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院大門的無名,艱難的走在一條小巷子里面。手術室里面主刀醫生見他逃跑後所表現出來的驚訝絕非沒有依據,他確實傷的很重,若不是仗著身體條件變態一點,個人意志力強一點的話,他絕對撐不到現在。這要是擱一般人身上,能不能活命都是一回事。現在他沒走幾步都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劇烈的運動過後使得傷口變得更大,那件套在身上的白大褂已經被鮮血染紅,麻藥早已過效,強忍著鑽心的疼痛使得他的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此刻正靠在昏暗的巷子邊上,本來想抽支煙緩解緩解疼痛的,無奈當他把手伸到衣兜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換成了省醫的病號服,那里還有什麼煙和打火機。
此刻,在無名心里很清楚,今兒個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外面已經炸開鍋了。同時,今天發生的事情也給他提了一個醒,想要安生的生活就要把一切不安定的因素全部遏殺在搖籃里面,堅定了他要把計劃提前實施的決心。短暫的休息過後,無名緩緩的站起身向巷子外走去。
夜越來越深,在空曠的大街上放眼望去空無一人。人行道上的無名瞅住一輛挺在路邊的上海大眾後,徑直走過去,使盡全力對著車窗就是一拳。「啪!」一聲清脆的聲響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擴散開來,緊接著響起的是一陣急促刺耳的警報聲。無名沒有猶豫,迅速進入汽車打火發動,然後只見一輛黑色大眾在市區中紅綠無阻,很快便消失在道路的盡頭。不過,這車的主人可就慘了,這一路上沒少讓攝像頭拍下來,估計發單都能摞起一沓。
在強大意志力的支撐下,無名順利的回到出租屋。當他打開門的瞬間,剛剛躺下休息的扎佐啪的一下將房間的電燈打開,順勢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叔,你受傷了?」小扎佐眼楮尖,一眼就看出來他身上的血跡,有些慌張的問道。
「小傷,沒事!扎佐,給叔燒盆熱水,然後在床地下把箱子里面的醫藥包給拿出來。」無名努力的想要擠出一個笑臉給扎佐,無奈此刻臉色蒼白的他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扎佐沒有廢話,轉身就跑進廚房里面打開液化爐燒水,跟著爬到床下將無名從貢-嘎山帶出來的家當打開,從里面拿出一把匕首,一根銀針和一團線扔到盆里消毒,然後把一個裝有淡黃色液體的瓶子拿出來,有翻出許多白紗布撰在手里,這才重新將箱子塞進床下面。
「叔,準備好沒有?」扎佐站在無名身邊一手拿毛巾,一手拿匕首,輕聲問道,此時的他已經變得冷靜了許多,稚女敕的臉龐多出一份剛毅。
「恩,開始吧!」無名趴在床上,轉過頭笑著說道,自始至終在扎佐面前都表露出一份難得的豁達。
小扎佐沒有繼續廢話,直接提刀上陣,三下五除二就把套在無名身上的病號服切開,期間幾次都疼得趴在床上的無名差點沒叫喚出來。當無名後背的傷口完全暴露在扎佐眼前的時候,後者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裂開的傷口足足有小酒杯那麼大,比起以前爺爺用灌滿鐵沙子的火藥槍打野豬的傷口還要大,而且還有鮮血不斷從里面滲出來。當前首要的任務就是先把血止住,只見扎佐將小瓶子里面的液體倒在手心里面,用火柴點燃,然後在他手里升起一簇淡藍色的火焰。
只見扎佐將手對準無名的傷口,沒有猶豫使勁按了上去。「嗤…嗤…嗤…」一陣響動過後,一股肉皮被燒焦的味道頓時在房間中彌漫開來。
當扎佐將手拿起來的時候,無名背上的傷口已經結起一層黑色的傷疤,血總算是止住了。扎佐繼續拿起藥品,倒出一些液體在無名的傷口上,然後才用紗布給無名包扎起來。整個過程中無名始終保持著笑意,雖然笑得比哭還要難看。等到做完這一切的時候,趴在床上的無名已經深深的睡了下去,這兩天他的確太累了。
小扎佐默默的將一切收拾妥當,沾染著血跡的病號服被他拿到垃圾場燒了,而地上的血跡也被用水清洗干淨,看不出半點倪端。回到出租房的小扎佐一臉嚴肅,向著貢-嘎山的方向撲通一下跪到在地,重重的磕了三個頭低聲道︰「爺爺,扎佐讓您失望了,沒能好好保護叔,我現在就去給叔報仇,您老在天上好好的看著吧!」說完又磕了三個頭,一臉肅殺之氣。起身來到他那張小的行軍床下,從里面掏出一個飯盒大小、雕刻精美的桃木小盒子。
打開盒子的瞬間,一股刺鼻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扎佐只是稍微皺了皺眉頭,心理暗自說道︰祖師爺,扎佐現在只能這樣做了!毅然的將放置平整的一塊紅絲綢取出來。當他如同剝繭子一樣褪去包裹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層的紅綢子後,屋子里面迅速被一層金色的光圈所包裹起來,強烈的金光刺得扎佐有些睜不開眼楮,下意識的用一只小手擋在眼前。
這個時候,在他腦海里面浮現起了臨下山時白胡子老道的身影。「金錢鏢一現,江湖必定掀起新一輪血雨腥風,切記!切記!切記!」這是老道士在無名後扎佐下山的時候親自給扎佐下達的命令,一生無所懼、蕩平天下間的老道,一個近乎神級一般存在的牛人,在提到金錢鏢的時候短短二十四個字,用了三次切記,足矣看得出他對金錢鏢現世後,會引發的連動影響力的忌憚,血雨腥風四個字很短,卻不知道會伏尸幾萬,流血幾何?正是因為這樣,老道士當年才沒有將這一絕跡于世的功夫傳授給無名,倒不是說無名沒有習這一功夫的天份,而是因為在他身上的戾氣太重,所以才選擇了生性淳厚的扎佐,並將唯一存世的三枚金錢鏢交由扎佐保管使用。為了無名,老道士可謂用用心良苦啊!
早年間,金錢鏢祖師爺俞劍平最初修以金錢鏢為獨門秘術威震江湖之時,共十二枚,江湖人稱十二金錢鏢。在而後的傳承過程中,師道中途敗落,十二枚金錢鏢也開始從這時候逐漸被仇家所毀。等傳到老道士這一代的時候就只剩下三枚,而當年老道士就是靠著這三枚金錢鏢和一顆振興師道的決心,仗鏢走天涯,殺盡有仇人。當他做完這一切後,本以為振興了師道,卻發現自己的身上已經背負了太多的枷鎖,後經一老道士點化,這才靜下心定在貢-嘎山,潛心修道,也算是彌補年輕時候犯下的罪行吧!
人的一生,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冥冥之中就已經注了而後的一切,會遇到什麼人,經歷怎麼的磨難等等,大的方向不會改變。若非一個偶然的機會,深出簡居的老道士也不會出現在千里之外新加坡,更不會從死人堆里面拖出一條當時還不叫無名的死狗,而且還能在人海茫茫中,準確的找到那十億分之一的變態血型,恰巧那個女孩又是一個為愛痴狂到連命都不要的主,抽干身上的最後一滴血液,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更可憐的的是她自始至終甚至連一句愛她的話都沒有听見,就這樣帶著遺憾獻出已經年輕的生命。
人活著的一生很短,很短,短到眨眼之間就已經物是人非;人活著的這一生卻又是很長,很長,長到讓有些人一輩子銘記于心;人活著的這一生又很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到連自己也不知道下一秒會有什麼光怪陸離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突然,扎佐發現周圍的金光不在那麼刺眼,房間里也恢復了最初平靜的模樣。這個時候他嘗試著睜開眼楮。這一睜眼可把他嚇了一跳,原本手中的紅綢了此刻已經變成白色,很白很白的那種,就跟藏族同胞身上戴著的哈答一樣潔白。
扎佐雖然心里大驚,卻也鼓起勇氣看著絲綢包裹下的金錢鏢究竟是個什麼模樣。當他將手中的金錢鏢湊近些後,發現了靜靜的躺在絲綢里面的金錢鏢竟然不像傳統意義上的銅錢,看不到一絲金(暗)黃色,只見三枚比一塊錢的硬幣稍大些的銅錢通體發紅,紅得好像剛剛從染缸里面撈起來那種,不過,看著面上雕刻的鬼異圖案,面目猙獰,更像是張開血噴大口的閻羅,正張牙舞爪的想要吸血一般。
三枚銅錢上雕刻的圖紋各不相同,而且隨著視角的變化而變幻。時而像凶煞的閻羅;時而像素面的仙女;又似初生的嬰兒;繼而又變幻成一副凌遲處死的刑場圖……看著,看著,小扎佐整個人都開始顫抖,額頭上密密麻麻全是豆大的汗珠,後背也濕了,小腦袋不住的隨著金錢鏢上圖像的變幻而搖晃不定,臉上表情更是怪異。
「啊!」
突然,一陣冷風過後小扎佐一個沒忍住,失聲尖叫起來。趴在行軍床上的無名,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身體已經恢復了很多。從山里帶出來的藥正快速的將他的傷口修復,而他那特殊的血液更是瘋狂的修補著受傷的內髒,讓他感到全身一陣暢快,甚至比和艾小雅大戰三百個回合來得更加爽快。就在這個時候,扎佐的尖叫聲將他驚醒,只見他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這一用力,又牽動著剛剛結疤的傷口一陣鑽心的疼痛,但他顧不了那麼多,三步並兩步沖到扎佐面前。
當無名看到扎佐手中捧著的金錢鏢後,當即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對于金錢鏢的傳說,他曾听老道在酒後斷斷續續說過那麼一點點,那個封藏金錢鏢的桃木盒子和大紅綢子上都含有一種特殊的致幻藥物,用來保養金錢鏢的鋒利度。而扎佐還小,根本無法駕馭金錢鏢致幻藥對大腦的沖擊,這才導致出現剛才的幻覺,被幻象所迷惑。只見無名一把搶過扎佐手里的金錢鏢和綢子,三兩下就將它包裹成最初的模樣,塞到桃木盒子里面。
這個時候扎佐也清醒過來,看著無名正怒氣沖沖的看著自己,怯生生的說道︰「叔,你醒了?」
「扎佐啊,你忘記出來的時候老頭子給你說的話啦?」無名板著臉問道,順帶著將桃木盒子放回床低下。
「叔,祖師爺的教誨扎佐不敢忘。」小扎佐低著腦袋,不敢看無名。
「哎!算了,以後注意一點,睡了吧!」無名嘆了嘆氣,他心里有何嘗不明白扎佐為什麼會這樣做。扎佐本來還想要說點什麼,看到無名有些落寞的表情後,活生生的將話咽回了肚子里面。
這一夜,無名和扎佐都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