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梓趕到的時候,楊秘書也在老宅,滿臉焦急,看得出,他對顏正也算忠心耿耿,以報知遇之情。見顏梓出現,臉上一怔,倒是隨即泛起一些欣慰。顏梓開口就問具體情況,在電話里孫守琴跟她說的不是特別清楚.
政府最新開發的一個大項目,正好是顏正親自負責,只是,工程都已經全部啟動,開發案所涉及的一個外資企業卻突然出了問題。說是有人舉報,這個投資公司涉及非法洗錢活動,而且此處也不過冰山一角。
A市的領導班子正處在換屆的非常時期,此時發生這樣的事情,作為負責人的顏正自然月兌不了干系,如果處理不好,甚至連池爸爸都有可能被牽扯進去。
听著楊凱給自己詳細的說明,顏梓心情越發煩躁。剛听到孫守琴的電話,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池爸爸應該可以幫忙,如今看來,是她想簡單了。
她不懂什麼政治什麼商業內幕,可是听到顏正出事的剎那,腦子里突然閃過的卻是一幕最不願想起的事情。
「那人明明已經幫你了……」
就算楊秘書說這批資金來源表面看起來毫無紕漏,可是,憑借著顏正大半生的政治生涯,難道之前真的對這次的外資涉黑毫無察覺嗎?有一種可能性好像魔咒在腦中打轉不停累。
「楊秘書,這次的這個項目還有什麼別的公司參與嗎?」
顏梓問的小心翼翼,可是,楊凱也是極機敏的人,這麼年輕就坐上市長秘書的職位,也一定有他的必然性。
「額,這個項目大部分是由‘顧氏’企業負責承包的,具體事務也是顏市長直接和顧經理談——」
楊凱說的婉轉,顏梓也听明白了一二。她不傻,如此大的項目承接,如果政府中沒有些照應怎麼可能一人獨攬?反正給誰都一樣,顏正也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將這個大禮包送給了顧清和而已。
心中的弦「嗡」的一響,驟然繃斷,太陽穴「突突」的跳得厲害。終是自嘲一笑,胸口如同碎石壓制,連呼吸都顯困難。到最後,竟然是自己害了那個近十年都不曾再叫過他「父親」的男人。
枉費顏正聰明一世,卻最終還是識人不淑,認錯了女婿!這一點,她倒是繼承了他的基因檬。
看到顏梓陷入一片荒蕪的怔愣,楊凱趕忙安慰︰「顏顏,你也別太著急,檢察院不過是例行檢查,問個話而已,現在並無證據。而且,池書記剛才也打來電話問了情況,就算他現在不方便出面,但是,顏市長那邊他還是會幫忙照應的!」
顏梓點了點頭表示了解,想來池叔叔也算是真心,這樣的事情,如今這個時期,多少人躲都躲不及。想來,池媽媽那邊也一定是著急的。
如此,又想起那個男人。他從自己身上起來時眼中一閃而過的自嘲與絕望讓顏梓覺得好像幻覺一樣。可是,咖啡店里的背影也不是假的。
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顏梓覺得有什麼東西填充進體內,似乎即將膨脹爆炸。
電話鈴突然響起,這個時候,無疑讓人驚心。不管是好是壞,孫守琴一刻沒有猶豫的接了起來。
對方似乎說了很多句,可是,略帶滄桑的女人臉上卻失了任何表情,連應都沒有應一聲,只是突然抬頭看向她這里。
顏梓只覺心下一寒,上前搶走了電話。等她接听,對面已經掛了機。
「怎麼了?」
薄怒,用來掩蓋心中的恐慌。
「顏顏,你爸爸——你爸爸他——」女人說了一半已經低頭捂著臉痛哭起來,略顯消瘦的肩膀一顫一顫,好像連一陣風都無法經受得起。
「你哭什麼哭?你倒是說我爸爸怎麼了?」
顏梓憤然的晃了晃對方的身子,那聲「爸爸」月兌口而出也沒覺得有半分別扭。
「你爸爸他心髒病突發,人還在去醫院的路上,就已經……已經……斷了氣。」
孫守琴後來又說了些什麼,顏梓只當沒有听到,嘴里喃喃著︰「池叔叔說會幫忙就一定會的,爸爸不會有事,他們沒有證據……」
站在閉著雙目的顏正身邊,孫守琴口中低聲哭訴︰「你爸爸前段日子身體就已經不好了,醫生說就算做手術風險也是很大的。他不讓我們告訴你,只說你還小,害怕你受不了……最後一次住院,沒呆幾天就回來了,他說他的身體他自己知道,不想將時間浪費在病床上……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所以總是叮囑顧清和要照顧好你。這一次的項目招標也是他幫了‘顧氏’企業的……你爸爸總說,就算他不是個好父親,他希望給自己找個好女婿照顧你。說你既然不喜歡那個池家的孩子,那就讓你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他還說……」
顏梓沒有听孫守琴繼續說下去,如果說看到媽媽的尸體時她還能痛到顫抖,那麼此刻,卻只覺得冷,冷至骨髓。心髒是麻木的,四肢連帶著一起僵硬,抽空的感覺,讓人覺得極不真實。
顏正這麼一死,卻是真的將所有罪名坐實。就算並沒有什麼實際證據,可是,人言可畏。光是大家的猜測就足夠抹殺掉政績頗豐的顏市長過去的所有業績。
這些,都已無關緊要。對于現在的顏梓來說,什麼都不再重要。
好像陷入一場醒不來的夢境,耳邊始終是回憶里的聲音。媽媽笑罵自己淘氣,爸爸將她放在肩膀看著天上的星星,四五歲的她手里握著半根巧克力,小臉糊著花花的痕跡。
又好像一場精心布好的連環局,節節緊扣,完美到不可思議。
他第一次出現,笑容淡然舉止優雅,若即若離的勾起了她全部的好奇心,是不是從那時起,便開始了整場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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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來,他上次隨口說到要和「非池」合作也只是無意嗎?甚至不惜犧牲色相送給她的一個吻,不過是更加堅定了她去「非池」的決心。是想讓她透漏商業機密,還是想將「非池」一同拉下水?如今甚至慶幸當時池朝寒沒有屈服于她的婬威,否則,他之後的每一步,是不是將走得更加順利?
如今想來,一切已經毫無意義。至少應該感謝顧清和,沒有騙了心後還騙身。如此值得嘲諷。
只是,一切不過推測而已,還是那句話,沒有證據。
顏正死了,所以沒有證據也成了心中有鬼。顧氏正常運營,所以,沒有證據就是正大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