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譽臉上不露痕跡,只冷冷的道︰「只要在讓我听到你談論宋之風的傷勢,我這一刀絕對染血而歸!」這時鐵暮雨喝道︰「後面的人在干嘛!快跟上,我們快錯過時辰了!」跟著抽動馬鞭,急馳而去。王譽收起刀,也跟了上去,眾人不敢再有怠慢,連忙跟上。
來到了已歸入宋家堡的水月宮前,眾人不由得吃了一驚,場面著實浩大,席開百桌,且置于席上者除了南玄門各門各派之外,也來了不少武林嚇嚇有名的白道人物,而少林,武當等清修之地,亦遣弟子前來致意,但在道賀之意傳達後便提前離去。看來‘霸刀山莊’和‘宋家堡’在武林中的地位確實另人難以想象,這是百年來累積而成,決非一朝一夕。
而南玄門旁支向來依附在霸刀山莊和宋家堡之下,唇亡齒寒,對于兩家的事務當然更加關心,況且御刀門和靈刀宮被滅一事,著實讓他們擔憂自己會不會成為北宗下一個目標?他們來參加此宴,便是想看看兩家是否有對策?並且拉攏號稱玄都第二人的‘修羅神拳’宋之風,若能和他拉上關系,相信北宗不敢輕易挑上他們。
一看到林鐵戰到來,眾人急忙向前道賀道︰「呵呵呵,鐵戰兄,得此快婿,實是飛燕的好福氣啊!」
「對啊對啊,宋少俠自手滅綠林賊以來,聲勢如日中天,不輸乃叔智拳宋雷,現下更集刀拳兩家大成,將來一統‘玄冥宗’者,必是此子了。光憑這點,就不曉得多少大家閨秀想嫁入宋家,現下娶了飛燕為妻,相信夫妻倆將來必定名動江湖,你這老丈人可也沾了不少光啊!」
「這是什麼話!若沒有林大哥的幫忙,宋少俠那有今日的成就,那日林大哥不就說了,‘萬化刀法’正是他林家的嫁妝啊,我說兩人該是門當戶對,佳偶天成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不住的對宋之風歌功頌德,林鐵戰則是不住的陪笑,但他身後的刀門子弟,則是人人面露憤色,皆因他們曉得事情的真相,但又苦于不能道出,眾人直道林飛燕得此夫婿,實是天大的幸運,但他們卻曉得,要她嫁這麼一個廢人,實是天大的委曲。
跟著一陣鑼鼓喧嘩,宋之風偕同林飛燕踏入了的大廳,宋之風一身昂然,步伐穩健,身著新郎服,卻仍不失英姿,而一旁的林飛燕雖然被紅頭巾蓋住了她那動人的姿色,但體態玲瓏,任誰都不住動心,眾人心中都暗贊,「果真是人中龍鳳..」
正當兩人跪在祖先牌位前,媒人高喊拜天地時,林飛燕忽然站了起來,一手掀掉了頭上的紅頭巾及鳳冠,露出了她唯美的臉龐,這個舉動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沐彩虹急忙道︰「飛燕妹子,你..」只見林飛燕不為所動,忽地自袖中抽出一把長刀,正是宋家聘禮‘紫青刀’,眾人又是一震,這等大喜之日,她怎可隋身帶刀呢?
林飛燕美目帶寒,舉刀直指宋之風道︰「宋少俠,人道你集刀拳兩家大成,可否讓我這個做妻子的見識見識,看你夠不夠資格娶我過門?」
林鐵戰眼見情況不對,急忙想上前喝止,卻被一人擋下,那人竟是宋之風,只見他緩緩的搖了搖頭,林鐵戰一時也猜不透是何事?這時宋之風站了起來,心中不住的淌血,因他隱約掌握到事情的真相。只是,她為何不早說出來?偏要到此時此刻才在眾人面前提出。難道她心中這麼恨他嗎?非要令他身敗名裂不可?這是為什麼呢?
他雙目含淚,緩緩的道︰「飛燕妹子,你若嫌棄我,這等婚事就此做罷即可。我宋之風決不會有半句怨言,我夠不夠資格娶你,你比誰都清楚。」
這時四周不斷的竊竊私語,議論聲不斷,沐彩虹則是雙手摀住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心中則不斷的在盤旋著︰「難道這就是她近來不快的原因嗎?她竟是這種人!不會的..不會的...」
只見林飛燕臉上不露一絲情感,冷冷的道︰「多說無益,接招便是。你接得住我三招,我就心甘情願的嫁你!」
眾人不由得嘩然,要知認為對方連三招都接不住,那可是莫大的污辱,只見林飛燕縱刀向前,林鐵戰連忙叫住手,但卻仍是不及,幻刀己然畫出,直刺宋之風,宋之風坦然己對,刀招他一目了然,但他曉得,以他的身法,決計躲不過此刀。
唰的一聲!林飛燕持刀而立,刀尖在滴血,宋之風的右臉頰上,被紫青刀畫出了一道長長的傷痕,讓他俊俏的臉龐,留下了一道難以消去的痕跡。宋之風對臉上的傷痕似無所覺般道︰「我輸了。」跟著又像發了瘋似的狂笑道︰「哈哈哈!現在我贏不了你,以後也不行,永遠都不行了..」
眾人都是一陣懷疑,隱約覺得里面大有文章,這時一名漢子出來道︰「格老子的!老子我來試試看。」一腳踢向宋之風,宋之風居然被他一腳踢飛,猛烈的撞上牆壁,嘴角泛著血絲,卻仍是帶著笑意,沐彩虹急忙跑過去道︰「之風!你沒事吧?」
那漢子卻是一手捉起他領子道︰「說!這是不是你的真正實力?!」沐彩虹直叫他放手,而宋之風卻仍是帶著笑容,泛著血絲,不發一語。那漢子惱極,眼看一拳又要擊下,沐彩虹急忙捉著他道︰「別打了,別打了,這是真的,他在一年前早就經脈俱斷,功力全廢了。你滿意了吧!」
此言一出,眾人皆又一陣嘩然,那漢子狠狠的將他摔在地上,直罵道︰「格老子的,原來是耍我們來著!」
說完頭也不回的步出大廳,沐彩虹抱著宋之風,眼淚直流,狠狠的瞧著林飛燕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林飛燕冷若寒霜,一字一字緩緩道出︰「這還需要問我嗎?原因你剛不就己經說出來了。大家都有目共睹,江湖上盛名遠播的‘修羅神拳’,其實只是一個虛有其名,一身殘廢的偽君子,我林飛燕寧可嫁一個無惡不做的真梟雄,也不願嫁給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假英雄!宋之風,你走吧,你沒有資格留在南玄門。」
這些話,每一句都震驚在場的人,也一句一句刺痛著宋之風的心,沐彩虹則是不敢置信的搖頭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偏要用這麼殘忍的方法?」
宋之風緩緩的站了起來,臉上的血仍在流,但他毫無所覺,雙眼直視著冷若天仙的林飛燕道︰「無情不似多情苦,好個無情不似多情苦!為什麼我那時听不出當中的含意,若我無情,何來今日之苦,哈哈哈哈...」笑聲中帶著無盡的蒼涼,讓人不由得心寒。
這時一名老者出來道︰「宋堡主,這事是不是真的?若宋之風真的早己功力全廢,為何你還要謊稱他己集刀拳兩家大成?!若他真的全廢,你宋家憑什麼護衛我南宗?!」
林鐵戰正想出來解釋,宋之雲卻一手將他攔著,自己則向前道︰「各位前輩,這全是小佷的不是,當初我發現之風撒這個謊,便想向各位說明,但之風一再向我保證他會找機會澄清,我才暫且不提。唉,想不到今日居然是如此。」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震怒,沐彩虹大喝道︰「宋大哥,你為什麼說這種話?」
唰的一聲,林飛燕的長刀在度刺出,直指沐彩虹的咽喉道︰「沐姑娘,我知你和之風很要好,但事到如今,你仍想要替他掩飾這個謊言嗎?」
這時四周不斷的出現辱罵的聲音,都在斥責宋之風沽名吊譽,一些人按捺不住,直接拿起酒來潑向宋之風,大罵道︰「奸賊,你是南玄門的恥辱!」
「給我滾,我玄門沒有你這種人!」眾人憤怒難當,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們一直將宋之風視為可解救他們的人,如今好夢成空,心中恐懼不已,不由的將怨氣全出在宋之風身上。
眾人的怒罵,宋之風充耳不聞,心中一直在盤燕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連哥哥都這樣對我..為什麼..」心中一直不願去想那人性丑陋的一面,但現在的局面,又如何解釋呢?
自幼他習武天分極高,宋飛雲自然是對他極為寵愛,難免對宋之雲有所疏忽,當他叫宋之風不要在和宋之雲練武,怕妨礙他進展,獨自帶他出去闖蕩江湖,那時宋之雲心中的難過,可想而知。人人只記得‘智拳’宋雷,‘修羅神拳’宋之風,就沒有人提起過他,那日在水月宮,宋之風的歡呼聲明顯高于他這個宋家堡堡主,難道..難道是因為這樣嗎?
這時宋之風走到宋之雲的面前道︰「之風,你犯了這樣的錯誤,為兄也不能在幫你了,你走吧!你已沒有資格再留于宋家堡,你不配為南玄門的一份子!」眾人亦不住叫喝,沐彩虹則是眼淚直流,盡是搖頭。
宋之風長呼了一口氣道︰「宋家待我恩重如山,如今我有負于南玄門,實無顏在留此地。」跟著轉頭向著宋家祖先靈位跪下道︰「宋家列祖列宗,請原諒之風的無能,爹,孩兒走了。望你在天之靈,佑我南玄門。」跟著一回頭便往大門走去,沐彩虹想去拉住他,卻被林飛燕阻止,林飛燕呆呆的望著宋之風遠去的身影,口中默默的念道︰「不離不棄..」一直看到宋之風的背影消失在遠處,此時她再也按捺不住,長刀一拋,抱著沐彩虹,痛哭了起來。
眾人皆是一陣遲疑,這時一名持刀男子站出來道︰「這奸賊騙得我們好苦,宋之雲,你該也不會是個空殼子吧?」
說完便持刀攻向宋之風,這時他仍在看著宋之雲遠去的方向,直到那人攻到身旁,忽地轉身,長拳擊出,直中那人胸膛,呯的一聲,那人向後飛去,倒地時口吐鮮血,昏迷不醒。
宋之雲昂然道︰「諸位請回吧!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各位若擔心我們不敵北宗,盡管投向漠北,我宋家堡決不有半句怨言,將來大家在手底下見真章!」跟著轉頭向林鐵戰道︰「師伯,請原諒佷兒的自私。」林鐵戰長嘆了一口氣道︰「唉,罷了!這樣對他也好...」
宋之風一路奔出,腦中盡是盤燕著方才眾人的辱罵,最令他難以接受的是宋之雲和林飛燕的話,這兩人是他最親的人,為什麼會這樣對他?臉上的血己乾,但眼眶卻開始泛著淚水,路上的行人看到一個滿身鮮血的人,都嚇的紛紛走避。宋之風也是盡往無人的山區走去,此時此刻,他實在不願見任何人。
就著樣一直漫無目的地走下去,他忽然覺得,世界之大,但卻沒有一個他可容身的地方,一直走著,直到他真的累了,踫的一聲,倒在地上,他才發現天色居然己經暗了,而他根本不曉得自己身在何處,轉念一想,算了,反正也不重要了,這時四周的寧靜,又讓他勾起日間痛苦的回憶。
「今日我林飛燕也在這立誓,將來不論是飛黃騰達,抑或顛沛流離,我林飛燕都將是宋之風的妻子,不離不棄,至死不變。」
「我寧可嫁一個無惡不做的真梟雄,也不願嫁給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假英雄!」回想著昨日之是,今日之非,實是極為難堪。
「我該何去何從?」、「我就這樣了此殘生嗎?」
望著深邃的暗夜,層層烏雲彌漫在明月之處,一個從來不曾想過的念頭,在他心底涌起,「復仇!」對于兄長的棄義,妻子的違誓,及南玄門人無情的辱罵,他絕對有理由這樣做,「寧可嫁一個無惡不做的真梟雄!沒錯,要復仇,我必須成為這樣的人,你等著看吧,我會如你所願的...」心念一閃,宋之風呆呆的望著自己的雙手,「我又有什麼力量去辦到?我早是個廢人了,若我有資格為惡,他們今日又怎會如此對我。」雙手一攤,他再也無法抵抗自己所面對的現實,緩緩的閉上眼楮,早該滴下的淚,現在終于止不住了。
「哈哈哈哈,長這麼大,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了,從來沒有看過這種鬧劇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陣嬌笑聲傳來,宋之風不由得一驚,雙眼一睜,忽然看到一個身影襲上,跟著脖子一緊,整個人被制住了,他極力的掙扎,在暗淡的月光下,他看清來者是何人了,雖然身上改著淡綠色的中原服飾,但宋之風可以肯定,來者便是那日在霸刀山莊,發誓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王仙兒──魔刀王坤的獨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