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古錄 第四章 以身犯險

作者 ︰ 茗之竹

狼吞虎咽般吃完易元準備的飯菜,劉乾驀地一怔,腦海仿佛有那麼一瞬的靈光浮閃,冥冥中似要清晰的抓住什麼,可突然間又覺得周遭的一切那麼蒼白恍惚。

本準備收拾碗筷離開的易元,見到劉乾異于尋常的模樣,不禁有些疑惑,小心翼翼的輕聲道︰「乾兒,你怎麼了?」

「啊?」聲波入耳,劉乾反應開來,眼神有些茫然蒼蒼的搖搖頭,劍眉緊皺的思憶道︰「我也不清楚,剛才恍然中我好像立身虛無,八卦五行輪轉噴發,地火風雷突兀生現,泯滅無盡黑暗,可又那麼的如虛似幻,觸不可及。而且以往修煉到了緊要關頭時,總是出現這種情況,擾其心亂。」

听聞此言,易元先是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凝神沉吟了半晌後,目光內突兀掠過一絲驚愕,方沉聲道︰「此類情景,當年主人跟我提到過。據傳這是一種無形的道因,冥冥之中可惘惑心神,阻塞修行!」倘若不能沖破束縛,斬道摘果,將終身被困瓶頸,萬難證道。只是最後這段話易元不忍說出來而已,唯恐十年苦修如一日,期盼證道有望的劉乾經受不住打擊,就此沉淪下去。

易元的擔憂並不是無的放矢,在過去的歲月長流中,不知有多少早年就被贊譽必可證道的天之驕子,日後大都被道劫所困,終其一生未能斬道破縛,皆自郁郁而終。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種無形的天塹洪壑會這麼早的出現在身世淒涼,初窺道庭的劉乾身上,禁不住有些恨天不公,為其不平!

劉乾有些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在他的認知中,練功遇到瓶頸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為了讓易元放心,劉乾臉上少有的浮現出自信的微笑,滿不在乎的夸口道︰「您放心吧,我體內流有父親的血脈,一定會斬因得果,成就大道。我現在就去修煉,爭取早日突破瓶頸!」

看著前者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易元的心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更加沉甸。他不無擔心的敷衍了一聲,滿是憂慮的看著去竹林中勤奮修煉的劉乾,一副猶豫不決的神態。

「唉,罷了罷了,為了少主只能拼一次了,希望運氣不是太差,不然我死是小,連累少主可就罪大了。」一嘆言畢,易元先前的躊躇之態一掃而散,御訣騰空,登時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東南方行去。

中州洛河城自上次被天麟之戰波及後,當時城中內外斷壁殘桓比比皆是,一片的蕭條淒慘之態。但隨後不過數日間,便被凡人眼中的仙人俠客以無上法力將其復還如初,此時更是一片的繁華如舊,形形色色的人流涌動,摩肩擦踵,讓人不得不嘆絕其人脈鼎盛的程度。

洛河城郊外,平日一處無人問津的旮旯山丘,一道身影衣袍獵獵作響間飄然而落,一身的墨綠色衣袍,花白的發絲,臉上掛著一副歷經了滄海桑田,看透了世間紅塵的淡然出塵之態。此人正是為了劉乾而不惜來此地冒險的易元。

「唉,看來我真是老了,不過疾疾飛了數千里,便氣喘胸悶。歲月不饒人啊!」易元駐地喘息片刻,一雙眸子閃爍著精光,不斷揣摩四周,看了看有無可疑之人,隨後便步疾若水般朝著城中走去。

初入城中,看著周遭即熟悉又感到陌生的景象,易元不禁暗暗喟嘆一聲,步不停歇朝著聲名四海的靈異閣所在之地走去。

靈異閣,顧名思義,乃是采納各種天才地寶轉而出貨的地方。靈異閣不僅聲名遠揚,更是一所上古時期便存在的店堂,流傳至今,還尚未見有衰竭之色,鼎盛如昔。

易元到其門前,剛跨過門庭,就有一位迎賓小生上前笑容款款的引薦道︰「不知這位前輩光臨靈異閣想要些什麼?或許我可以幫您!」

易元一臉的淡漠如水,掃視了下四周各色穿著不凡,默默交易的修士,淡淡的「嗯」了一聲,方道︰「我來此是為了尋覓一種叫做天靈果的靈寶,不要唬我說不知道。」

「呃,這……」那小生一臉的震驚,天靈果乃天生地養的靈根,花根葉睫皆為靈藥,實則可遇不可求的珍果,萬年方才生出果實,可此人卻一口咬定他們店里有天靈果,讓其不得不驚愕。

小生不免一時語塞,待滯了片刻,才躊躇不決的看著眼前這位冷若鋒芒的老者,躬身低低道︰「此事我做不了主,需要詢問上面的人,請您隨我到內堂稍等片刻。」

易元點點頭,此等大事也確實不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小生說了算的。在小生的帶領下,易元隨其穿過長長的大廳,步入內堂,看著兩旁楠木鏤紋,雕浮刻鳳的房閣,冷漠的眼神不禁有些黯然。當年他便是在這里認識劉炎的,後驚艷其風采絕倫,才甘願當一隨從,日夜服侍。

小生領其到一房前,躬身做出請的姿勢,道︰「您稍等,我這就去叫店內主管。」

易元冷漠依舊,也不答話,抬步走到桌旁,安然而坐,閉目靜靜等著主事到來。

靜寂的房內,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就在易元快要不耐其煩的時候,一陣爽朗的笑聲突入耳內,易元睜開雙眼,順著聲源望去,只見一個身穿紫金貂袍,虎目炯炯,神采出眾的中年男子驀然而入,對其拱手道︰「勞煩道友等候多時,可莫要見怪,在下裴然,在此賠禮了。」說罷,男子便自顧自的在桌旁坐下,全然一副傲不視人之態,沒有半點誠意。

「哼,異靈閣果然不愧是上古流傳至今的古店,待客之道果真不同尋常。」易元神態不變,說話間道化于聲,哼然開口,桌旁佇立的一個高有七尺的陶瓷古瓶無聲而化,風流拂過,齏粉飄撒一地,形成一個大大的哼字。

裴然眉毛寥寥一挑,眼神有那麼一瞬的凌厲冷戾,不過還是強壓心中不快,笑呵呵的賠禮道︰「道友莫怪,此次是在下招待不周,還妄能夠海涵。」

易元也不想和他廢話,免得多生事端。點了點頭,漠漠然的直入主題道︰「天靈果之事如何?」

裴然溫和一笑,商人的圓滑之態表露十足,不答反問道︰「不知道友從何得知我這里有天靈果一事?據我所知,知道此事之人天下不過指掌。」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回答,賣,或是不賣?」

裴然平日里走到哪里不是眾星捧月?周遭入耳的阿諛奉承比比皆是。今日一次又一次的被易元頂撞,心田不禁一片怒火中燒,一改先前溫和,虎目圓睜,凌厲乍現直直望著前者,冷冰冰的言道︰「我就是不賣,又當如何?」

「呵!」易元輕輕嗤笑一聲,面不改色的對上裴然那如臘月寒霜般的眼神,聲帶不再淡漠,反而輕柔的道︰「你今日倘若不賣我,明日各大門派之人便會踏破門庭,以一個分文不值的狗屁人情來拿。不信你可以試試。」

「你在威脅我?」

「不敢,我只不過是說出了事實而已!」易元不再答話,收斂目光老神在在的道。

聞言,裴然嘴角挑起抹冰冷的弧度,不自覺的眯起雙眼,殺機頓現。一瞬不瞬的盯著易元看了好半晌,突然間哈哈大笑,翻臉比翻書還快,爽朗道︰「道友可真乃性情中人啊,果然快人快語。我也不過多廢話了,天靈果店內卻有一個,拿不拿得走,就要看道友有多少誠意了。」

「如此最好,相信我拿的東西一定可以讓裴先生滿意的!」當年易元未跟隨劉炎時,鬼影殺手的稱號可是無數修士的血換來的,雖多年不涉世,但也傲氣不減。易元自袖中取出一柄匕首,通體黑暗,卻不反光,無一絲雜質斑駁,渾若天成。

「這是……」裴然目光陡然凝聚,臉上浮現著無比的震驚,好半晌方才收斂目光,驚愕道︰「你竟是當年那個跟隨劉炎的鬼影殺手易元?」

「竟然猜出來了,又何故此問?不知此物可值得交換天靈果?」還是被認出來了,易元心中暗忖,面如既往的道。

「此物雖是無上的神兵利器,可斷金開銀,隱于黑暗殺人無形,但換天靈果卻還是有所欠缺,物不所值。」雖說驚艷于上古流傳至今的無上利器,但裴然還是有些失望的搖搖頭,否口道。不過隨即裴然似是想到了什麼,瞳孔猛然一縮,定定的望著易元,不敢確定道︰「當年你跟隨劉炎時已是修道有成,現在卻用如此代價換取天靈果,不會是劉炎還有個兒子吧?」

饒是以易元的心性,乍听此言後,也忍不住心頭一跳,目內閃過絲驚慌。他臉上一沉,目如寒霜般向裴然望去,凝聲道︰「你什麼意思?身為一個商人,好像你有違本道吧?實話告訴你,這是我欠了一個故人的人情,才會如此。」

裴然不以為然的聳聳肩,出奇的沒有發怒,聲色不該道︰「你既然不想說就算了,反正你想用噬靈匕換天靈果,我即便去要一個虛無縹緲的人情,也不可能同意。」

易元陰晴不定的沉吟起來,期間腦海不斷回蕩著一個少年刻苦修行的身影,旋即一咬牙,拿出本古樸的書籍,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天地游三個大字,他將其放到桌上,言說︰「加上這個可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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