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逸江湖 第三章︰東行客棧別故友(上)

作者 ︰ 倚劍夢情

(一)當鋪老板墨

逸霄又回到了邊涼城。弒神幫既然派人去追了白蓉蓉,楊文秋他們也是凶多吉少。他再回到三日前所到的客棧時,楊文秋一行已不見了蹤跡。不僅不見,還仿佛從人間蒸發了一般。若大的一個客棧中已沒有人,沒有活人,也沒有死人。邊涼城也似真的變涼了,街道冷冷清清,一個行人都沒有。買賣生意和住戶都已關了門,上了門板。初春的邊城,已刮起暖風。午後的陽光下,街道空無一人,暖風卷著沙塵飛揚,竟異常詭異……

「發生了什麼事?」白蓉蓉身上也開始感覺發冷。她還可以感覺到門縫和窗縫中有人正從屋里向外窺探他們二人。那,都是些什麼人?跟楊文秋的消失是否有關?她回頭看看墨大哥,他仍佇立在客棧的門口,望著客棧空無一人的客棧。她定了定神,去敲客棧對門那家當鋪的門。若那里還有人,便一定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敲門聲在寂靜的城中回響,聲音也顯得刺耳,卻沒人來應門。白蓉蓉剛想再敲,門已經開了,是被墨逸霄推開的,他輕輕一推,整個門就飛了出去,露出門後嚇得癱倒在地,抖得體如篩糠的老板。

「饒,饒命……我……我什麼都沒看見……」當鋪老板的舌頭已經打結。

墨逸霄伸手提起那老板的衣領,道︰「你若真的什麼都沒看見,活著也沒有什麼用了。」他的眼中的冷光奪人,他的人如劍般寒氣*人。

「看……看,別殺我……我看到了!昨天傍晚,一群黑衣蒙面的人進了城,進了對面的客棧。小的就嚇得把門關上了,就听對面店里一陣喊殺之聲。我嚇得看都不敢看。等聲音竟下來,客棧便什麼都沒了。」

「什麼都沒了?」白蓉蓉問道。

「就是什麼都沒了,人、車、騾馬都沒了,連血跡也沒有了。」

墨逸霄冷笑道︰「真的什麼都沒留下?」

「真的,真的!小的知道的全都說了!」

白蓉蓉看著這當鋪老板嚇得快要尿褲子的樣子,覺得他有些可憐,道︰「這確實像弒神幫的作風,做事不留痕跡。‘人擋殺人,佛當殺佛。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本是弒神幫的十六字箴言。看來,這當鋪老板說的倒是實話。」

墨逸霄沒有理會白蓉蓉的話,看著老板,繼續冷冷道︰「若真的什麼都沒留下,你為什麼還活著?」

墨逸霄話音未落,那當鋪老板的樣子突然變了。他眼楮射出兩道寒光,申雙手制住墨逸霄的雙手命門,一個兔子蹬鷹向墨逸霄胸口踢去。這招出其不意,來勢也迅疾。墨逸霄雙手命門被制,哪里還能躲得開這一腿?「砰」一聲巨響,這腿已結結實實踢在了墨逸霄胸口。

「墨大哥!」白蓉蓉頓時花容變色,飛身探爪抓向「當鋪老板」的誰都看得出這腿多麼快,有多大的力氣。墨逸霄中了這腿輕則吐血,重則當場身亡。可她招出一半時,手就停在了半空,臉上的錯愕之情已難以掩飾。這個墨大哥居然沒事,一點事都沒有,他還站在原地,手里還抓著當鋪老板的領口,眼中依然帶著冷光。

「當鋪老板」也呆住了。他這一腿練成,曾多少次斷石開碑,怎麼今日這一腿踢去,竟似踢進了棉花堆?而自己的雙手食指和無名指均已扣住了墨逸霄的命脈,怎的他的還若無其事一般。正發呆間,兩道真氣從雙手指尖傳來,他的手指再也扣不住墨逸霄的手腕,竟生生被震開,雙條膀子也跟著發麻。

墨逸霄冷笑道︰「現在你是不是準備說實話了?」

「當鋪老板」的笑容得很苦︰「你應該知道弒神幫的人,可殺不可辱……」剛說到這兒,氣海已被點中,真氣一陣渙散,又被封了幾處穴道,血脈不同,一時連話說也不出來。

墨逸霄放下了「當鋪老板」,背向門檻,坐在了門檻上,望著他說︰「你也應該先知道,我不讓你死,你就死不了。」

就在此時,已有兩把刀,三柄劍,一雙鐵拐和一對判官筆攻到了他的背後。周圍的幾間屋子的門戶突然同時打開,里面竄出的人同時向墨逸霄背後攻到。拳腳或許會無用,這刀槍若插在身上還能平安無事,那墨逸霄就真成了神。就算是神也得死,因為他們本就叫做弒神幫!

墨逸霄背後沒有生眼,白蓉蓉已擋在他背後,伸手拔劍。可是,她卻忘了,她的劍已經斷了……當她想起時已經晚了,兵器距她已不到一尺,她也死到眼前。可是她沒有死,因為她身旁有墨逸霄。不知何時,墨逸霄已經到了七人的背後,白影一閃,七人的兵刃幾乎同時落地,人也都跟「當鋪老板」一樣,倒在地上。與此同時,墨逸霄已坐回了門檻上,冷冷望著「當鋪老板」道︰「現在你可以說了。」

「當鋪老板」狠狠咬牙道︰「好,我說。只求說完之後,你給我來個痛快!」

白蓉蓉道︰「楊文秋現在在哪?」

「當鋪老板」白了白蓉蓉一眼,轉頭對墨逸霄道︰「我們幫中尊者和長老早就有意收了揚威鏢局。前兩天,兄弟們得到消息,說楊文秋押的鏢正要經過這里。那幾兩銀子我們本也看不上眼,動手的目的只是捉到楊文秋已作為人質。現在他已被帶往汴梁的路,去往揚威鏢局。我知道的,就這麼多。」說完,他就不再說話了。

「你在弒神幫中身居何位?」

「我是二十八壇的副壇主,富毅然。」

墨逸霄點了點頭,上去伸手,解開了富毅然的穴道。又隨手解開了背後七人的穴道。富毅然站起來,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墨逸霄,仿佛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人,而這個沒見過的人鼻子上還長出了花。

(二)隨行向東富毅然道︰「你為何不殺我們?」

「你們埋伏在這里等的本來不是我,要殺的,也不是我。我為什麼一定要殺你們?」

眾人不說話了。江湖中人殺人,不一定需要理由;不殺人,也不一定需要理由。他們埋伏在此處想要對付的,本不是這個少年。他們不來就不知道還有這麼個少年存在。可他們既然失手,回到幫中,就得死。就算想死,死得也不會太痛快。若不想死,就要從此亡命天涯。一個人,一生都在逃亡中度過,每時每刻都心驚膽戰地擔心下一刻就有可能死去是什麼滋味?死並不是最可怕的,因為等死更可怕。富毅然和那七個人眼中已露出難以言喻的恐懼。

富毅然躬身道︰「敢問少俠尊姓大名?」

墨逸霄淡淡道︰「我姓墨。」

這三個字說出口,八人的眼神立刻變得很復雜,很奇怪。就好像方天德死前時的眼神一樣。

白蓉蓉不禁問道︰「你們知道他是誰?」

富毅然慘然道︰「我們早該知道他是誰。若早知道他是誰,便壓根不該出手。」

「為什麼?」

「因為,這一個月內,他已殺了弒神幫十二人。提起墨少俠,弒神幫上下已無人不知。」

白蓉蓉奇道︰「才十二個人,有什麼了不起?」

富毅然斜了白蓉蓉一眼,道︰「比起姑娘殺的二十八人也沒什麼了不起。只是這十二個人里有一位尊者,三位壇主和四位副壇主。」

白蓉蓉的眼楮瞪大了,她已驚得張口結舌。突然她想起什麼,問道︰「這三位壇主,可是千佛手張琛,無影劍黃陽和翻天掌方天德?」

富毅然一愣,道︰「不你從何處听來的這幾位壇主的名字。可死的,並不是他們。」

白蓉蓉嘆了一口氣道︰「這麼說,他應該已殺了弒神幫六個壇主了。」

這次輪到富毅然張口結舌了,他愣了半晌才問道︰「這三個人也已經死了?」

白蓉蓉默默點了點頭。

富毅然突然縱聲狂笑,笑了很久,最後已笑出淚來。他大聲道︰「是我看走了眼,居然不認得墨少俠。真是該死,真是該死。」說到該死,他舉掌向自己頭頂的百會穴砸去。這掌只是軟趴趴地落在了天靈蓋上,因為墨逸霄已伸手點中了他的天井穴。

「活著有什麼不好,為什麼非要死?」

富毅然臉色慘然,道︰「墨少俠應該知道,弒神幫壇主的位次是按武功和地位而定。在下位居二十八壇副壇主。放下長老和尊者不說,上面還有三十六壇壇主和二十七壇副壇主。少俠覺得我可還能活過明天?」

墨逸霄斬釘截鐵道︰「能!」

「怎麼才能?」

「因為,你從現在起,就要呆在我身邊。」

富毅然又在張口結舌,接著,他苦笑道︰「若在少俠身邊,我確實還能多活一段時間。」

白蓉蓉眨了眨眼道︰「弒神幫對叛幫者是不是殺無赦?」

「好像是。」

「你是不是剛剛說了不少幫中的秘密給我們听?」

「確實不少。」

「從今天起,是不是會常有弒神幫中的人來殺你?」

「我想每天總都會有幾個。」

白蓉蓉展顏笑道︰「那你就該對我客氣一點才行。」

富毅然道︰「為什麼?」

白蓉蓉指了指墨逸霄道︰「因為,他到哪,我就跟到哪。你若跟著他,就要跟我同行。」她有回身看了看後面的七個人,問道︰「墨大哥,他們七個怎麼辦?」

白蓉蓉這聲「墨大哥」叫的異常親熱,墨逸霄听了微微皺眉,然後對富毅然道︰「隨你。」

富毅然來到定住的七人面前道︰「眾位兄弟,你們跟著我也有幾年。雖然在幫中沒混到位次,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在上頭掛了名號的就只有有位次之人。每一壇的人名,只有本壇壇主和副壇主知道」說著,他從懷里拿出一張紙,在手中一抖道︰「這是二十八壇所有人的名字。我現在把它毀了,各位兄弟好自為之吧。」說著將紙撕成碎片,一張手,紙片變隨風飄零,如雪花飛舞……

白蓉蓉笑道︰「你現在是不是準備給我們指路了?」

富毅然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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