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清的街道,門庭敞開者寥寥無幾,使得原本就行人不多的小鎮更顯荒寂;摻雜著黃沙的幽風拂動,死氣沉沉的陰翳氣息流蕩四下,詭異且讓人發怵。
正午,陽光溫厚而貼切,映蓋在灰白色的路石上,給臨來的寒冬生發了許些溫暖!似是感覺到了柔熱的光暈,劉乾微微螓首,享受般的眯起雙眼,走動間,望著四周偶爾路過形色匆匆的行人,一個個皆如避蛇蠍般眼神飄忽,面有驚恐,半刻都不敢停留,倉惶而奔。
他嘴角不免掛起絲冷笑,天下修士何其多?卻沒有一人肯為凡塵俗世做些功德,揚善除惡,紛說無情既是大道。
「無情是道,那道又是何呢?道既是人修的,便有**,無**便不是道了,而是心魔。」劉乾看著周遭,默默行走,思忖不語。目光有些譏諷,亦有些不屑,他雖天資愚鈍,但並不代表悟性差,對天地自然的了解更非常人所及。
「這位姑娘,你就听我勸言吧,這里真不能住人,你就多走幾步路去前面的鄉鎮看看吧。」
「為什麼不能住?本姑娘我還偏要住下了,看誰能把我怎麼招。我有點累了,勞煩還是快點收拾個房間!」
一道脆若響鈴,有些的刁蠻聲波入耳,劉乾不禁頓足順其望去,只見一位年若十**歲的姑娘正自和客棧的老伯頑固爭喋,眉宇間顯露的那抹刁蠻之態,竟能讓人不覺生出些好感。
女子一身的淡色綠衣,秀眉細細,出的肌膚白皙如雪,那盈盈一握的蠻腰顯得身段修長,駐足其地,像是一道清麗無雙的景線,讓人痴迷。
坐在矮蹬上的老伯兀自一怔,暗下一陣長吁短嘆,忖曰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他剛欲開口,便看到不遠處的劉乾,心中一動,當下善意的道︰「這位小哥,勞煩還是你來勸勸這位姑娘吧,咱平垣鎮的事已是眾所周知,想必你不會不知道吧?」
「呃……」劉乾似是沒想到會叫到自己,不禁愣了愣,應了聲後,走到其前看著女子那並不傾國傾城,但算得上花容月貌的姿顏,一時竟神經有些麻木,不知該如何開口,走神半天,方聲音有些輕搖不定的道︰「那個,姑娘你還是走吧,這里有妖邪作祟,會吃人的。」
「噗!」忽聞其言,女子禁不住吭笑一聲,似是為劉乾那木訥秀逗的樣子而笑,又似是听到了吃人的妖怪而笑。她明眸波轉,輕柔如水的目光在劉乾身上了打了個轉,好笑的道︰「那這里有妖怪,你怎麼還不走?」
女子恬淡的容顏,一顰一簇間月兌塵的氣態,都讓自小到大從未和女人接觸過的劉乾自慚形移,心底莫名的發突。他鼓起勇氣,似是克服了極大的困難,目光沉沉的看著女子道︰「我是來這里捉妖的,所以姑娘還是快走吧。」
「哦,原來是個出門歷練的修士呀,那既然有你在此降妖,我為什麼要走?」女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劉乾,仿似感覺挑逗這木訥內秀的男子很是好玩,一時竟也不急著入住客棧,任那老伯關門而閉。
劉乾張口啞然,支支支吾吾了半天,方才有些底氣不足的坦言道︰「我自打修煉以來還從未和人生死搏殺過,勝負未知,所以還是請姑娘早些離開此地吧!」
聞言,那女子明顯呆了一下,頃刻後便「噗噗嗤嗤」笑了起來,女子笑得當真清麗亮目,如百花齊開一般嬌艷惑人,涉世未深的劉乾幾乎看得呆了,清純如水的眸中,映現的只有那笑得花枝亂顫的綠衣佳人,再也容不下其它。
女子「咯咯」笑了半晌,方才兀自停歇,看了眼痴痴望著自己出神的劉乾,仿若聯想到了什麼,登時臉面一紅,水眸似嗔,輕叱道︰「喂,你看著本姑娘干什麼?」
「啊?」清聲入耳,如一股涼意自天靈蓋沖灌而下,劉乾瞬如夢方醒,當他看到女子那仿怒似嗔的目光時一陣錯愕不及,竟如做錯事的孩子被抓到一般,臉上一紅,吶吶說不出話來,大感窘迫,支支吾吾的道︰「那個,那個我,其實我,啊,這個我其實是……」
「哈哈,哈哈,你笑死我了,我第一次見到一個大男人這副模樣,啊哈哈,笑死我了!」看著劉乾那呆板的模樣,女子再也顧不得形象,毫無顧忌的哈哈大笑起來,聲蕩四下,使得依稀而過的行人都不禁矚目。
眼見女子快笑彎了腰,劉乾臉上一陣發燒,強自抬頭對著女子道︰「你,你沒見過又怎麼樣?」
誰道女子听聞後笑聲非但沒有停歇,反而更大了,脆鈴般的笑聲回蕩不止,猶如天籟一般悅耳。
突然間仿佛有什麼東西被狠狠的摔碎了一樣,心田升騰出股無名之火。劉乾發火不是,不發火又實在氣悶,猛地將心一橫,聲色俱厲的喝道︰「你,你不許笑!」
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女子毫無預兆的退了退,似是被嚇到了。那女子怔了怔後,登時笑容一斂,看著劉乾的目光竟也冷了幾分,似乎很少有人敢這樣頂撞她。但隨即看著劉乾那憤怒的呆傻樣,心下不免一時開懷,又是笑了出來,聲色刁蠻中帶著幾分笑意道︰「我就是笑,你能拿我怎樣?」
「我,我,我……」劉乾一時語塞,我了個半天,也沒我出個下文,氣急的跺了跺腳,轉身就走。
「你敢走,我就敢讓你捉不到妖怪!不信你可以試試。」
「你到底想怎樣?」被人如此玩耍,劉乾再也忍受不了,倏地轉過身形,一雙星眸滿是怒火,似是擠壓了多年的火山正待噴發一般。
「嗯?這個讓我想一想,到底我想要怎樣呢?」女子罔若未見,竟一本正經的眨了眨雙眼,從未感覺到有什麼不適應或者過份,仿若自來如此。
劉乾險些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但覺靈台剎那失明,胸臆快要氣的炸開了,但看著女子那縴瘦的身軀,又實在不能拿她怎麼樣,直氣的雙手發抖,連連深呼三大口氣才強自壓下想甩手一道匹練將女子抹殺的欲念。
「有了,就讓我和你一起去捉妖怪怎麼樣?」女子眼前一亮,似是想到了極其好玩的事情,眸中流波閃爍著道道光彩。
劉乾自和這個女子說話心情便是大壞,此時听到她言語,心下更是大感煩躁,當下不耐煩的道︰「你以為這是玩你們那些女人的游戲啊?不帶。」
聞言,女子臉上一肅,似是有些生氣,但看著劉乾的表情又忍俊不住,仿似後者天生長得一副搞笑容顏,弄得劉乾有氣無處發,只得憋在心里。女子秀眉一挑,面容恬淡若水,不悅的哼了聲,挑釁道︰「那我們就比比誰先抓到妖怪,輸的人要做一輩子跟班,當牛做馬不許反悔。」
劉乾詫異的看了眼女子,雖說早已看出女子不是常人,但看其身段怎麼著也不像與人廝殺的樣子,想好心提醒,但話又不知當如何出口,只好開口敷衍道︰「好,那我就先走了!」
女子點點頭,似是予以認可,隨即飄身一晃,便不見蹤影,只有一道飄忽的聲音回蕩︰「我叫青綾,呆子你就等著做我的跟班吧。」
劉乾大吃一驚,沒想到叫做青綾的女子竟有如此妙法,當下心頭一緊,原本只是想先敷衍一下,並未將那承諾放在心底,可此時卻沉甸甸的氣緊不已。他暗暗嘆口氣,遇上青綾算他倒霉吧。
劉乾心底氣悶,也不在街上亂晃,馭步回程,朝著齊梁家中走去。
第三天夜,子時,平垣鎮。
此時萬物俱籟,死寂無人,靜坐在院中的劉乾忽感一陣蕭殺意,血腥氣撲面而來,他劍眉一挑,睜開雙目但見鎮子北面黑霧滾滾,濃重如墨,勁氣激蕩間逸散不絕;突然,那股黑氣一卷,疾疾朝著鎮中一處房屋而來,眨眼而至,他急引法訣,霍地拔地而起,可已然不急。
正值此刻,黑暗中一道流光倏然射來,正是三天前的青綾,她一身綠衣飄飄,一臉的凝重之態,只見她單掌一推,漫天的溫度急驟下降,一抹抹冰凌自掌中濺出,霍然打開一條通道,青綾腰身一扭,直插黑霧之中。
無邊的黑暗之中,白光乍現,彩霞升騰,幾聲悶響過後,青綾自那黑霧之中踉蹌而出,胸月復一陣起伏,似是吃了暗虧。
數丈長短的黑氣自天際盤旋涌動,其內兩道如光線的紅芒閃爍不止,剎那間周遭陰風大盛,嗚咽刺耳,幽冷陰暗的鬼氣噬人心神。
「小心!」劉乾止不住一聲輕喝,一道五彩匹練撒手而出,朝著青綾後方迅速擊去。
「轟!」五彩勁芒轟然而響,一只剛自虛無探出的干枯手臂如遭雷擊,驀然回撤消失。
「呃啊!」一道仿若來自九幽深處的低吼,干枯澀耳,隱隱夾帶著如刀劃玻璃般的聲響,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青綾反應過來,心頭難免驚恐,對著劉乾感激的笑了笑,隨後聲態凝重道︰「小心,此鬼少說也有八百年的道行了,現在剛生血肉,但還尚未大成!」
劉乾默然不語,點點頭飛到青綾身旁,眼神凝固般看著盤旋黑霧暗引靈決,隨時準備雷霆一擊。
可哪知那鬼魅似是懼怕了,竟黑氣一卷,波空滕浪一陣涌動,迅速逃遁。
「追!」兩人不約而同的輕叱一聲,如兩道劃破黑暗的光線尾隨不懈,堪堪不墜。
眼看幾次未能逃掉,未知鬼魅又是一聲低吼,一只虛幻如真的蒼勁青綠大手,自霧內一掌拍出,長寬數尺,絲絲縷縷的黑霧繚繞,腥風撲鼻,讓人欲嘔。
「五行齊出!」劉乾不敢大意,聲出法隨,五道絢爛的光芒登時繞周浮現,他拼勁全身功力,雙掌一推,登時虛空疊纏,一股強爆的勁氣如驚濤駭浪徐徐而卷,似緩實快,勁道綿長。
青綾佇立虛空,左手結印,口誦法決,右手凌空一擊,一道道寒霜勁氣散發著絲絲白煙,憑空蔓延至那只巨大的手掌之上,如霧氣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整個軀臂,晶瑩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