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風雲錄 第三十四章 物是人非

作者 ︰ 金古之風

在一向繁華升平的江南,近日來卻罩起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氛,當地居民都感受的到,只因攜帶兵刃的外地人士,不住的涌入看似寧靜的古都,他們皆為「天下會」而來,縱使自身並非玄冥宗的一支,但這百年來的盛事,只要是武林中人,都忍不住欲前來一睹玄都群俠的過人風采!

宋之風置身人群中,頭扎布條,一身粗布麻衣,肩扛著兩大箱的綢鍛,一副批貨商人的模樣,此時,他默默的在等候著...忽地,在巷道的另一頭傳出了喧嘩聲,許多人爭目而望,宋之風不禁現出笑意,他終于等著了。他的親大哥,同時也是北嶺宋家堡的堡主,宋之雲來了!

宋家堡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步入街道之中,為首的正是宋之風。數年不見,宋之風心中也是一震,江湖傳言不假,只見他氣態沉著,步伐穩健,即可知近年來修為大進,或許早勝于當年的自己,看來這場南玄門宗主之爭,他和鐵暮雨該是旗鼓相當!

在他身旁的正是日前遇著的沐飛晨,而身後則跟著原本屬水月宮的門人及他宋家堡的從屬,但沐彩虹卻不在其中,心中疑惑道︰「這丫頭又跑到那去了?」

宋之風淺嘆了一口氣,涌入了人群之中,口中大喝道︰「大哥!大哥!是我啊!」

兩旁夾道爭睹的人極多,喧嘩不斷,宋之風的聲音實難傳達。然為首的宋之雲卻忽地止步,身後門人皆感好奇,只見他不住在人群中尋覓,宋之雲排眾而出,大喝道︰「是我啊!之風啊!」

宋之風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呆滯半晌才向前將他抱住,大喝道︰「之風!真的是你!可想煞為兄了!」

被宋之雲一把抱住的宋之風心中大愕,當年宋之雲使計讓他身敗名裂,逐出南玄門,如今見著他,要不裝做不識得,要不也該大吃一驚。怎麼也不該是這般熱情才是,心中疑惑之極,難道他是做戲給旁人看不成?

這時宋家堡的門人也是走到宋之風身旁,喜道︰「少堡主,真的是你!老天堡佑,你仍平安無事!」

宋之風心中一暖,這些宋家門人自幼便和他在一起,有些年紀稍長的,更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如今重逢,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自水月宮投入宋家堡的人卻是一臉疑惑,站在原地呆望。有一人走到沐飛晨身旁道︰「少宮主,真的是宋之風,他回來干嘛?」

沐飛晨微皺眉頭,伸手示意他噤聲。

宋之雲忽地神色一變,問道︰「之風,可有北宗逆賊知你回來了?」

宋之風裝做一臉疑惑道︰「北宗?沒有啊。別說北宗了,這些年來就連南玄門的人我也沒見著過!」

宋之風神色稍緩,道︰「事不宜遲,咱們先到霸刀山莊再說,林師伯見著你定會十分高興的!」

一路上宋之風不住詢問宋之風這些年在那,然宋之風早擬好說詞,說自己離開南玄門後便四處流浪,直到這二年才在魯縣落了根,做起批綢緞的買賣。如今正想將生意發展至北嶺,所以欲藉宋家堡在關系打通門路,但想不到至北嶺卻撲了個空。得知宋家南下,正好自己也要來批綢緞,索性便至江南相候,他將由老人處得知的買賣途境全盤說出,宋之風也深信不疑!但對當年害宋之風被逐出南玄門一事,卻始終不提,而宋之風也不願破壞這看似和諧的氣氛!

這時沐飛晨等人心中皆是極不舒服,宋家堡一行人將要至霸刀山莊,兩方人對此皆極為重視,但宋之風這圖利的商人,卻在此時混入他們當中,一身低俗的打扮,還扛著兩大箱的綢緞,顯得極不大搭調,口中雖不能說出,但心中卻早己暗罵了好幾聲!

行了不遠的路,喏大氣派的莊院映入眼簾,宋之風呆呆望著門上「霸刀山莊」四個大字,心中淺嘆︰「多少年了,本以為自己一生都不會再到此處的...」

當他上一次來到霸刀山莊時,自己仍是個初出茅蘆的小伙子,先前隨著其父闖蕩江湖,用意是希望宋之風能藉由行走江湖來增加自己的歷練,始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萬不可因稍有小成而自滿。然宋之風資質極佳,使展浩然長拳更是得心應手,帶著之風沖蕩江湖的宋飛雲更是驚訝,只因連番的挑戰非旦未讓宋之風受到挫折,反使得他聲名大盛,得到「修羅神拳」的封號。

但當時在宋之風的心中,並未因此而感到喜悅,反因手滅綠林賊而心痛,因他不忍見著那慘忍的畫面,那時的他,全然不知江湖的險惡與無情...然而隨著功力全廢,林飛燕的無情傷害,宋之雲的枉顧親情,及南玄門人無情的指責,他在那時蛻變了,他了解了人性有可悲可憎的一面,唯有實力可以防止一切悲劇!

「宋之風!納命來!」

一聲長喝,阻斷了宋之風的思緒,也震驚的宋家堡一行人!

刀芒忽現,不一會己欺近宋之風身旁,宋之風心中大愕,是誰在這兒等候自己?該沒有人知曉我在此才是?!

見著了來者,心中大喊無奈,等候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和自己交情甚篤的海燕。想不到她竟沒有依自己的指示返回漠北,反倒在這等著向宋家堡的人復仇,她一定很驚訝「宋之風」竟也在其中,更無奈的是她不知這個「宋之風」,正是和她相識的「董天絕」,若死在她的刀下,可真冤枉了!

血狼劍置于綢緞中,自己等若一個廢人,又要如何應付海燕的幻刀,只能無奈的側身閃躲,卻仍是不及,長刀迅疾的刺往咽喉,此時一陣勁氣涌出,宋之風出手了!

自海燕出刀到卷往宋之風,皆落入他的眼中,只見他似無所覺,直至海燕欺近時才運勁出招,內力催發,名震江湖的「浩然長拳」猛烈的擊出,其勢之猛,也讓海燕吃了一驚,長刀斗動,劃出數個半圓形,轉而迎向宋之風,然他卻無所懼,身形一晃,巧妙的避開刀尖,躍至海燕的身後,左拳微一收勢,反手拍落,宋之風暗叫好險,宋之風留了余力,看來他是欲留活口!

海燕中招後半傾,身子立不穩,隨即倒于地上,沐飛晨也在此時迎了上來,伸手制住了海燕,卻又同時訝道︰「啊!海燕!」

宋之風神色嚴肅,沉聲道︰「飛晨,你識得此女子?」

海燕輕拭嘴角的血,喝道︰「吥!我不是別人,正是被你宋家害得家破人亡的靈刀宮──楊海燕!」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大震,宋家堡的人隨即護在宋之風身旁,神色警戒的環視四周!

海燕長笑道︰「哈哈哈..怕了嗎?別擔心,董天絕沒有和我一道,你們還可多活幾日!」

宋之風這才曉得,原來眾人是擔心「自己」會現身,其實他和海燕合使「刀劍合壁」的絕奧功夫,力戰黑木教三大長老一事,早己震驚了整個玄冥宗,眾人心中皆想,若楊海燕現身于此,那「狂刀」董天絕定也在近左!

宋之風沉聲道︰「啍!狂刀..我倒想見見他狂傲的刀法有否如傳言中那般駭人!」

隨即又搖頭道︰「唉,你靈刀宮一家慘死,我能體會你心中的恨意,奈何當時我南玄門並無相抗之力,自保尚不足,更別談助你復仇,但你也不該因此而相助北宗!」

海燕恨恨的道︰「只要能助我復仇,任何人我都不介意!」

沐飛晨望著海燕好一會,才道︰「堡主,此女該如何處置!」

宋之風沉吟片刻,道︰「我很想放你走,但你若和董天絕聯手,對我南玄門傷害極大,很抱歉,我不得不為大局設想,先將她押起來,待‘天下會’後再定奪!」

跟著又回頭問道︰「之風,你沒事吧?」

宋之風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無恙,心中卻在盤算,以自己現在的身份,要如何才能救海燕出來?*不得己的時候,只好取出血狼劍,殺入霸刀山莊了!

同時也想到,海燕自稱姓徐,難道是因他「董天絕」的關系。想到分手之前,她提到自己化名時,曾露出靦靦的神情,心中忽地涌起異樣的感受...這時宋家堡一門人向前敲了敲霸刀山莊的大門,隨後大門呀的一聲打開,宋之風長呼了一口氣,心中百感交集...門內一女子探出頭來嬌笑道︰「怎麼這會兒才到?」

說說者正是沐彩虹,宋之風心道︰「原來她早先一步到霸刀山莊來了!只不知為何提前一步?」

宋之風也回笑道︰「彩虹妹子,你也別生氣,你瞧我把什麼人給帶回來了?」

沐彩虹美目朝宋之風身後望去,卻未見著宋之風,只因他的裝扮實不起眼,忽地大叫道︰「啊!你們怎麼捉到她的?」

所指的卻是受制于沐飛晨的楊海燕。

宋之風知她認錯人,卻也回道︰「她于霸刀山莊旁伏擊之風,所幸被擋了下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此言一出,沐彩虹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再度在人群中尋覓,終讓她尋著多年不見的宋之風,俏臉忽地變得僵硬,好一會才大叫道︰「之風哥哥!真的是你!」

身子向前擁住宋之風,讓他頓時感到不好意思,彩虹仍是如當年那般無邪,也不忌諱男女之別,他們這會兒可不在是小孩童了,但也因如此,更讓宋之風感到那份真摯情意。

宋之風微微推開她的身子,笑著道︰「我有點事要找大哥,踫巧他南下,我也只好順道來江南探探你們了!」

沐彩虹神色一黯,搖頭道︰「唉,你終究還是回來了,一切也都枉了...」

宋之風心中不解,此時沐飛晨道︰「妹子,我們先進去再說吧!」

沐彩虹綻放笑靨道︰「快進來吧!暮雨師哥可等得傻了!」

眾人進入霸刀山莊的大廳內,沐彩虹跟著宋之風想找他敘舊,卻被沐飛晨拉到一旁,他低聲道︰「妹子,你先帶之風進去換件像樣點衣服,他這樣子有損我宋家堡的威名啊..」

沐彩虹微露不滿,顯是對他哥哥這般以貌取人感到不悅,這些話宋之風都听在耳里,卻也不以為忤,心中暗道︰「你只道我宋之風是欺世盜名之輩,自是瞧我不起!」

彩虹走到宋之風身旁,甜笑道︰「之風哥哥,我帶你換件體面點得衣服,省得飛燕妹子回來見著你這樣,為你這些年在外頭受的苦心疼!」

宋之風微笑以對,心中卻感到無比痛楚,他在外頭受的苦,又那及得上當年她的無情傷害呢.....沐彩虹帶他到客房內,還拿了一件衣裳著他換上,宋之風瞧了瞧,心中感到熟悉,這衣裳極似當日王譽所穿,綢料高尚之極,更勝他自個兒帶回來的,這彩虹可也真會挑。

換上衣服,便急忙到大廳去,只因沐彩虹囑咐他待會兒大家要共商大計,自己千萬要到。其實他自身早功力全廢,不去又有何妨?但彩虹仍堅持要他去,該是不願他被視為一個外人,心中也感到窩心。

緩緩步入大廳,卻和剛進門的兩人遇個正著,宋之風心中劇震,只因入門的二人正是林飛燕和王譽!

宋之風呆呆的望著林飛燕,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做何表情?心中只感到林飛燕的姿色更勝當年,更獨俱一種超凡的氣質,讓人產生一種距離感,這感受他只曾在初會紅玲瓏時有過,然這超凡出世的動人模樣,卻有著讓人心寒的心思,叫宋之風如何不難受....林飛燕忽地見到宋之風,也是驚訝的向後退去一步。美目直視宋之風,露出無法置信的神情,在場諸人皆知他二人的過去,心中不住在思量如何化解,時間彷若僵在那一般....彩虹也是呆望了好一會,才急忙的笑道︰「你們三人忤在那干啥?快過來啊,大伙在等你們呢?」

宋之風將頭一偏,往宋之雲身旁走去。林飛燕也跟著低頭步入大廳,而王譽卻仍是呆立門口,雙眉微皺,似在思量何事?好一會兒之後才跟著林飛燕步入。

鐵暮雨似無所覺的問道︰「飛燕,大師可到了嗎?」

林飛燕心不在焉的道︰「嗯,大師現下正在覺民寺,他說過兩日即到我們這兒拜訪。」

一旁的許臨風也問道︰「大師可有什麼吩咐?」

林飛燕緩緩道︰「他只道王坤的三名弟子己離開漠北,該是朝江南而來,囑咐我們定要小心行事...」

眾人跟著都是一陣沉默,各有所思。宋之風心中暗道,在他們眼里,我和鎮山都被視為是王坤弟子,倒似和紅玲瓏沒半點關系。也不禁疑惑,他們口中的大師是何人?

宋之風問道︰「飛燕師妹,這些日子你身子好了點吧?」

林飛燕淺笑道︰「己無大礙了,多謝堡主關心。」說完話兒,美目不由得朝宋之風望去,宋之風則似毫無所覺..宋之風點頭道︰「那就好了。這黑木教向來只在漠北一帶橫行,這會兒怎會忽地到江南露臉?還出手襲擊飛燕,會不會和北宗弟子南下一事有關?」

鐵暮雨搖頭道︰「我們也無法得知,照理說黑木教和北宗該是勢成水火,何況傳言中董天絕還連殺黑木教兩名長老,應該不大可能合作。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還是小心點好?」

跟著雙眼望向宋之風,沉聲道︰「之風師弟,你..你身子如何?」

宋之風曉得他是指自己經脈俱毀一事,回笑道︰「仍是那般,要說北宗來犯的話,我可幫不上忙!我這次來主要是來...」

沐飛晨連忙插口道︰「暮雨師哥,我們逮到和董天絕一道的女子,現下正由我門人制著,麻煩你囑人將她先押下!」

他這般阻止宋之風,自是不欲宋之風商賈那套搬到這兒來。

鐵暮雨神色變得嚴肅,沉聲道︰「傳言她是昔日靈刀宮宮主,楊天的女兒,可真有此事?」

沐飛晨點了點頭,道︰「沒錯,此事我也是後來才知曉,那當日我在客棧遇著和她一道的,該是狂刀──董天絕了!」

鐵暮雨搖頭淺嘆,指示道︰「先將她關在乘雲軒,切記勿要待慢了她!」

許臨風則笑道︰「命運弄人。楊天一意要將她嫁入我霸刀山莊,豈知她今日入了霸刀山莊,卻是以階下囚的身份...」

宋之風不由得放聲大笑,心中思及海燕曾和他道,她爹爹一意要將她許配給鐵暮雨,原來真有此事!忽見眾人皆不解的望著他,心中大感不好意思..沐彩虹這時吱唔道︰「我..我們..可不可以放了她?」

沐飛晨喝道︰「彩虹,你胡扯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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