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古錄 第五章 旦夕禍福

作者 ︰ 茗之竹

書體初映眼簾,裴然竟少有的呼吸一滯,一雙眸子如被正負極吸到了一般,目光如炬的看著天地游這三個古字,怔怔的開口道︰「我能不能看一下此書?」

「請便!」

裴然將書本拿到手中,強壓心中的激動,掀開封面,一段語錄映入眼簾,只見其上寫到︰何為天地游?即是在這天地間暢所無阻的翱翔,吾早年時便有一夢想,就是以橫掃無敵之態游遍八荒**,可天不隨人緣,自吾因被道痕所傷,終身證道無望後,便嘔心瀝血寫出此本妙法靈訣,希望能以靈動矯捷的身法游遍天下,無人能捉其蹤影!散修楊陵著!

「是了,是了,這果真是楊陵所著的無上身法天地游!」大略的看過之後,裴然把書本放回桌上,仿若虛不勝疲的長出口氣,方才整了整心神,眼神有些奇異的看著易元,不確定道︰「你確定要用此兩物來換天靈果?我靈異閣拿到的東西可沒有還回去的!」

天靈果雖為天地奇果,可對那些修為高深的人猶如雞肋,毫無作用,至此,裴然才有些驚奇易元所付出的代價。

易元默默不言的點點頭,示意快些了事。看著前者如此爽快,毫不拖泥帶水,裴然臉上也滿是笑容,他自袍內拿出一個長寬不過兩寸的錦飾玉盒,放在桌上道︰「天靈果乃奇異果實,摘取後必須放到上等溫玉所鑄的盒內,方能保其不腐,打開後九個時辰之內,必須服用,否則就要失去功效了!」

易元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站起身形,小心翼翼的接過玉盒,拱了拱手道︰「多謝,既然交易完成,就此別過了。」

「後會有期!」裴然笑容不減的站起身軀,拱手目送其離去後,緩緩坐回椅子上,看著桌上的匕首和古書,雙眼微微眯起,仿若出神一般喃喃道︰「是了,能讓易元不惜花費如此代價換取這天靈果,除了劉炎之子,肯定是無二人了,看來這天下又快要出事端了。」

易元走過內堂,一時心急,也顧不得其它,引訣便朝著店外走去。風聲忽響,店內一正在挑選物品的老者不由朝其望去,那熟悉的身影使他不由怔了一怔,沉思片刻後,他那陰翳的臉龐上一絲驚愕突兀浮現,眸中更是一陣精光流動。老者急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引訣便朝著那道背影追去。

靈訣加身,易元不過片刻便已到達城外,正在他想御空回飛時,早年殺手遺留下來對危險的感知,忽然使他一陣心神不寧,似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

「莫不是那裴然後悔了,想奪寶殺人?」易元向前步不停輟的走著,心頭一陣暗忖,不過隨即他便否定了,靈異閣之人最注重名聲,還不至于卑鄙如此。

易元凝神而待,待到一處林地,驀然加速,倏地一聲留下一道虛影,大有一步千里之速。那緊緊跟隨的老者一臉陰翳,知道已經被其發現,也不再藏拙,隱于虛空的身形冷然浮現,心念一動,風蕭而起。

濃密的樹林佔地極廣,此時正是夏季,影影綽綽泛著碧綠的葉體迎風招展,疊疊相扣,遮擋了大部分的流光,使其步入林中不覺感到視線乍暗,悶燥炎熱的空氣更是使人壓抑。

易元忽覺身後人影浮現,猛追不舍,不進反退,倏左忽右,身似鬼魅,迅捷無論。老者有些驚訝的「咦」了一聲,隨即腰身一擰,凌空一轉,眨眼而至,易元卻又驀然飄回,兩者擦身數次,乍合乍離,在叢林追逐不息,蕩的四周片片綠葉傾灑而下,如漫天花雨在飄搖一般。

易元輾轉數次,發覺甩月兌不掉老者,倏地沖向天際,倒轉身形一掌道訣擊出。一道道青光透過層層灑落的綠葉乍現,老者登時慢拈靈訣,全身黑氣彌散,一柄長劍憑空生現,凌空而刺。

「嘶!」的一聲,發出如鋒裂布帛般的聲響,青光炸裂,長劍冷然寒芒暴漲,隱隱間發出龍吟震吼的聲波,意猶未盡的激射爆攻。易元當下拼盡功力,一道自劉炎傳下護身的陰陽圖自掌內突兀浮現,迎風 漲,圓旋勁轉間陰陽雙魚若離若合,發出道道黑白流光,抵擋漫天的寒芒黑霧。

長劍莽若九天神兵,一股銳利冷鋒自其內爆射而出,迎著那副黑白陰陽圖,夾帶強勁的氣旋轟然攻上。

兩者甫交時,天地仿佛有那麼一瞬的寂靜,隨後「轟!」的一聲,聲若雷霆乍鳴,道道強烈勁氣激蕩四射,湮滅無盡葉片,波及得四周粗壯過尺的大樹「嘩嘩」作響,搖曳欲折。

易元只覺得劍芒吞吐處傳來一股巨力,沛不可當,胸腔被這股巨力蕩得氣血翻騰不止,吐出一口鮮血。當形一轉,借力落到一處已是光禿禿的枝頭上。反觀那名老者,黑袍裹身,手持一柄玄黑長劍,身若驚鴻,翩然落地,一副未盡全力的模樣。

「咳咳……」這股勁力悠長綿綿,到現在仍是撞得易元五髒隱隱作痛,他擦了擦嘴角,對著下方面目陰翳的老者冷冷道︰「能有如此身法,閣下定是歸虛殿之人了。不知在下今日有何得罪之處?」

「易元,你不用裝了,老夫認得你。你跟了劉炎二十多年,想必肯定知道混沌訣所在吧?乖乖交出來,老夫興許饒你不死!」老者長長的眉毛一動,面目陰翳的桀桀冷笑道。

「哈哈哈哈哈,我若是有混沌訣第一個便先殺你。」易元仰天長笑,笑得有些淒慘。混沌訣,又是混沌訣,就是混沌訣害得先主身死道消,害得少主孤苦伶仃,而今我怕是也要布其後塵了。

「哈哈哈哈……」止不住的笑聲在林中波蕩,仿若十年前劉炎那自天麟山下的一聲長笑,讓人難忘。

似是感覺到了主人的憤怒,六尺長劍通靈般一陣顫鳴,絲絲縷縷的黑霧吞吐流轉。老者不耐煩的目光一冷,寒聲道︰「你是寧死也不交了?」

「我根本就沒有混沌決如何交?我若修有混沌訣,今日還會敗于你手?」

「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你就下去陪你的先主吧。」老者再不廢話,身形倏地消散,一股黑霧生騰,驀然浮現在易元身旁,黑芒噴發,劍尖直指易元。

「歸虛殿?我主生時,你可敢放肆?」

這歸虛殿的道法過于詭異,出入無形。芒刃及身,易元已然來不及閃躲,倉促中一道青光匹練月兌手而出,冷然對擊,被劍芒烈風悶然一聲刺破,旋即「噗嗤」一聲刺入,易元吃不住一聲悶哼,頭頂豆大的汗珠登時如雨流下,強忍黑氣噬體之痛,信手打出一道靈訣,勁氣噴勃中,隱隱間有道道紅絲流轉,夾帶著幾分詭異。

老者亙古不變的陰翳表情,有著絲錯愕,慌而不亂的拔出長劍,黑霧絲煙瞬時洶涌而至,默運功法徒手迎上那記光波,發出「嚓」的一聲,山呼海嘯般的澎湃巨力登時震得老者胸臆一滯,旋即兀自喉嚨一甜,殷紅溢唇間身形被打得冷然倒跌,老者拼了口氣,手拈法訣,倏然落地。

方才交接的手臂還尚自不住顫抖,老者望著血肉模糊,白骨斷裂的手掌,忍不住一聲長嘯,腳下踏著似亂實位的步伐,如癲狂般口誦法訣,長劍指天,與天地大道如一。一股浩蕩綿長道威沛然而至,驚艷四野,一時天地變色,狂風驟涌,野雲四合,天地間一下暗了下來。

但見長空處襲風浩蕩,無邊的烏雲以老者為中心層層涌聚,道道流光閃電發出「  」刺耳的聲響。老者完成道訣後,一聲叱喝,騰空直上,一柄長劍似是睡了千萬年的魔靈復生,貪婪的吸取著無邊的暗黑烏雲。

劍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漲大,通天貫地。立足虛空的老者衣袍獵獵,仿若成為了這天地間的主宰,如九天玄仙般舉劍而立,劍鋒所指,虛空扭曲,疊疊重重,無聲湮滅。

此時天黑的放佛就要塌下來一般,易元臉上隱現著絲絲黑霧,心頭泛起一股無力感,一絲絲的絕望涌入心田。他不禁「呵呵」發笑,忖道︰少主,以後的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易元一聲長嘯,立身的樹木登時節節斷裂,粉末飄散。他將心一橫,全身迸發出澎湃無倫的金光,璀璨如黑暗中唯一的一盞明燈,又如那無邊血海的無明業火,讓人不敢直視。

易元全身迸裂,道道血漿如廉價的泉水噴撒長空,大喝一聲,將劉炎刻在其身一道靈訣拼盡全力揮出,一副仿若實質的太極蘊道圖冷然繪化于空,陰陽雙魚旋動間,圓周的八卦四象形倒乾坤,虛幻衍變,隱隱發出股混沌初開的磅礡氣息,道道灰蒙蒙的玄青色流流淌不息,散發出淡青色的光暈。

老者持劍手腕,用盡全力一抖,芒過百尺的劍鋒全力揮斬而下,貫日穿空,風雷轟響,整片天穹都放佛要坍塌了一般,一道道空間裂縫開合不閉,整片林木皆被那股強烈勁風蕩得拔裂而起,沙石草木,皆激揚四散。

一劍揮下,竟劍勢如斯,仿若這天地間的一切皆被劍勢所趨,道威無匹,斬盡天下一切。

似是感覺到了灰劍的無匹道威,雙魚圖再次冷然漲大,迅捷無論的圓旋轉動,印化出道道如漩渦般的旋勁虛影。下一刻,兩者交接,爆發出驚天動地,聲蕩四海的一聲巨響後,太極雙魚和灰劍齊齊爆裂,聲聲的勁氣爆鳴回蕩不止,一片的天昏地暗,飛沙走石,無盡黃黑色煙霧彌漫虛空。

場中聲波之浩蕩,其百里之遙的洛河城都清晰可聞,一些修士均御空而來,查探出了何事。

「咳咳,哇!」老者此時衣衫襤褸,髒兮兮的邋遢無比,禁不住吐出一口鮮血,面目猙獰的恨意綿綿道︰「可惡啊可惡,這易元自燃元神後,甫上劉炎所留的陰陽圖,竟爆發出混沌之威,讓我遭此重創!」

「咳咳……」老者胸臆癢痛不已,不停發咳,不敢再多過停留,遙遙欲墜的引訣朝遠處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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