉烏雲,而且還是那種能下冰雹的烏雲。
原本看著兩只藏獒飛身撲向無名兩人後,他那倆骷髏眼都閃出金光,這兩頭寶貝畜牲可是老爺子花大價錢從西藏弄來的,據說是真正的純種藏獒,平時在別墅區拉出來散步的時候,就連軍區喂養的大狼狗見了這兩畜牲都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趴在地上不敢動彈,要有多乖就有乖。這可讓陳胖子好好的得瑟了一把,不過時間久了,也就讓他覺得光是唬狼狗也太掉價了,沒意思,更不能瞅見這兩頭家伙到底有多厲害,可是老爺子又下了死命令,誰也不能把這兩個寶貝放出來,所以他就一直這麼憋啊憋。終于,今兒個讓他等到了機會,而且是二少爺親自下的命令,出了事也輪不到自己扛,本來還以為有機會欣賞一場現代版斗獸的,沒想到居然還能出現這種情況,簡直大煞風景,卻也只能干著急。同時,也在心里嘀咕,該死的馬老二,你他媽的到是說句話啊,在不濟也得讓老子上去踹這兩頭畜牲一下,可不能就這麼錯過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陳胖子,你個狗日還他媽傻愣著啊,給老子上啊!」馬老二心里這個氣啊,那叫一個暴跳如雷,體無完膚,五體投地,四肢不全,七竅生煙,五馬分尸。
「啊!少爺,我,我……」听到馬老二的話,陳胖子大驚,看了看一臉威嚴的趙老爺子,又瞥了眼無名,後者回敬他一個陰森的眼神,只覺得心頭一顫,一股寒意由然而生,條件反射般向後挪了挪腳步,繼而轉過身可憐巴巴的望著馬老二。
看著陳胖子竟然對自己的命令完全無動于衷,馬老二嗓子都快被氣冒煙,近乎抓狂的他對著馬老二的狠狠的踹了兩腳,大罵道︰「你個龜兒子,老子喊你去看看狗搞那樣了,你家媽的還跟老子討價還價勒,你不去,難道喊老子去啊,小雜種……」滿口的髒話夾雜著唾沫星子直達陳胖子的臉上。
都說流氓並不可怕,怕的就是流氓有文化,這句話說得一點都沒有錯。像陳胖子這樣的流氓,就屬于典型的紙老虎類型的流氓,完全沒有殺傷力。為嘛?你傻呀,沒文化唄!
被主子大罵一通後,陳胖子呲露出滿口大黃牙對著馬老二討好的笑道,心想,許是自己剛才理解錯他的意思了,自己怎麼算也是有點功勞的人,這些年跟著他走南闖北,橫行霸道,讓咬誰就要叫誰,出了婁子那次不是自己替他擦,雖然紙是他提供的。可怎麼算也是一條又忠心,又听話的走狗嘛!少爺怎麼又會狠得下心讓自己去面對這兩個變態的家伙勒!看來回去得多讀點書,沒壞處。這社會,雖然走狗多得就跟大學畢業生一樣廉價,可要真找一個像自己這樣的,也並不是那麼容易,不能說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但起碼得是一個萬里挑一的。
「黑神、暗夜、乖乖的,快起來嘛,去咬他,晚上給你多加點肉,就是城北農貿市場那個肉攤的,可水靈勒!快起來啊!」陳胖子蹲在倆畜牲的身邊,伸出肥碩的大手一會兒模模黑神的腦袋,一會兒又揉揉暗夜脖子,瞧他那模樣,仿佛手中模的不是兩頭畜牲,而是城北賣肉的那家女兒飽滿堅挺的酥胸,估計在多模一下都能當場申吟出來!
別看陳胖子長得五大三粗的,儼然一副黑社會的模樣。其實,他卻也算是個痴情的種,自從上次給狗買肉的時候看到了阿花,也就是城北肉攤老板的女兒後,隔三岔五就去那兒買肉,這一來而去也就跟老板打成一片,好得就跟穿一條褲子,就差歃血結拜,稱兄道弟了。老板也多多少少了解些陳胖子的背景,也算是默認了這門親事,只是阿花現在還在上大專,估計畢業了就得嫁給陳胖子。一想到這兒,他那模向藏的手越發的變得曖昧起來,某個地方也變得昂首手挺胸。不行,待會兒就得去找阿花,媽的,都兩天沒見了,憋死胖爺我了!
「嗚……」
兩只受到驚嚇的藏獒並沒有理會陳胖子的話語,依舊趴在地上嗚咽著不敢動彈。
「陳胖子,老子快要被你氣得卵火戳了,老子喊你看狗,你當是在找雞啊!」馬老二的情緒完全失控,大吼出一句罵人的方言。
「啊?」陳胖子轉過身看著馬老二,一臉不解。「哦!」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腦袋點得就跟雞啄米那般,生怕表現不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得意的瞅著周圍的人,仿佛在大聲的宣告︰瞧見沒?胖爺我可是有文化的流氓,都能听得出少爺的言外之意,你能行麼?肯定不行唄!
「兩個畜牲,趴你媽的趴,趕快給老子站起來,要不然老子踹死你。」
「媽的,還不動,賤骨頭,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行,有種,你給老子等著,看我不踹你的,捏爆你的卵蛋!」領悟後的陳胖子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凶神惡煞的怒吼道,就好像趴在地上的藏獒跟他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那樣。沖上去對著黑神和暗夜就是一頓暴踩,當然了,他可沒敢真的去捏黑神的卵蛋,天曉得那個畜生會不會對他發飆!只是邊踩邊罵︰狗日的,平日里不是挺能嚇唬人的麼,今兒咋了,就他媽蔫了,慫貨了;狗仗人勢的家伙,畜牲,作威作福的氣勢讓狗叼走了……」
「好,罵得好!」這時,人群中傳來一陣蟋蟋唰唰的響動聲,大家都捂著嘴偷笑。不知道誰冒出那麼一句話,更是讓大家哄笑不已。而趴在地上的黑神和暗夜依舊絲毫不敢動彈,繼續嗚咽,根本就對陳胖子的威*利誘和拳腳相加完全無動于衷。無名也被這一幕吸引住,都忘記拍打身上的糞便,有注意到它們長毛遮蓋下的眼楮望向同一個方向,瞳孔中透露出的驚恐之色清晰可見。
順著望去,微風雖然將趙老爺子頭上稀少的銀絲吹亂,卻沒能撕開他那張飽經風霜臉龐上寫下的堅毅。原本扣得整整齊齊的藍色中山裝不知何時已經被解開,露出貼身的內衣。
你永遠也無法想象出,一個看起來干干淨淨的老人,居然會穿一件已經分不清顏色滿目瘡痍的坎肩皮毛褂子。更沒有人會相信,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老頭兒,穿著這件有些差強人意的褂子居然會讓連最為凶猛的野獸都敢與之搏斗的藏獒頓時間被嚇到屁滾尿流,乖得就跟鄰家老鼠見了貓。
「咳…咳…年輕人,低調點,不要仗著家里有幾個錢就這般橫行霸道無法無天。」老人用隨身攜帶的手絹捂著嘴巴咳嗽一陣後緩緩的說道。
……
十分鐘後,110、120陸續感到現場,將馬老二,陳胖子,孟無名,趙老爺子以及黑神,暗夜和幾個願意作證的大爺大媽一並帶到了公安局。
關于今天在噴水池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傳散開來,版本之多讓當事者在事後都不得不對這些冠名者的思維感到哭笑不得,流傳最離譜的一個就是天上下凡原始天尊和二郎神君,懲罰世間作惡多端的壞人來了,而且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對于這件事的正解,無名也是在後來才從老爺子口中了解到了一點皮毛。趙老爺子可謂是一個真正的英雄。在七十年前的抗美援朝戰爭中,他所在的師團一千三百多號人除他以外全部陣亡,而穿在他身上的那件虎皮褂子就是在那場慘烈的戰斗中僅存的物件,整整一千三百號的英靈亡魂用鮮血染紅的褂子,其意義不得而知。這也難怪黑神和暗夜這兩個家伙會出現那種狀況。
……
「推什麼推,老子自己會走,小心今兒個晚上老子放火燒了你家。」剛下警車的馬老二對著一個警員大聲嚷道。
「這人是誰啊?那麼囂張。」一個瘦高的男子向身邊的人問道,板寸頭,鷹勾鼻,滿嘴胡茬,牛仔裝。
「哦,沈隊,你說那小子啊,除了馬家老二還能有誰啊,真是個人渣,三天兩頭就到局里來,仗著家里有幾個錢,盡干些喪盡天良的勾當,哎,這次又不知道是誰那麼不幸啊,給遇上那麼一尊煞星……」旁邊的一個便衣警察指著馬老二說道,同時還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對無名等人抱有極大的同情心,馬家老二的「光輝事跡」他可是早有耳聞。甭看他現在被上著銬子,不出半個小時,就連周局長都得親自過來給他賠禮道歉。不禁讓他在心里感嘆道︰這就是世道啊!
沈隊,原名沈家明,市公安局刑警大隊隊長。此刻,他並沒有興趣繼續听進旁邊同事給他介紹馬老二,一行人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牽動起他內心深處的某個塵封的記憶。
「小張,小河區的搶劫案交給你負責,我還有事。」說完一溜煙的往回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