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尋風堂大門外漫罵聲震天,內部的人員似乎也明白了錢大叔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如此般胡攪蠻纏,都在低頭小聲議論跟著無名回來的紈褲子弟王興,時不時的還對著角落上的王興指指點點的。
這個時候,無名只覺得好像置身馬蜂窩里一般,周圍全是嗡嗡作響的喧囂聲,吵得他腦袋都要爆炸了。同時,他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就說嘛,難怪尋風堂的兄弟們會為了圍追王興的馬六而放棄一天的工作,這當中原來還有那麼多道道。本來他早先就要說這個問題的,無奈讓兄弟重逢的喜悅感將這個問題沖到了九霄雲外。
「都不要吵了,事情是我干的,有什麼沖我一個人來!」突然,大廳角落中傳來王興的一聲狂吼,有些沙啞,略微顫抖。
一直坐在角落上一言不發的王興猛吸一口煙,將煙蒂在地上使勁按了幾下,劃出一道道黑圈。然後起身,緩緩向門口走來。
其實,從巷子口途經沙河街回到尋風堂的途中,王興想了很多,也算弄明白了自己以前干的那些都不是人該干的事,簡直比畜生還畜生,比禽獸還禽獸。拿別人的生命當兒戲,以踐踏別人的尊嚴為樂,這和古代的鄉紳惡霸有什麼兩樣,都是仗勢欺人,草菅人命,可悲的是自己在以前還一直沉浸在這種把人的生命當成一種更高級、更刺激的游戲過程中。
「那輛紅色跑車是我的,以前在這條路上飆車的人也是我,與我大哥無關,你們有什麼怨氣就沖我來,但還請你們不要為難我大哥,不要為難尋風堂上下的弟兄們,他們都是好樣的,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王興來到大廳門口,正對著以錢大叔為首的街坊四鄰,雖然已經在心里懺悔了無數便,但他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任何表情,一副任殺任刮的光棍模樣。說完,別過頭看了一眼無名,眼神中夾雜著讓人難以理解的意味。
「嗚嗚嗚嗚……你個畜生啊!畜生啊!你把我孫子還給我,把孫子還給我,還給我啊!」劉女乃女乃一听說到王興就是紅色跑車的主人,哇的一下就哭了出來,當即撲到王興身邊,使勁拽著他的衣角,嘶聲力竭的哭喊道。
看著劉女乃女乃滿頭凌亂的銀絲,空洞的眼神,布滿老年斑的肌黃臉頰上老淚縱橫,一雙因長期拾取垃圾而變得滿是皺紋手拼命的拽著王興的衣角左右搖擺……
這撕心裂肺,肝腸寸斷,痛不欲生的一幕,深深的刺痛在場每個人的心,幾個攙扶著老女乃女乃的阿姨已經忍不住別過腦袋偷偷抹淚,作孽啊!作孽!
突然,劉女乃女乃猛的一下安靜下來了,不哭不鬧不吵不撒潑,安靜得就跟沒事人似的。就在眾人都以為老女乃女乃發泄完了時候,只見她毫無征兆的跪在王興面前,左右搖晃著腦袋,目光呆滯的望著遠方,輕輕拽著王興的衣角,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了,行行好,不要帶走我的小孫孫,他只有五歲啊,五歲,才五歲……」
「你個畜生啊!我打死你。」站在人群前的錢大叔見到這一幕後,在也沒能忍住,對著王興臉上吐了一口吐沫,然後揮起拳頭就往王興頭上招呼。
「對,打死他個畜生,要他償命……」人群中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句,緊接著後面的人拼命擠著前面的人沖向王興。
一時間幾十雙手對著王興亂拳招呼,大有將他亂棍打死之勢。而整個過程中,王興都沒有反抗,也沒有捂著腦袋等要害部位,就這樣任由眾人雨點般的拳頭灑落在他的身上。
如果說王興最開始站在人群面前的時候或多或少有點無名的原因,心里也還有些許不甘,那麼現在的他應該算是徹底的意識到了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有多麼的令人發指,可以說算得上是大徹大悟了。特別是經歷了劉女乃女乃撲到他身邊拽著衣角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的那一幕,那種痛不欲生的場面,就算在是個鐵石心腸,冷血無情的,也會被老女乃女乃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因失去親人的痛楚所撼動。一想到因為自己的行為將一個原本完完整整,其樂融融的家庭就變成了現在這般淒慘,淒涼的模樣,他的心就跟被千萬把刀子凌遲處死那般生疼。
很快,在眾人的合力攻擊下,王興整個人轟然倒地。但周圍的街坊四鄰卻並沒有打算因此而放過他,全部圍上來對著地上的一陣狂踩,而王興依舊沒有還手,任由他們的腳在自己的身上留下痕跡。此刻,對于王興來說,只有**上的疼痛稍稍能減輕一點那已經被深深的愧疚所包裹滿的內心,那種對心靈上的折磨,遠比**上的疼痛更讓他覺得難受。
「大哥,你看……」蔣駱看著地上被人踩得如同一條喪家之犬的王興,欲言又止。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王興並不是撞死劉女乃女乃孫子的肇事者,錯誤的被眾人當成了一個發泄悲憤情緒的工具。可以這麼說,這三年當中他雖然也有在這一帶 過車,卻從來沒有傷害過這里的一人一畜,一草一木,就這麼把所有的屎盆子都往他腦袋上扣,所有的黑鍋都讓他一個背,對他來說,確實挺不公平。
「不用說了,讓他自己處理。」無名揮手制止住蔣駱,望著地上滿上傷痕的王興淡淡的說道。這一刻,他才猛然發現,這個當初在「夜夜笙歌」酒吧哭著喊著要拜自己為老大的小紈褲並非當初他自己說的那般,僅僅是一個眼中只有家族利益的人。
蔣駱沒有繼續說話,他很清楚無名的用意,這是在給王興一個試煉,一個淨化靈魂的平台。相信只要這小子扛下來以後,對他未來的成長和發展,將會有很大的幫助。此刻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為他祈禱,希望這小子能扛下來,難道老大這麼看得起一個人啊!
「夠了!」
突然,倒地的王興大呵一聲,推開眾人,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所有人都被他的這一舉動給嚇著了,幾個原本舉起拳頭的大叔們也只得悻悻的收回雙拳,有些懼怕的盯著站在人群中央的王興。
說實話,這個時候的王興看上去確實比較讓人心生寒意的,一米八幾的身高決定了他有足夠的資本俯瞰眾人,原本帥氣陽光的臉蛋上多出幾道觸目驚心的殷紅,嘴角依稀有鮮血滴落,上身那件cookie的背心已經完全月兌離本質,各式各樣的鞋印雜亂無章的分布在從前胸到後背的各個角落;白色休閑褲更是慘不忍睹,夾雜這阿姨們唾沫與塵土的混合物星羅棋布;腳上那雙耐克已經被踢飛一只,剩下的一只鞋帶也開了,隨時有可能追隨另一只而去。
「女乃女乃,我王興對不住您。」站起來的王興轉身面對著被眾人攙扶起的劉女乃女乃,面部表情有些抽搐,一臉的莊重與悲涼,一字一句吼道。
噗通!
緊接著他毫無征兆的跪倒在劉女乃女乃面前,其下跪的力度之大,整個大廳中都能听到膝蓋骨與水泥地板踫撞後發出的清脆聲響。然後,腦袋對著地面重重的磕了下去。
「一下」
「兩下」
「三下」
…………
在這一刻,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只剩下腦袋磕在地面上發出的聲音,每一下都深深的刺痛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幾個尋風堂的小太妹見狀後,更是捂著嘴巴睜大眼楮一臉不可思議的注目著王興的舉動。
終于,當他磕完整整二十三個響頭過後,腦袋上已經腫得不成人形,鮮血順著額頭向下滑落,然後一滴滴掉在地板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而被他磕過的那塊水泥地,早已被染成暗紅色,事後尋風堂的弟兄們在清洗血跡的時候,發現地面上赫然出現一道清晰的裂痕。
「這二十三個頭,是為女乃女乃死去的小孫子磕的,我一共在這條路上飆過二十三次車,我欠他的,只能這麼償還了。」王興抬起頭,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這使得他看上去更加面目猙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緊接著只見王興盯著自己伸直的十個手指頭,發出一陣令人感到背脊一陣陰寒的狂笑聲,然後對著水泥地面,用盡全身力氣將十個手指頭筆直的插了下去。
「不要啊!」當站在一旁的蔣駱反應過來,伸手想要阻止他的動作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啊!」
伴隨著王興一聲狂吼,一陣 嚓嚓的響動傳入眾人耳朵。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轉過身,閉上了眼楮。剛剛從外面買回來十件啤酒的猴子見狀,抱在懷里的一箱啤酒唰的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搖晃著腦袋,睜大眼楮盯著跪著地上的王興。
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所有人都發現了他那張因痛苦而變得扭曲的臉努力裂開雙唇,擠出一個笑容︰「這樣以後就不能 車了!」
大家伙都發現了,在他那自然下垂的雙手下,十個指節無力下垂,有幾個指節已經被骨頭戳破表皮,暴露在陽光下的白骨不禁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當一個男人能夠做到一聲不吭的去背負那原本不該屬于自己的罪過,去為別人犯下的錯誤買單,這樣的男人,是值得尊重與敬佩的。
這些人個聞訊趕來的街坊四鄰,他們骨子里都是生性淳樸憨厚的老實人家,整個過程中王興所表現出來的那種男人特有的血性與尊嚴,深深的沖擊著他們每一個人的心靈。這一刻,在他們的心里對王興有的不再是深惡痛絕的憎恨,取而代之的是對他深深的惋惜與愧疚。
(額,這周木有推薦,所以大家還是動動手指收藏咯,節約時間!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