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世奸雄 第三十七章 尋風堂

作者 ︰ 吾庸人是也

夜晚的沙河街格外安靜,靜得讓人有些滲得慌。整條街面上空無一人,偶爾路過一輛車也開得比飛機還快;大功率路燈的燈泡格外蒼白;大風刮得街面兩邊店鋪的破爛的廣告牌呼呼作響;路面時爾出現一兩只野貓,發出淒慘的嘶鳴聲,更是憑空增添出幾份詭異的氣息;幾只渾身上下髒兮兮的流浪狗正在垃圾堆邊不住的翻拱,試圖尋找一點殘羹;大風過出,卷起的白色垃圾滿天飛舞。

一個枯瘦如竹竿的青年緊了緊立起來的短袖衣領,一路小跑著向一條縱深穿插的巷子里奔去,行色匆匆間夾雜著幾許興奮之色,蒼白的臉頰浮現出幾抹潮紅。

巷子深處錯綜復雜的分布著游戲廳、網吧、台球室,從門口依稀能看見里面一派火爆的景象。枯瘦青年一路風風火火的殺到巷子最深處的一間掛牌「尋風堂」的台球室。台球室大廳里面,幾個燙爆炸頭、帶耳丁的小青年正拿著球桿趴在球桌上聚精會神的玩花式台球,有意無意間展露出背心下的紋身。在他們的身邊,幾個穿著打扮暴露,化濃濃煙燻妝的小太妹正一臉花痴狀對著打球的青年指指點點,外圍則是一群穿著校服的高中生,應該是從附近兩所中學爬牆溜號出來的。

在台球室大廳的後面,則是由百來台22寸液晶電腦構建的一個小型網吧,此刻在網吧里面,從包間到卡座在到大廳,全部被佔得滿滿的,這當中又以身穿校服的高中生居多。青年沒有停留,徑直穿過台球廳和網吧,來到大廳轉角的地方,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青年正靠在椅子上眯瞌睡,口水順著嘴角慢慢流淌出來,手里拿著一部對講機。

「通寶,駱哥在家麼?」枯瘦青年拍了拍正在眯瞌睡的同伴,焦急的問道。

春夢中的錢通寶,正趴在一少婦雪白的胸脯上一通亂啃,突然覺得背後讓人給拍了一下,條件反射的彈起來對著來人就是一記左勾拳,整個過程連沒見他睜開眼楮,估模著是還想繼續剛才的**美夢。

不過,別看青年身板精瘦,可反應力一點都不遲鈍,輕輕一閃便避開了錢通寶的夢拳,隨即揚起右手一記重板栗賞給睡夢重的通寶兄。力度之大在整個大廳之中都能听見鏗鏘的聲響,正在玩台球的一群人很配合的調頭轉望過來,在發現了是枯瘦青年過後,都抱著一副落井下石的態度嘲笑睡夢中的錢通寶。

「啊!」

一記板栗過後,錢通寶理所當然的發出了哀嚎聲,春夢中的他只覺得快要噴射的時候被人一記悶棍敲在頭上。第一反應是不好,讓人捉奸在床了,還不等他產生第二反應,青年又一腳踹在他上吼道︰「狗日的,膽子長肥了,敢揮拳揍老子。」

「啊!是猴哥啊!嘿嘿,剛剛你吩咐的啥啊?」黃梁美夢徹底被驚醒的錢通寶總算是反應過來,撓了撓頭皮,嬉皮笑臉的看著青年。

「駱哥在不在?」青年沒有繼續和他屁嗝,臉上又恢復幾許嚴肅的神色,拉過錢通寶的衣領,小聲說道。

「駱哥剛回來,在密室里。不過,他回來的時候怒氣沖沖的,估計今天又吃癟了。」錢通寶回憶著蔣駱剛才回來時搭聳著臉的模樣,悻悻的說道。青年沒有理會他的後半截話,听到蔣駱密室後,便一溜煙閃了進去。「今兒個是這都是怎麼了,一個個都他媽火急火燎,以為開火箭啊,切……影響老子的美夢。」錢通寶對著青年遠去的身影豎起了中指,一臉的鄙視,然後繼續在靠背椅上眯瞌睡,指不定還能繼續剛才的環節。

錢通寶口中的密室其實就是網吧下的地下室,這地方從三年前開始就被作為尋風堂的據點和大本營,在蔣駱的苦心經營和尋風堂十來個骨干成員的鼎力支持下,這才在馬家的全力打壓下勉強的維持下來。而地下室也是在這一時期被改造成密室避難所。

進入地下室後,里面的通道如同城市下水道構造那般錯綜復雜,每個岔路口20瓦燈泡發出微弱昏黃的風光,隨著微風左右搖擺不定,發出吱吱的聲響。只見枯瘦青年一路左突有拐,連續換了好幾條通道後,終于在一個小門前停了下來,稍微喘了口氣,整理整理情緒後敲響了那扇防盜門。

「誰?」密室里面,一個二十四、五左右的青年男子听見敲門聲後,頓時警惕的問道,跟著輕輕的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將一把黑色的54式撰到手里,將保險打開。

「駱哥,是我,猴子!」青年低沉著嗓子回道,油然而生一種危機感,平時駱哥根本沒有那麼警覺,看來今兒個肯定是遇到什麼大事了。

听到猴子的話後,蔣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還真有些害怕王大疤子是下黑手,這夠娘養的王八犢子賣主求榮,為榮華富貴插兄弟兩刀的事情這些年可沒少干,當年風哥在新加坡被算計這狗日的也有份。

「猴子,出什麼事了?」蔣駱打開門後,繼續躺到椅子伸出手按摩著太陽穴,最近馬家對尋風堂又開始實行新一輪的地毯式打擊,弄得他實在是有些扛不住了,為了尋風堂,為了風哥,他不得不拉下臉皮去求王大疤子。本以為對方會因為心里有愧于當年的兄弟們,會出手幫尋風堂一把,沒想到這狗犢子不但不提供任何幫助,反而還對他進行了一番言語上的羞辱,鬧到最後揚言要殺蔣駱全家,和談不歡而散,這更是讓蔣駱傷透了腦筋。

一時間,蔣駱只覺得如同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在撓他的心窩子一般,來自各方面的壓力統統落在他的肩膀上。三年來,不知有多少次尋風堂都差點覆滅,都是他靠著強大的內心信念支撐下來的,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不禁仰頭長嘆一聲。三年來,曾經跟著風哥一路模爬滾大起來的兄弟們死的死,散的散,叛變的叛變,曾經的地下王朝隨著新加坡的一場混戰土崩瓦解,而被暗算的兄弟們全軍覆沒,連尸首都沒能找到。所有人都堅信老大已經西歸,只有他蔣駱一人還在固執的堅守,因為他堅信他老大肯定還活著。

也正是這個時候,原本名不見經傳的馬家居然強勢的接手了這個地下王朝,他氣不過,便帶著一幫心月復月兌離出來,創建尋風堂,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尋到老大。也正是因為這樣,馬家才會不遺余力的打壓尋風堂。

「駱哥,我剛剛在省醫看見一個人,和風哥很像。」猴子喝了一口水,努力的想要說的平靜一點,無奈實在是受不住內心的熱血沸騰,顫抖的聲音中夾雜著亢奮,拿著杯子的雙手也住的顫抖。

猴子口中說出的這段話,對蔣駱在說不亞于一個晴天霹靂將他劈穿越了一般,原本靠在椅子上眯著眼楮的他,瞬間彈射起來來,那速度等同于吃完一整盒偉哥的牲口看見了青紗半遮身的女人後,小腦袋膨脹的速度。沖到猴子身邊抓著他的衣領吼道︰「猴子,你剛剛說的什麼?」

「我在省醫外的小巷子里面看見一個人和風哥長得很象。」猴子激動的又將剛才的話說了一遍,聲音越發的顫抖。然後又將他剛才看到無名的情景仔細的描述了一遍,瞧他那一邊仰起頭回憶一邊口述的模樣,生怕弄錯一個環節。

「哈哈,哈哈!皇天不負有心人啊!哈哈…」听完猴子的話後,蔣駱轉身仰天長嘯,三年來存積在心底的艱難與心酸在這一刻,隨著幾聲狂笑全部宣泄出來。笑到最後竟然蹲在牆角嗚嗚的哭泣起來。

「駱哥,你這是怎麼了啊?」猴子瞅著蹲在牆角的蔣駱情緒有些反常,心里很是不安。蔣駱以往在他心目中就是崢崢硬漢的代表,膀子被消防斧削進二尺半後還能有心情在護士美眉面前侃天說地滿嘴跑火車的人物,縫針的時候更是不用麻醉藥而且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猛人。自從他進入尋風堂以來,大大小小的混戰也算是經歷了二十多次,而在每次的混戰中,蔣駱都是沖得最凶,砍人最多的主,一把兩米長的關刀舞得虎虎生威,如入無人之地,江湖人送外號︰「蔣三郎!」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超級牛叉的人物,在听到這個好消息後,居然會出現這種情況,如同小孩一般哭得稀瀝嘩啦一塌糊涂,確實是夠讓人費解的。不過,猴子可能永遠也無法理解到蔣駱此刻的心情,一個人固執的為了一個不知死活的人堅守了三年整整一千多天啊,期間經歷過與兄弟的生離死別,經歷了心月復的叛變,經歷了被人成天追殺如同過街老鼠那般,經歷了幾次踏進鬼門關,經歷了……這期間,他也曾動搖過,想放棄過,內心也掙扎徘徊過。而在這一刻,三年來的堅守和等待終于有了結果,這不亞于一個因買彩票而傾家蕩產的人,因彩票而成為流浪幾年的乞丐後,突然間中了五百萬大獎的心情。而且比這種感覺還要強烈很多倍。

突然,蹲在牆角的蔣駱停止了嗚咽,騰的一下了站起來,嚇得一旁的猴子一個機靈。「猴子,現場除了你還有誰看見風哥了?」蔣駱胡亂的將臉頰的眼淚抹去,神色也恢復平靜,有些焦急的看著猴子問道。

本來,風哥還活著對于他來說確實是一個好到不能在好的消息,以至于剛才感情的宣泄如此這般猛烈,可當他靜下心來後才猛然發現,這既是一個好消息,同時也暴露出一個危險的訊號。放眼望去,整個貴陽除了尋風堂以外,其余的任何一個小幫會堂口在見到風哥後都會先殺而快之,既然他都讓猴子給看見了,那麼其余各方勢力想必也知道了他還活著的消息,無論怎樣對他們來說這都不算是一個好消息。

「沒有,除了我現場連只蒼蠅都沒有。不過,我看見風哥靠在牆上的時候身上套著省醫的病號服,而且背部已經被血染紅,瞧著他那模樣,估計是受了很重的傷。」猴子堅定的搖了搖頭,現場除了他確實沒有第二個兩只腳站立的家伙存在,不過有沒有蒼蠅勒,這個問題就無從考證了。

「他沒發現你?」蔣駱繼續發問,按照他的了解,風哥是一個行事謹慎的人,要是發現了有人跟蹤他的話,肯定會躲起來。只要他有心潛伏的話,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

「沒有!」猴子再次堅定的搖了搖頭,繼而說道︰「不過,在他下車後,我就沒敢繼續跟上去,怕被他發現,只知道大概的方位。」猴子老實的回答到。

當初他並不是地下王朝的核心,甚至連外圍都算不上,頂多是個打醬油的主,只是在後期蔣駱創立尋風堂的時候才正是進入這個搖搖欲墜的末路王朝,所以無名並不可能認識他這樣的小人物,要是貿然跟進的話,說不定小命都得交代在煤礦村的某個角落里,真要是那樣死得可是比竇娥還冤。即使是無名手下留情沒有干掉他,那麼無名也一定會連夜轉移,到時候想要在找到他的話,無異于上蜀道。

「很好,猴子,你做得很對,這次你立大功了!走,馬上帶我去接風哥。」蔣駱向猴子投過去贊許的目光,一雙強有力的打手使勁拍打著猴子的肩膀,差點沒把猴子那精瘦的身子板給拍散架。

「恩,好勒!我這就去召集兄弟們。」一听到要去接風哥了,猴子頓時興奮得跳了起來,轉身就要出密室。

「猴子,站住!」蔣駱大吼一聲,後者頓時愣在原地,有些不解的問道︰「駱哥,怎麼了?」

「猴子,不用召集兄弟們了,叫上通寶,咱們三個去。」蔣駱來到書桌邊,輕輕的說道,隨即打開抽屜將手槍插在後腰。

「啊?」猴子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輕聲應道。

猴子心里明白,蔣駱的擔心並不是多余的,目前的尋風堂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和諧,不安定的因素如同一枚定時炸彈,沒人知道什麼時候爆炸,而風哥還活著的消息目前顯然不適合滿世界的宣揚。

深夜,一輛東風標致悄悄駛出沙河街,向著煤礦村方向飛奔,坐在車上的三人雖然神色各異,卻都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焦急中夾雜著幾許亢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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