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廳的辦公大樓里面一副如臨大敵的景象,穿梭在大廳里面的警務人員無論是看上去有些稚女敕青澀的年輕警員還是經歷過風霜雪月的老油條,不論男女,行色匆匆,臉上無一不露出緊張的神色。一位身穿深藍色中山裝的老人正拄著根拐杖顫顫巍巍的向樓上走去。
其間,從他身邊路過的人在見到他後,都立即停下匆忙的步伐向老人家問好,每當這個時候,老人臉上都會掛著一副慈祥的微笑點頭示意。偶爾遇到個別比較熟絡的面孔,還會拍拍他的肩膀贊許道︰恩,不錯,看上去比以前精神多了,也成熟多了,還要繼續努力了。而得到老人這番話的人,當即則會面露喜色,神采飛揚的邁著大步繼續向工作崗位走去。老人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終于來到了位于二樓的作戰指揮室,一把將會議室的門推開。
唰!
就在老人推開門的一剎那,指揮室里面原本都在自己崗位上埋頭苦干的警務人員全部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整齊的向門口望去。
「沒事,大家繼續干好自己的工作。」一個洪亮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起來,眾人立馬又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專注的注視著液晶顯示器。
「趙老,您來了啊!」一個約模五十來歲的警察快步來到門口一把握住老人的手,在他身後則是幾個和他年紀相仿的警察,都緊隨其後來到老人的身邊噓寒問暖,瞧這群人的打扮,應該是省公安廳的高層,而領頭的那個人便是省公安廳廳長唐碩。
「恩,我就是過來看看,怎麼樣,沒有打擾到你們吧!」來人正是那天在噴水池嚇退兩只凶猛藏獒的趙老嘎。
「趙老,您看您這話說得,走,咱們到那邊看看,我給您詳細的介紹一下。」唐碩畢恭畢敬的回道,說著便拉起趙老嘎向前方掛在牆上的液晶顯示器走去。老爺子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他也是剛剛才听到這個消息的,隨即便驅車趕過來。
很快,唐碩便把整個事件的大概說了一遍,然後低著頭,就跟犯了錯的小孩一般,等待著老爺子的訓斥。不過,他早就已經報定了必死的決心,要不然也不會在省廳的會議上力排眾議,拍板定下這個方案。老爺子在听完他的敘述後,並沒有立即說什麼,而是一邊模著山羊胡一邊思考這件事的利弊兩端。雖然為唐碩能有今天的魄力感到開心,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擔心,他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行事風格雖然能給他帶來一時的成功,卻也難免會引起一部分人的紅眼,到時候身性率直的他在官場的博弈上肯定是玩不過那些陰險狡詐的小人。現在也就是自己還沒有翹辮子,要不然八年前這小子就得讓那幫人給害死。最近幾年,這股子苗頭又開始竄起來了,說不定自己那天就翹辮子,到時候他肯定要吃虧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自己當年不就是看中這小子的這股子敢打敢拼敢改革的沖勁麼,這才在臨退的時候將他推上這個位子,今天這樣的局面不正是自己想看到的麼?想著想著老爺子竟然發現自己現在已經到了一個兩難的境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站在一旁忐忑不安的唐碩見狀,連忙從兜里掏出一根煙遞到老爺子的嘴邊,順帶著拿出火機給他點燃。其實,唐碩和趙老嘎不僅僅是老上級和下屬的關系。在私下里,趙老爺子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他的干爹,只有在公共場所才會叫他趙老。當然了,這層關系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整個體制系統內部的高層中,都只知道趙老是唐碩的恩師,只有極個別的人才知道,其中就有省廳副廳長藹伯承。
「趙老,這個方案在制定之初,我也有責任,您要是要處罰的話,就處罰我吧。」人群中站出來一個人,正是副廳長藹伯承,一個戴著茶壺底厚鏡片的斯文男子。要是他月兌下警服走在大街上的話,估計沒有幾個人會相信他會是省公安系統的最高層,倒不如說他是某大學的教授更能讓人信服。
在藹伯承說完這話後,余下的幾個高層領導都面面相覷,不知所從。雖然他們都知道趙老爺子是出了名的護犢子,可是這件事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一個不留神的話,就有可能落入萬劫不復之地,就算是老爺子在位都不可能保得住,更不用說他現在已經不在位子上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可得好好擦亮眼楮,站對隊伍。此時,以不變應萬變才是王道。
咳…咳…老爺子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竟然被嗆到了。找到一個煙灰缸,把剩下的半截煙狠狠掐滅,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現在現場的事態怎麼樣?現場指揮是誰?」老爺子波瀾不驚的問道,那雙炯炯有神的眼楮緊緊的盯著顯示器上傳來的現場攝像。
「到目前為止,事態的發展依然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就緒,整個系統正按照預訂的計劃運行,現場的指揮是市局的周為民。」唐碩一口氣把這些東西全部告訴老爺子,沒有絲毫隱瞞。
「恩,我知道了。」老爺子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但在听到他匯報說現場的指揮是周為民以後,心的石頭已經落下來了。那小子也是他看著成長起來的,算得上是和唐碩在一個陣營里面,只要現場不出現什麼ど娥子,這是問題不大,做好了應該算得上在唐碩的政治生涯中畫下大大的一筆。
其實,早在剛剛老爺子掐滅煙頭的時候,他就已經下定決心不管出現什麼情況,他都會幫唐碩扛下來,雖然這件事的牽扯面的確很廣,但是憑他這張老臉到中央去走一把的話,還是有幾個人能賣他幾分薄面的。
「不好,現場情況有變。」藹伯承突然大吼一聲,眾人連忙轉過頭看著熒幕。
「小藹,那不是你閨女菲菲麼?還有,那個人質又是怎麼回事?」經他那麼一提醒,趙老爺子也從熒幕上看見了藹菲驕小的身軀正慢慢向銀行大門口移動。同時,他還發現了被劫持的那個人質居然會是那個正義小青年孟無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怎麼都沒有听他們提起,老爺子不由得有些火了。
「是啊,老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唐碩也發現了現場有些不對勁。只不過,在這個時候他那份從容不迫的鎮定瞬間突顯出來,看不出絲毫的慌亂,輕聲問道。這個計劃的確又是他和藹伯承共同制定並組織實施的,但是現在現場出現的突發情況他卻毫不知情。
「是啊,藹副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其余的幾人也跟著問道,值得一提的是在他們當中有一個人在看到這一幕後,竟然有些洋洋得意的表情,估計是想看著藹伯承吃不了兜著走的樣子,這就是官場。
此刻,最窩火,最想知道為什麼的人應該要算是藹伯承,他都有種忍不住想要罵人的沖動︰問你媽呀!老子要知道為什麼還站著干嘛,杵著當燒火棍啊!但他卻沒有罵出口,強忍著怒火道︰「大家稍安勿燥,我馬上去查一查到底是怎麼回事。」同時,也有些發怒了,小菲這孩子到底是在搞什麼鬼嘛,第一天當刑警就給我捅出那麼大的婁子,回家一定好好教育教育,這給得了了,老太爺求情也沒用。不過,此刻卻容不得他想那麼多,當務之急是要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恩,你趕快去吧。」唐碩揮手示意,心里也開始盤算著該如何收場,後者在得到命令後隨即向外走去。指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機器發出的嗡嗡聲響,凡是支持這個計劃的人,在此刻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
同一時間,省電視台的三樓演播大廳中,有著「電視台一枝花」美名的陳蕊正百無聊奈的拿著她那款粉色迷你隻果電腦玩著植物大戰僵尸。每天在這兒的日子要麼就是給領導們端端茶,跑跑腿,打打雜什麼的,亦或者是當個花瓶給電視台撐門臉兒。簡直都快把她給憋瘋掉了,這妮子天生是個閑不住的主,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要是哪天你們瞅著老娘安靜下來了,不鬧騰了,那你可要去黔靈山宏福寺燒高香,這可是萬年難得一遇的太陽打西邊出的奇觀。
總之,在外人的眼里,她永遠是個胸大無腦的女人,永遠都是一副瘋瘋癲癲,風風火火的作派。這不,今兒個台里開了新欄目,台長立馬想到了她,連忙把她調過來,爭取一炮把收視率給拿上去。
「蕊蕊,趕快準備準備,還有十五分鐘節目就要開始了。」一個很陽光的男孩子來到她的身邊,掛著淡淡的微笑,關切的提醒道。
「知道了,婆婆媽媽。!」陳蕊有些不耐煩的回道,連看都沒看男孩一眼,一心專注的玩著游戲。
對于來參加這個相親的節目,她心里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這都什麼年代了嘛,還玩這種老掉牙的玩意兒。就拿十五號的那個女嘉賓來說,打扮得無敵清純美少女,說話嗲聲嗲氣的,一看就是在裝B,不知道勾搭了多少男人。但人家居然還敢在節目上公開說什麼至今未談過男朋友,還大言不慚的說要什麼海歸博士。尼瑪,估計就是一個來個挖煤的,只要舍得砸個幾千萬把塊偉人頭像,還不乖溜溜的跟著人家去大床上翻滾,一百零八的招式任你玩。你說,就這種人都還有臉敢來參加相親,也不嫌害臊。這都算了,人家是什麼樣那是人家的事,自己管不著,可現在還要讓她和這種人同台參加節目,還是以托兒的身份出現扮演她的情敵,上演二女爭一夫的戲……咦,想想都讓人覺得滲得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編導也是個大傻B,肯定腦袋瓜讓冰箱給夾過,要不然怎麼能想得出這種僑段來提高收視率。
陳蕊一邊在心里暗罵編導和那個女嘉賓是SB,一邊繼續玩游戲,很不自覺的就把對兩人的憎恨發泄到鍵盤上。還好隻果的鍵盤比較好,被她這麼 哩啪啦一陣猛敲後仍然頑強的工作。
不過這可把她身邊的陽光小帥哥給嚇得不輕,還以為是自己的到來惹得心上人生氣,卻又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那個地方惹到了她,只得試探性的問道︰「蕊蕊,你這是怎麼了啊?誰惹你生氣了?」
「瘋婆娘,有緊急采訪任務,絕對驚險刺激。」演播大廳的門口,一個女人高八度的聲音在大廳里面回蕩開來。
陳蕊在听到這話後,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將筆記本電腦往男孩身上一扔,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溜煙似的往外奔去。跑了一段後突然停下來,轉過身對著男孩道︰「楊小天,記得給我請假,就跟編導說我大姨媽來了。」然後甜甜的一笑,繼續扭向外跑去,留下一連串高跟鞋敲打地面的清脆聲響和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陽光帥哥楊小天。
這孩子先是被陳蕊的甜甜一笑迷得神魂顛倒,繼而反應過來,她這是要撂挑子了,待會兒自己怎麼跟編導說啊,還不得被批死。算了,管不了那麼多了,為了蕊蕊豁出去了。他在心里大吼一聲,然後硬著頭皮向里面走去,大用一副慷慨就義的大家風範。
「老女人,你到是等等我啊!」陳蕊沒命似的奔出演播大廳後,對著前面的兩個人大聲吼道。
「快點,快點,要是去晚了搶不到新聞,母老虎非剝了我的皮不可。」一個約莫二十三四的女孩子對著陳蕊繼續發動她的高八度嗓門攻勢。女人很會打扮,看上去很干練的樣子,光憑這外型這裝束,活月兌月兌的典型職場女強人代表。在她的旁邊是一個扛著攝影機的年輕男子,戴著頂鴨舌帽,老布鞋,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不過,從他這份淡定、從容中不難看出,他肯定早已對這對「活寶」的瘋癲表現完全免疫。
「這高跟鞋…」陳蕊邊走邊小聲的嘀咕了一下,想了想蹲在子把套在腳上的水晶高跟鞋月兌掉拿在手里,光著腳丫子就往前跑,邊跑還邊說,這下舒服得多了。
如果說你在省電視台的大廳中,有幸能看見居然有人敢穿著抹胸晚禮服,光著腳丫沒命狂奔的人,除了一枝花陳蕊以外,絕對找不出第二人。
「老女人,我說你丫的沒忽悠我吧,到底有什麼大事?」說話間,三人已經會合到一處,陳蕊還順帶著把高跟鞋扔到了攝影師手里提著的袋子里面。不待對方發怒,她便換了一副乖巧的模樣露出八顆牙齒嬌嗔道︰「小武哥,我知道你最好了,趕明兒我幫你扛攝影機。」
就這一句話,讓原本正要發作的攝影師活生生的把那句罵人的髒話憋回肚子里,換言道︰「能為小姐效勞,小生這可是祖墳山上冒青煙,不勝榮幸啊!」
「咦∼∼好冷,小武,你個臭小子什麼時候也學到油嘴滑舌了,沒看得出來勒!」陳蕊口中的老女人在听到這話後,作了一個拉衣服狀,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
「還不是跟你學的。」小武沒好氣的回道。
「你是不是皮癢癢了,找抽啊?」女人快要發飆了。
「你想干嘛啊?」小武絲毫不杵她,至少在嘴上功夫沒有輸給女人。
「你…」女人說著便握緊了拳頭想要過來揍小武。而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陳蕊夾在兩人中間一直忍不住捂著嘴偷笑,見兩人馬上就要火山大爆發,忙憋住笑意站出來充當和事佬︰「好了,好了,你們小兩口子就不要在這兒打情罵俏了,有什麼事晚上回家說,這兒太不方便了,回家多好,想玩什麼都成,什麼搓衣板、滴蠟什麼都可以。」說著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圍,捂著嘴繼續笑。(PS︰邪惡的牲口們,不要問她在笑什麼,「滴蠟」我想聰明的你們懂起的,哈哈!)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呢?」待她笑夠了,總算是發現正事還沒問勒「過來,姐姐告訴你。」女人沒有理會她的惡搞,一把將湊到她的耳根邊小聲嘀咕了一陣。
旁邊的小武老老實實的扛著攝影師,對這樣的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而他和女人之間的這種雞毛蒜皮的小戰爭也被陳蕊這小妮子的一段冷笑話化解于無形之中。
「啊?還有這樣的事,是不是真的啊?」陳蕊在听完女人的話後,原本的櫻桃小嘴都張成了核桃嘴了。
「噓,要淡定,都說了多少次了,丫的怎麼就不知道淡定勒!」女人教訓道。說著說著,一行三人來到了電視台大廈的停車場內。很快,一輛黑色豐田越野車便駛出了停車場,消失在滾滾的車流中。
忘了說一句,這個陳蕊口中的老女人,真名叫文靜。她男人叫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