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爺子走後,柳雲飛也不知道自己在石階上面呆坐了多久。等他抬起頭來,天色已經變得昏暗,透過高大的玉蘭樹仰望浩瀚無垠的蒼穹,一片玉蘭樹葉從銀白色的月光中飄落下來。不知道這片葉子怎麼躲過了寒冬的侵襲,直到現在才無奈地被茁出的新芽擠落。它就這樣飄飄蕩蕩地離開熟悉的枝干,輕輕地飄落在石階上。
柳雲飛的目光一直盯著那片樹葉,也就是那短暫的一刻,他忽然淒厲的狂吼,旋即跳了起來。這時候如果有人從他身旁經過,也一定會被他手舞足蹈的神情嚇暈過去。
柳雲飛就這樣抬頭望著天空,手舞足蹈不停地大喊大叫。遠處的一棵玉蘭樹下,跑出那兩個年青人,其中一個青年,一邊跑一邊對著手中的通話器喊著,「報告01,報告01!監控對象出現異常瘋狂的舉動。」通話器里傳來噪雜的回話聲,估計是對方向青年人不停地問詢什麼。
柳雲飛旋即咬破含在嘴角的化學膠囊,只見瞬間泡沫從嘴角一絲絲地滲出來。那兩個青年人跑上前來,一左一右把持住柳雲飛的胳膊喊道,「01,01,監控對象嘴角開始冒出白沫,癥狀是過渡情緒絮亂導致,可能就要產生昏迷,需要立即送往醫院急救。」通話器傳來了同意指令,一青年警官回應了一聲,隨手將通話器關閉。
這時候兩個青年人都貼身站立在柳雲飛兩側。忽然柳雲飛面露微笑,雙手停止擺動,兩手指快速朝著對方胸前的麻穴截去。兩人同時悶哼一聲,癱軟在地。
柳雲飛道聲抱歉,一左一右抱起兩人,快步移進借問社的沙發上。從那青年人外衣內袋里掏出一疊證件,很明顯這些都是便衣警察,是負責對自己進行監控。
柳雲飛見其中夾著一個表皮呈棕色的證件,打開一看,不由的臉色大變。乳白色的證件上面是徽章,下面用本國文字印著證件名稱,然後是國際通用的三種語言翻譯版。令他心驚的是最下面一行小字,上面寫著「華夏國特種情報安全部」。
柳雲飛心里明白,特種情報安全部是華夏帝國針對顛覆、破壞、分裂國家活動而設立的機構,這個機構所屬的人員和特工的性質一般,而且屬于高度保密單位。行動非常神秘,其辦事效率靈活有效,並在實施任務的時候可以行使難以想象的特權。只是這些任務對地方性犯罪事件卻從不參與,現在居然盯上了自己這個小人物。柳雲飛不由苦笑不已,心中實在是莫明其妙之極。
查閱了證件里面的內容,知道那位青年叫做龐皓,今年二十二歲,華夏國京都人。把證件塞回龐皓的衣袋里。柳雲飛尋思這兩個警員既然是特種安全部的人,事情就應該不是之前想象的那樣簡單了。心里不由的懊悔萬分,他實在不願意和政府特工扯上任何關系。但事已至此,也無從計較後果了,柳雲飛瞬間心里思慮萬千,但面對龐皓憤怒的神色,臉上卻露出滿不在乎的神情。
柳雲飛在櫃子里找來一床毛毯,披在他們兩人的身上,然後找來兩頂帽子戴在他們的頭上,窗戶沒有關閉,透過室內的燈光看上去,仿佛又兩個人躺在沙發上面昏昏欲睡而已,抬手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夜晚十點三十分,柳雲飛急忙抓起車匙,然後掩上大門而去。
車沿著環城公路上疾駛著,周邊一片黑暗,路旁圍護架上的熒光紙在車燈的照射下,變幻著警示的光芒,一瞬間被柳雲飛遠遠地甩在身後。對面偶爾有車飛馳而過,拖著長長的霓虹恍惚在眼前飄逸。
時間一點點地流淌,轉眼就要午夜了。柳雲飛心里愈來愈焦急,不停地用向四周探視,周圍一片沉寂,黑黝黝的世界如張開猙獰的嘴臉,迎接他的到來。
那片玉蘭樹的樹葉靜靜地躺在車擋風玻璃前,整個葉面微微卷曲,葉尖指著遙遠而未知的前路。「到了嗎?」柳雲飛低聲嘟噥,接著忍不住苦笑一聲,樹葉怎麼可能會說話,它的生命連接著枝頭、根脈,離開樹枝它也僅僅是化作「春泥」的肥料而已。
玉蘭樹葉靜靜地躺在那里,沒有任何聲息。如果哪個人看見他對著一片樹葉說話,一定以為柳雲飛精神有異常,立馬會考慮他是從哪個精神病院逃出來的。可是在一個人心情焦慮的時候,誰又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異常的舉動來呢?「但願不要遲了!」面對它的無語,柳雲飛的口氣有些悻悻然。
「右轉!」一個聲音清晰的傳入了他的耳朵,柳雲飛無暇多想,雙手已經下意識的往右邊急轉方向盤。車燈的光芒也隨著車身的急促旋轉而移向路旁,順著光線望去,柳雲飛心里不禁倒吸一口冷氣。車子右面一片高聳的山崖,仿佛如刀斧劈削過一般直立在他面前。
柳雲飛已經沒有時間剎車,車頭毫不停留地向山崖撞去,那一瞬間,一股強大的撞擊力沿著車身向他胸口襲來,柳雲飛覺得喉嚨一緊,一股鮮血噴涌而出……然後,失去一切知覺……
===========================================楚河?漢界============================================每個人都會照鏡子,也有很多人都喜歡照鏡子,居室里面,辦公台面,甚至在街上游蕩的時候,都可以看見鏡子,當然看到鏡子的同時,照鏡子的人也會看見鏡子中的自己。在鏡子里面看見自己誰也不會感到怪異。還有很多類似鏡子的東西都可以看見自己,比如寧靜的湖面,光滑的白玉石表面。鏡子里面的成像和現實的人正好相反,你舉起左手,它就會舉起了右手。
柳雲飛醒來的時候,他就站在自己的旁邊,另外一個他坐在車子里面,雙手緊緊抓住方向盤,頭斜斜的靠在手上,嘴角還殘留著血痕,雙眼驚懼而無神地望著柳雲飛的腳。柳雲飛照過無數次鏡子,卻從來沒有在這樣詭異的情形下看見過自己,他下意識的抬起自己的左手,趴在車上的他還是一動不動,柳雲飛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很疼。感覺到很疼,那應該不是在夢里面!
忽然在柳雲飛腦海里面閃現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車里面那個人是自己。「那麼,我是誰?」柳雲飛忍不住低呼一聲。
「那麼,我是誰?……我是誰?……」四周也傳來了相同的回音。柳雲飛抬眼望去,這是一個完全封閉的世界,地方很大,可以同時容納數千人聚集的地方,岩石擠迫的牆壁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藤蔓,順著藤蔓的根部向上望去,藤蔓的根最終匯集在半圓形的拱頂上。拱頂上面垂下一條十公分粗的須蔓,須蔓上垂懸著一個散發綠色熒光的巨大圓球。那慘綠色的光芒均勻地撒在猶如半圈狀的空間角落里。
柳雲飛忽然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巨大的墳包,而他就這樣被活活掩埋在這個墳包內部的中央。
柳雲飛將的視線回到身旁的車上面,他忍不住又一聲驚呼。記得自己在最後一瞬間的記憶里。車是撞上了峭壁的岩石上。可是,為什麼車卻絲毫無損。如果僅僅是看見那個自己嘴角的血痕,柳雲飛實在不敢肯定他是怎樣死亡的。
柳雲飛心里又涌上一個疑問,那個自己死去了嗎?他疾步上前,伸出手探了探對方的鼻息,良久,沒有一絲熱氣傳送。他又觸模了他的臉頰,肌肉已經開始硬化變冷。另外一個自己的確已經死亡了。
那麼,活著的自己是誰?為什麼在腦海里牢牢地記住那個自己生前的記憶。而記憶里,活著的自己就是如他那樣的相貌。柳雲飛甚至看見他脖子側面的那顆痣,額頭上隱藏在發角處的那道傷痕,都是在鏡中自己曾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自己了。那麼,活著的我是誰?柳雲飛心底一片寒意,緩緩地扭過頭來,就在那一霎那間,柳雲飛宛如被重錘擊中,整個人癱軟而跌坐在地上。
「彼岸原無岸,忘川猶在川。醉里煙波浩,夢中燈火寒。萬年不相見,緣滅破空虛。解語誰相守,此處渡君心。」只見那首詩的左下底,赫然刻著曼珠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