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她左手的勁道加大,讓宋之風更加的難受,但那嬌艷的臉龐卻向地面貼近,直到宋之風的耳旁才停下來道︰「我的青郎啊,你想不到你也會有落入我手里的一天吧,我王仙兒言出必行,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跟著右手模著宋之風的臉道︰「多可惜啊,這麼俊俏的一張臉,偏偏被劃了這麼長的道兒,咦?你哭啦?!嘻,這是何苦呢?人家不要你也是對的,誰想嫁給一個廢物呢?何況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了,嫁了你沒多久就要替你守寡,那她多委曲啊!你也別難過,等你死了之後,那賤人的命,我也會替你討來的!」
她將右掌高舉,雖然臉上仍帶著甜美的笑容,但宋之風曉得她即將要痛下殺了,緩閉雙目,心中想著︰「罷了!此生傷至此,又有何戀?」忽地感到一陣氣流竄入他體內,虛無縹緲,實難捉模。跟著身體向後一飛,筆直的撞上後面的大樹,宋之風全身劇痛,雙目立張。
王仙兒又飄至眼前,但手中卻多了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道︰「小子!給我從實招來,你是否真的功力全廢?為何你的內力如此雄厚?」
宋之風這才曉得那鼓氣流正是王仙兒所發,目的便是要一探他體內的情況。現下她用刀架住自己,正是擔心自己落入他的圈套,若宋之風功力尚在,那使天罡正氣她決無勝算,這才不得不用兵刃。宋之風哈哈大笑道︰「王姑娘,顯然你的功夫還沒到家?」
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又貼進了一點,顯出王仙兒真的在緊張,宋之風微微笑道︰「怎麼?怕我逃月兌將你反擒嗎?」
王仙兒難掩臉上的慌張,連忙道︰「少耍花招,為何你要假裝功力全廢?到是何陰謀?」宋之風搖了搖頭,臉上仍掛著微笑,伸出手來抓著王仙兒的左手,王仙兒一慌,刀子正要劃落,宋之風忙道︰「別慌,若真發現我有所抵抗,再劃落也不遲。」
跟著握著王仙兒的左手,貼上自己的胸膛,緩緩道︰「來,再發一口氣看看,瞧清楚有什麼不對?」王仙兒雖然存疑,但仍吐勁發氣探入,但她仍然肯定在宋之風的丹田聚有雄厚的內力,其功力以她所見,只有他爹爹王坤才足以比擬,宋之風見她仍無所覺,又道︰「仍未發現嗎?試著將真氣順著經脈走走看?」
王仙兒依言運行,才發現真氣全然受阻,忽地恍然大悟,原來他內力雖深厚,但塞于丹田,經脈俱碎,無徑引出,仍是廢物一般。她如獲至寶,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左手不斷的運氣窺探。
宋之風舉起雙手道︰「王姑娘,你仍未模夠嗎?」王仙兒臉上一紅,急忙將手縮回,跟著道︰「哼,死到臨頭還貧嘴!」
宋之風淡然道︰「現在你可以動手了!」
王仙兒立于原地不動,俏臉現出深思的容樣,忽地出手點他的穴道,宋之風心中遲疑,如今我命懸她手,她又何須點我穴道?
只見王仙兒從腰間掏出一瓶藥,讓宋之風強吞了下去,跟著又解開他穴道,道︰「你听好,你服下的是我震玄刀門的慢性毒藥血靈丸,若沒有我的獨門解藥,一年內你必定出血而亡。從現在起你好好跟著我,只要你乖乖的听我命令,我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宋之風心念電閃,不曉得她留住自己性命是何用意?忽地一道念頭閃過,玄冥宗的武功是他一生追求的目標,如今尚未見識過灼鋒劍法,他決不甘心就此死去,況且他還有大仇未報,南玄門之人的見利忘義,無情相對,是他難以釋懷的,他一身傲骨,決不輕易受折于人,但此際禍福難明,若能藉由王仙兒而得‘天罡正氣’或許...或許自己的傷有全癒的一天,心懸百念,踏出一步微笑道︰「只要不叫我去做傷天害理之事,跟隨王姑娘又有何不可呢?」
王仙兒冷哂道︰「啍,也不稱稱自己斤兩,你有什麼資格去做傷天害理之事!」
宋之風雙手一攤,不置可否,但心中卻更加懷疑她到底有何目的?只听王仙兒道︰「咱們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本姑娘可不想今晚露宿荒野,還有,你也該去換套衣服,滿身血跡的像什麼樣子!你怕我不能被人發現啊?」
宋之風略感疑惑道︰「嗯,難不成你在躲什麼人嗎?你是王坤的女兒,天下有幾人能無懼于你?」
啪的一聲,王仙兒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喝道︰「啍!你不就是其中一個嗎?還有,你給我听好,你只是我的下人,沒那資格對我指東問西的。」
宋之風輕撫臉頰,心中恨恨的道︰「這女子真會記仇,這筆帳先記著,日後一並找你算。」
在短短的一年內,他經歷了世間的大起大落,人情冷暖,他自己也不曾注意到,他己不再是那個因手滅綠林賊而懊惱,因人背叛而淚流的宋之風,他己逐漸在蛻變,他的心智日趨成熟,他漸漸懂了何謂「恨」,何謂「仇」,從今而後,他將不在輕易的表露情感,一切唯有在他心中默默盤算著。
那夜,王仙兒偷了兩匹馬,連夜離開江南,直到天微明時才找間客棧落腳,顯是不願宋之風被人發現,這樣也正好合了他的意,他早該遠離那個傷心地了,躺在客棧的房內,他心中一直在懷疑,王仙兒為何這麼重視他?
實在想不透,雙眼一閉,沉沉的睡去,今天對他來說,真的是發生太多事了,他感到好累。
嘩的一聲,宋之風驚醒過來,發現臉上被人潑了水,向外一望,正見王仙兒提著木桶,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著他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主子都起來這麼久了,虧你還睡得下去?」跟著右手一拋,丟了套衣服給他道︰「快把衣服換了,那些家伙追來了,我們又要換地頭啦!」
宋之風這才注意到,自己仍是穿著那套新郎服,且布滿血跡,昨晚投宿之時還惹得店小二不斷的側目,跟著望向王仙兒,王仙兒發覺到他的目光,罵道︰「發什麼呆,還不快換!你以為本姑娘時間很多嗎?」
宋之風笑著道︰「王大小姐,難不成你要看著我換?放心!要跑我早就跑了。」
王仙兒這才驚覺自己不該待在這,啐了一口道︰「不要臉,」跟著匆匆離去,離去時還听到宋之風大笑的聲音,小臉一紅,心中暗道︰「臭小子!看你能笑到什麼時候?只要大事一成,我一刀要了你的小命。」
宋之風梳洗一番,換上了衣服,長呼了一口氣,想不到他現在居然和他畢生仇人王坤的女兒在一起,人生的際遇實是說不出的離奇。何況如此下去,是福是禍尚未可知?此際他命懸人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但他心中也微感好笑,王仙兒明明說是在逃難,為何住偏偏要選在客棧,買衣服還買這麼好的綢段,這不是更惹人注意嗎,顯然追著她的人該對她沒有構成威脅。心念一轉,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臉頰,那傷痕已成為難已消去的疤,思緒到了江南,緩緩的搖了搖頭,就這麼下樓去了。
在客棧的大廳,王仙兒叫了滿桌子的菜,獨自吃了起來,忽然她听到鄰桌的女子們一陣嬌笑,好奇的望了過去,只見那群女子眼望樓梯處,不住的掩嘴私談,當中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忽然紅撲撲的臉,低下頭來,但目光卻仍不斷的飄向樓梯處。
王仙兒心中一陣遲疑,也回頭望去,見到的卻是剛下樓的宋之風,這時他換上了新衣,看來面目清秀,英姿渙發,唯臉上多了條不合稱的疤,但卻使他在人群中更加的顯眼,心中不由暗道︰「這小子長得可真是俊...」這時宋之風正在人群中尋覓她,一看到王仙兒便向她的桌子走去,王仙兒感到鄰桌那群女子嫉妒的目光,心中不由的泛起一陣驕傲的感覺,但宋之風卻是一坐下後,二話不說就拿起筷子吃了起來,連正眼都沒瞧上她一下,她心下一陣惱怒,跟著罵道︰「喂!你啞啦,我供你吃供你住的,見到我連聲招呼都不用打一下?」
宋之風正低頭吃著東西,一听此言,抬起頭來望著她,思考了一會道︰「王姑娘,你不是說我不夠資格對你指東問西的嗎?那既然不能問,我只好默默的吃羅。」
王仙兒心中更惱,但此言確實出于自己之口,也沒法反駁,只好道︰「你還要跟著我一段日子,都不出聲像條啞巴狗一樣,你想把我悶死啊!你想問什麼你就問吧?」
宋之風放下了筷子問道︰「我是南玄門的人,又曾削你面子,你卻不殺我,反而要我跟著你到處跑,這到底是為何?」
王仙兒道︰「這個你不用管,反正你對我還有利用價值,我暫時不會殺你,如果你表現好的話,或許姑娘我心情好,還可以饒你一命,反正放你這個廢人走,對我們北宗也沒有威脅。」
宋之風跟著又問道︰「氣邪徐至遠到那里去了?」王仙兒一听他問起此人,心中也是一震,回道︰「你問我,我又要向誰問去?師祖自十六年前失蹤後,就再也沒有人有他的消息,啍!若是當年師公亦參與那役,如今你們南玄門還能苟延殘喘嗎?管你們使什麼奸計肯定都不管用。喂!那天我叫你們去把陸濤找回來,你們真沒用,居然音訊全無!」
宋之風搖了搖頭道︰「詳情我不甚清楚,但林師伯說己經和他聯系上了,在適當的時刻,他將會現身。」這是句謊話,實情則正如王仙兒所言,但宋之風一想此言會危及南玄門,雖然他心中恨極他們,但在北宗之人面前,他仍不願吐實。要報仇他只想憑自己的力量,決不是出賣他們給北宗。
王仙兒嬌笑道︰「此時此刻,你還想誆我,是不是不想要解藥了?告訴你,對于南玄門一切的事,我阿爹可是了若指掌,不只陸濤的事,包括林飛刃傷重不能復出,你這小子功力全廢的事,我們都一清二楚。」
這句話給宋之風的震驚著實不小,想不到北宗竟皆知曉,這是怎麼回事?心緒一定,仍若無其事的道︰「啍!你們怎麼會知道?」
王仙兒露出個詭詰的笑容道︰「呵,不相信嗎?如果我沒猜錯,阿爹在你們南玄門之內,必定有設下奸細,這可是以其人之道還置其人之身啊。」
宋之風知道她指的是陸濤假投王坤一事,心中不禁懷疑那人會是誰呢?跟著又笑道︰「你這麼告訴我,不怕我冒死去告密嗎?」
王仙兒雙手一攤道︰「要去你就去啊,你不怕死我也沒辦法,何況你以為他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他們這麼背叛你,現在只會認為你是回來挑撥離間的。」
宋之風一想,這話到是不錯,跟著苦笑道︰「你沒听到昨日他們己把我逐出南玄門了嗎?現下我早己不是南玄門的人,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我不去找他們算帳就不錯了,還幫他們呢!何況我的性命還在姑娘手上,我怎會做如此愚蠢之事。」
王仙兒臉上露出一種懷疑的笑容道︰「真的死活都與你無關?若是被害的是你那如花似玉的林飛燕,你也這般淡然處之嗎?」
听到林飛燕的名字,宋之風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陣悸動,跟著一咬牙道︰「我現在最想殺的人便是她。」
王仙兒啍了一口道︰「最好你是這麼听話。」宋青跟著又不解的道︰「你是北宗之人,為何這麼希望陸濤回來?你當他‘天劍’二字用來騙小孩睡覺的嗎?」
王仙兒高傲的道︰「就算陸濤回來,你們南玄門也是難以匹敵,除了我阿爹之外,莫師哥亦是刀法出神入化,堪稱北宗的次刀,即是僅在我阿爹之下的意思。再加上我寇師哥,人才備出。反觀你們南玄門,就鐵暮雨一人算的上是個人才,當然這是在你廢了武功之後才做得數。也不怕你知道,我們對‘修羅神拳’的評價可是很高的,北宗所有的年輕武者無不把你視為頭號敵手,莫師哥就曾對拳招下了一番苦心研究,該不用我明說他是針對誰了吧?」
宋之風這才了解到自己的處境竟是如此的危險,不過現下他己功力全廢,又有誰會把他放在眼里,隨後又問道︰「那你也沒道理要把陸濤找回來啊?少一個可怕的對手,對你們北宗何樂而不為呢?況且這幾年下來,他的‘天劍’練就至何種境界,可也難說?」
王仙兒露出向往的神色,緩緩道︰「天劍....因為我想見見能讓紅玲瓏動心的男人,到底是何模樣?」
一听此言,宋之風不由得一愕,竟是為了這樣一個女孩子家的心願!王仙兒見到他這吃驚的模樣,仍不以為意的道︰「你懂什麼?!你沒有見過紅玲瓏,當然不能了解我的感受,世間少有像紅玲瓏這般超凡入聖的人物,姿色絕倫自是不在話下,這全武林皆知。除此之外,她的智能、絕藝、琴棋書畫,在江湖上我看也是少有人足以比擬,你和紅玲瓏相處過便會曉得,難有人不被她那特有的氣質所感染,我是個女子都難以抗拒,更何況是世間的男子。你沒听說包括你叔叔宋雷,刀聖林飛刃皆對紅玲瓏傾心,但就那個不識相的陸濤,竟敢如此傷我紅玲瓏!我倒要看看他是何人物?」
這個傳聞那日在水月宮宋之風便听沐彩虹說過,心有所感的道︰「這倒是實話,傳言紅玲瓏乃當今第一奇女子,連飛燕都不論她北宗的身分,仍把她當自已學習的目標,也難怪你會有一見陸濤的念頭。」
王仙兒臉露不屑的神色道︰「林飛燕,她算什麼東西!憑她也配和我紅玲瓏相提並論,江湖上盛傳她是繼紅玲瓏之後的絕色美人,吥!相貌倒是過的去,但這等忘情絕義的女子又怎配和我紅玲瓏相比?」
宋之風一听此言,心中居然涌起一陣不快,但她的話實是為自己說話,心中不禁暗道︰「宋之風啊宋之風,她這等傷你,你又何須為她仗言呢?」
這時王仙兒見到宋之風深思的樣子,曉得他是想到了林飛燕,莫明涌起自己也說不出的難過感受,冷冷的道︰「不過這也怪不得她,要她嫁你這樣一個廢物,確實有辱她霸刀山莊大小姐的身份。」
宋之風臉帶笑容,不置可否。王仙兒看了著實有氣,隨即罵道︰「動作快一點,如果不吃我們就啟程,若讓別人追上來,可有你好受了?」
宋之風雖然猜知來者對王仙兒無生命危脅,但仍笑著問道︰「那些人是追著你來的,我有什麼好受不好受的?」
王仙兒冷笑道︰「如果追上來的是‘寇鎮山’,你想你會有多好受?到時你這條小命得不得保就不是我說了算羅。」
這時宋之風雙眼射出灼熱的目光,對這個北宗新一代的高手,他早有想一較高低的心意,奈何命運弄人,他眼中的斗志,逃不過王仙兒的目光,她本想再羞辱他有何資格一戰?但話說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心中不禁涌起一陣憐惜之意,她感覺到,若宋之風不是功力盡廢,不論相貌武學,皆是上上之選。不知和莫杰相比又是如何..猛然搖了搖頭,止住自已怪異的想法,這個舉動讓宋之風感到疑惑,王仙兒連忙嬌斥道︰「瞧什麼!不想吃了是吧,那我們即刻出發。」說完便起身向外走去,宋之風也只好無奈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