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殿內兩排灰黑色支柱共計十八根,每根支柱大小均要兩人環臂相抱。支柱從進殿門左右兩側始向內延伸,每柱間隔九丈。柱梁均為萬年玄冥鐵木所制,其質堅硬如鋼,玄冥鐵木內部加工中空,用于天寒取暖所用,而表面無需加工,生來就首尾圓潤光滑大小均衡,為冥土大陸建築所用良材。
支柱底部用火磚沿柱砌成一周,火磚圍護高半丈。頂上置冥珠環繞,發出幽暗的綠色光芒。
支柱之間都用護欄連接橫隔,護欄外為族民旁听之所。靠大殿內側柱前擺置文案蒲墊各一,為僳僳族十八長老議事旁審坐席。兩側支柱盡處,中間放置高大玄冥石所刻而成的坐榻。坐榻有一丈余寬,設左右各蒲墊有一張獸皮座墊。
此刻十八長老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曼陀羅族長和大巫師瑪塔婭分左右于坐榻之上。听完沙利耶將闖入心魔堡的經歷說完。十余人都是眉頭緊皺,望向那沙利耶身旁玩耍的一個胖男孩。
那胖男孩大約四五歲年紀,皮膚如同粉團兒捏的,白玉兒雕的,眼珠如星辰轉,唇紅似抹胭脂,眉中有一顆綠豆般大小的半紅半綠痣,看上去可愛之極。
只見那胖男孩旁若無人的在眾人面前玩耍。伸出粉嘟嘟的左手,嘴里不停地嘀咕著,「乾坤小寶寶,快出來。乾坤小寶寶,快出來。」
胖男孩手心底一陣綠芒射出,一時間綠芒大盛,竟將那身後火磚上的冥珠光芒掩蓋住,不一會,光暈中便浮現一個綠色風袋。胖男孩雙手急撲上前,將那乾坤袋攥在手中。
胖男孩見狀大喜,連聲道︰「乾坤寶寶大,大,大。」那乾坤袋聞聲便漲,瞬間變成一個大布袋。
胖男孩喜不自禁,連忙撲到沙利耶的文案前,抓起文案上的水果便往乾坤袋里塞去。
沙利耶抱住那胖男孩,低聲喚道,「沙華,不要準在議事殿內吵鬧,族長大人和大巫師大人及各位長老伯伯們有話要問詢你。」
那胖男孩撅起小嘴道,「義父,我名字不叫沙華,我叫柳雲飛。大人們要問話,我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回個話兒用嘴,那才是吵鬧。雲飛用手裝果子吃,那怎麼能說是吵鬧呢?」
旁邊眾人听見柳雲飛不斷嘀咕,童趣十足,不禁俱都莞爾。
瑪塔婭從坐榻上走下來,蹲在柳雲飛旁邊問道,「你叫柳雲飛嗎?那是誰給你取的名兒?告訴阿姨,你是怎麼來到這里的?瑪塔婭阿姨家里還有不少冥青果,你喜歡,阿姨帶你回去拿。」
柳雲飛睫毛閃動,眨著大眼楮,望了望瑪塔婭,見她面色親善,也是喜歡。
柳雲飛攥緊乾坤袋藏在身後,生怕被別人搶去。一手托著下巴苦思,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在母親的肚子里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母親囑咐雲飛要好好睡覺,睡幾年以後,雲飛就很快長大了。還說要穿越一個白色的光道,光道里面很危險很危險。母親可以在光道里面飛,雲飛不能飛,又不能照顧雲飛,所以就把雲飛藏在母親的肚子里。」
「我每天醒來,母親就讓我吃一種青色的果子。我吃飽了就困了,于是又睡覺。就這樣我就慢慢地長大了。有一天,母親說,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會有一個拿著長槍的男人帶我回家。然後母親又說,她要去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她說那里發生了災難,有很多無辜的人會在災難中死去,母親要去那里救他們。等雲飛睜開眼楮的時候,母親就不見了。然後我看見義父拿著驚鴻槍和一個壞叔叔搶玩具,我就幫義父把那些玩具都搶了過來。」
旁邊眾人听了不禁駭然,心魔堡大將軍龍嘯天在冥土大陸威名赫赫,哪里想到這麼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居然是以為在搶玩具,糊里糊涂就把混龍鼎搶了過來。
「你還記得你在你母親肚子里之前的事情嗎?你母親叫什麼名字?你記得自己是一個叫做華夏國的地方來的嗎?」瑪塔婭耐心地蹲在地上,仔細地向柳雲飛問詢。
「瑪塔婭阿姨真笨笨哦,母親當然就叫做母親。」柳雲飛略顯傷感,接著咯咯笑著說道,「母親說我要經歷十八重磨難,那華夏國想來就是我經歷的第十八重磨難的國家之一。雲飛孽緣已贖,現在重生,母親說了,那些原本不應該屬于雲飛的過去應當抹出神識。這樣雲飛才能快快樂樂的長大。」
瑪塔婭長嘆一口氣,說道,「小雲飛可以把那簇火靈神光還給瑪塔婭阿姨嗎?那簇火靈神光對阿姨族人非常非常重要,阿姨可以拿很多很多好玩的奇巧寶貝和雲飛換。」
柳雲飛歪著腦袋望著瑪塔婭說道,「這個乾坤寶寶說,它在我身上可以聞到它以前主人的味道。就算是我還給瑪塔婭阿姨,乾坤寶寶還是會偷偷地跑回來陪雲飛玩的。至于那簇火靈神光,它跑到我的肚子里,我怎麼也找不到它去了哪里了?」
瑪塔婭听見柳雲飛說道那乾坤袋居然可以在他身上聞到以前主人的味道,不由臉色微變,良久方回過神來,輕聲問道,「瑪塔婭阿姨用法術在小雲飛身上找那簇火靈神光去了哪里?小雲飛可以全身放松,不用抵觸瑪塔婭阿姨施法,好不好?」
見柳雲飛頷首,瑪塔婭口中咒語輕念,雙眼一道綠芒射出,旋即籠罩在柳雲龍身上,一片柔和的綠芒包裹著柳雲飛的身軀,慢慢融了柳雲飛的體內。
良久,瑪塔婭面色愈來愈驚訝,只見她面色困惑,竟然真如柳雲飛所說,再也找尋不到那火靈神光的痕跡,仿佛早就在人不知情的時候逸去無蹤。
瑪塔婭無奈,只好收起法術。輕輕頷首,便招手往那欄桿外站立的人群里叫道,「曼玉,你帶著你雲飛哥哥出去玩吧。」
只見人群里鑽出扎著沖天辮的小女孩,一身綠色羅裙,腰前扎了一朵蝴蝶花。小女孩七八歲的模樣,十指尖尖像小白筍兒,皮膚白潤像白玉膏兒,頸項雪白頎長,方額仿似螓兒,細柳葉兒眉。巧笑的兩靨梨渦深深,水靈靈的雙楮清純透徹。
曼玉從人群中飛快地擠了出來,一一向各位在座長老鞠禮問好,然後抱住瑪塔婭撒嬌說道,「母親大人,雲飛弟弟的法術好生厲害,居然乾坤袋都听他使喚。母親大人也教我罷。」
瑪塔婭憐愛的望著自己這個小女兒,親了一口她的臉蛋笑道,「你的火靈不足,尚不足以使喚儲物袋。等你再長大些,我便教你。」
曼玉嘟起小嘴,說道,「你不教我,我便讓雲飛弟弟教我。」說罷,牽著雲飛肥嘟嘟的小手就往大殿外而去。
柳雲飛見曼玉粉雕玉琢一般的可人兒,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轉頭望了望身旁的沙利耶,見他示意自己可以與曼玉去玩,便道了一聲收,將那乾坤袋收入手心,也任由曼玉牽著他離開。
瑪塔婭望著那對攜手離殿的可人兒,沉默良久,鞠身對曼陀羅道,「族長大人,此子來歷非凡。之前我仔細觀察他身體內部,骨如玉,髓流金,沒有半分雜質。神識內一團紫霧裊繞,似乎包裹著混龍鼎。」
瑪塔婭又朝殿外望了望,曼玉和柳雲飛身影已經逐漸消失在議事殿外,回過神來,「乾坤袋與火靈神光已經認主。強行奪取傷及無辜。此時需要慢慢想辦法。瑪塔婭以僳僳族大巫師身份,請族長大人示下,將柳雲飛納入族群,不得作為外族人相待。族人對他禮善相處,如同家人。」
有人在旁听席嘀咕,「僳僳族從不接納外族入族譜,他日柳雲飛禍及族人,應當如何處置?」
瑪塔婭大聲向旁听人群起誓,「它日柳雲飛如有異心,禍及族人,我定為族人將其滅殺,否則偉大的月光之神在上,瑪塔婭將為天地不恥,人神共棄。」大巫師在族中代表神明意志,旁人听了,俱都低聲稱是,不再言語。
曼陀羅知道妻子瑪塔婭在眾人之前,如此慎重其事以神明為誓,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要將柳雲飛納入族譜內,情知那族中至寶乾坤袋與那神聖象征的火靈神光必然難以收回。
妻子瑪塔婭必然經過深思熟慮,才在眾人開口前將丑話說在前頭。只要曼陀羅也是應承,想必各位長老心中即便疑慮,亦無他話可說。
當下曼陀羅說道,「我觀那柳雲飛,雖年紀尚小,看上去粉雕玉琢一樣的人兒。俗話說,近飛馬而神駿,近火狐而善變。他從小便在我族內長大,族人燻陶之下,哪里會如同那外族人一樣狡猾殘忍。何況柳雲飛已認沙利耶為義父,自然也是僳僳族人。至于上族譜的事,待到他成年禮之後,再行定奪。雖未經成年禮,大巫師已施法問名,月亮之神賜其族名沙華。不知各位長老可有異議,如有異議,可道來再行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