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色大掌去勢稍頓,但隨即便和五彩艷光一觸即發,黑煙滾滾,波浪四散,強烈的勁道猶如山呼海嘯,威勢剛猛。
「嗤嗤!」並無震天巨響,黑霧膨散間五彩光似遭腐蝕般發出消融的響音,大手緊跟其後,五指並曲,透出的尖銳烈勁劃破真空。
劉乾饒是拼勁全身功力,也被撞得一聲悶哼,踉蹌踏空數步,方才堪堪止住身形。他眼神一凌,對其旁的青綾急道︰「你快走,這廝莫不是吞噬了什麼天材地寶,已有大成威勢。」
青綾罔若未聞,一聲嬌叱,全身迸出道道霞光,俯身而消;一只縴縴玉手自虛無疾馳伸探,輕描淡寫般翩然一擊,那方才還威力無匹的大手,登時自其上的道道冰霜處寸寸潰裂,「 」之聲一時不絕于耳。
大手消散,青綾自虛空而出,白皙的臉上一陣潮紅,呼吸急促,顯是耗費不少功力,柔弱的身子有些不支。她定定的注視著盤旋黑霧,頭也不回的道︰「此鬼吃人應是陰氣太盛,需要甫上陽精方能消化靈寶,此時正是除掉它的好時機,萬不能讓它跑掉。」
劉乾心中不免苦澀,若不是道因所阻,以其天地四象之境,殺妖邪鬼魅如同劈石折樹。他剛要說話,就听耳後一陣破風響嘯,劉乾想也不想,手掌勁芒吞吐回身一擊,掌覺觸處,竟是一陣柔軟,滑若絲綢。
「啊!」嬌哼聲與淒厲的慘叫先後響伴,他定楮一看,立時嚇得一身冷汗,只見青綾被他打的嘴角噙血,飄飄綠衣一片紅艷,「嘩啦」響徹的黑漆鐵鏈憑空而收,隱隱間一聲憤怒的低吼傳出。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沒事吧?」劉乾一陣手足無措,額頭冷汗直冒。方才他听聞聲響,以為是鬼魅襲擊,誰想青綾的身法竟詭異如斯,穿梭虛空不響不波,讓人無處可覓。
「你,你……」青綾面色蒼白如紙,呼吸短促不平,不知是被陰氣噬體,還是被劉乾給氣的,嬌身簌簌抖顫,「噗!」一聲吐出口嬌紅,搖搖欲墜。
劉乾手疾眼快,急忙扶住青綾,才避免了千年來第一個修士墜空而亡的笑談。
「不要說話,我先幫你止血。」劉乾運轉功法,堪堪封住了女子幾處大穴,暫時停轉了其體內法力流動,以免陰氣隨流噬身。
一直緊繃的神經,此時才略微有些松懈,只覺入手處一陣膚若羊脂般的柔滑細女敕,身心酥麻。正當劉乾走神間,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道︰「你,你快把我放下去。」
「我,我不放!」劉乾以為青綾是要讓自己扔下她,一時想說些豪言壯志,可張嘴間卻又啞然無言。
「你,你快要氣死我了,你不把我放下,怎麼和它打?」似是說話過多,泄了真氣,青綾不禁又吐出一口鮮血,楚楚可憐般的模樣很是淒艷,牽人心神。
被這一聲嬌喝,劉乾如夢方醒,滿臉羞紅的通體一沉,將青綾放下一處古樹下,兀自拔身而去。
這一切說來慢,實則不過數個呼吸間發生的事。
「你、去、死。」一道如砂輪干劃玻璃的聲音自前方傳出,聲調硬結生澀,顯然不是經常說話。兩道紅芒自黑暗映射而出,顯得愈發的紅艷詭異,剎那間陰風大作,黑霧憑空席卷,朝著劉乾疾馳而盤。
濃厚的血腥氣滾滾撲鼻,劉乾腦海乍暈,他心中一凌,趕忙提氣運功;隨即他雙手劃動,勾勒出道道枯澀難懂的虛影印記,登時全身光芒大盛,金光澎湃,隱隱浮現本不應在他身上有的莊嚴。
「乾兒,這世間萬物相生相克,並無絕對。可有幾種物體卻是超月兌六道之外,不入輪回,鬼魅逆天而生便是如此。鬼魅陰氣極重,幽魂冰寒,但卻能重生血肉,若不是陰陽境界,五行四象皆不能克之!」
腦海回蕩著劉炎的話語,劉乾一聲低吼,衣袍高高鼓起,獵獵動蕩,一股浩渺,蒼涼,古老的氣息瞬時如火山噴涌般迸發不絕,整片天穹都為之震顫,漫天星辰恍然間竟有那麼一瞬的失明。
乾,坤,水,火,離,艮,震,兌,八個古老的字符憑空刻現,虛影印記浮動不綴間,一股太初始開的氣息磅礡浩蕩。天地大道交鳴,一時真空湮滅,山體 裂響,仿若這周遭的一切,皆受制于八卦之威。
「 !」被八卦古威籠罩在內,那鬼魅似是極為懼怕,道道手臂粗細的鐵鏈「嘩啦」聲響,撞在如虛仿實的八卦虛影上,一時 之聲不絕于耳,勁道四濺。眼看八卦愈演愈劇,撼其無果,未知鬼魅不禁仰天長嘯,語調沙啞刺耳。
登時,騰騰黑霧如浪卷席潮,澎湃波滾,踴躍迸發,遮天蔽日。
「轟,轟,轟!」兩者甫一相交,竟發出如實質踫撞的震耳巨響,八卦相符一陣搖曳,饒周光暈忽明忽暗,衍幻不定,似是隨時都可能消散一般。
一時道痕澎湃,余威波蕩,劉乾受其波及「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心下不免驚愕,這鬼魅竟強至如斯。他在不遲疑,當下手印一變,拼勁全身功力,額頭青筋道道繃起,一聲大吼,挺拔的身軀驀然消散。
一,二,三……足足八個劉乾憑空生現在八卦畫符之上,俱腳踏古字,雙手結印,眉宇那抹肅殺之氣顯露無疑。
青綾躺坐在古樹之下,一時竟看得呆了。那個被自己戲耍的男子,此時竟如睥睨天下的君王一般,豐姿神偉,八個白衣男子,個個不同,有的手拈獨佔印,面顯剛毅,有的手結外縛印,滿臉莊肅,再則手推日輪印,滿面平和,超月兌出塵。
八個劉乾,八種手印,發出的驚悚道威坍塌虛空,冠絕九天,直沖霄漢;伴隨著八個劉乾口誦大道天音,一時雷鳴電閃,行雲飄雨,似是要打破這天地的法則,粉碎真空。
八個劉乾心意相通,皆口中一聲爆喝,手印外推。但見四象乍現,八卦圓輪猛烈轉動,虛空竟如陷入漩渦一般生生潰裂不止,登時斑駁光芒衍幻不息,道痕詣天。
「轟!」天地仿佛有那麼一瞬的靜止,萬物俱損,隨即漩渦中心爆發出一聲轟然巨響,響徹千里,八卦四象齊齊爆裂,虛空倒轉,方天地宇回流太初,吞噬萬靈。
青綾被這漫天道則波及,心下生急,急忙運功抵擋,可法力過處竟如針扎,刺痛不已。青綾但覺胸月復一陣熱浪翻滾,「噗!」的噴出一口鮮血,腦海登時失明,昏厥過去。
此時灰塵漫天,遮擋著諸天星辰。衣衫襤褸的劉乾自其內踉蹌而落,通體溢出道道血絲,咳血不止。方才他生生刻畫出八卦相符,早已是強弩之末,後又硬行結印,溝導天地道則,以身為引,震蕩的氣脈穴道不禁重負,裂現內傷。
「呼哧,呼,呼。」劉乾雙手抖顫著後支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嘴角不時的溢出鮮血。此等禁法根本就是他所能施展的,強行拘禁而出,使他法力不支,差點再次被道痕所斬,心下一陣驚恐不已。
過了少頃,劉乾呼吸方才漸漸平穩,他慢慢試著運氣歸于丹田之處,撫平體內潰裂的氣脈。運氣行流一個周天,劉乾才緩緩睜目,走神般喃喃自語道︰「父親所言果然不錯,八卦雖排其後,但非有*力者不可運用。」
「怎麼把她給忘了!」劉乾一驚,起身拔步朝著青綾走去,只見後者全身皆被汗水浸透,面色時而蒼白,時而潮紅,秀眉緊鎖,嘴里不時嬌哼一聲,似是極為痛苦。
劉乾劍眉一跳,也顧不得其它,急忙盤身坐下,雙手平推,貼在青綾後脊處,法力流轉間如泉水汩汩而進,替其捋順齟齬的氣脈,驅除侵入體內的陰腐氣息。
法力過處,錯亂的氣脈如飲神泉,漸漸恢復如初,正待劉乾收功時,忽而一股強烈的勁道拱然而彈,劉乾猝不及防下一個趔趄險些垂地,他驚奇的「咦!」了一聲,試探著再次輸入法力,可結果亦然俱同。
「這可怎麼辦?青綾姑娘是被我誤傷,若是出了什麼差錯,這……」眼看青綾越來越氣若游絲,面色有些回光返照的潮紅,劉乾一時急的滿頭大汗,苦思無果,只得不斷輸送法力,暫時保其傷勢不惡化。
「幸好體內有我誤打進的一道五行真氣,否則以我這尚未大成的道行,可真就束手無策了!」劉乾不斷思忖,腦海思憶著以前翻閱的古典書籍,竟無一解說如何救人的,全是怎樣去殺人。他心中一陣枯澀,暗暗慶幸其根基深厚,丹田如一汪不枯的泉眼,方能經得起如此揮霍。
轉眼間天穹處已是灰蒙蒙的一片,似是到了卯時時分。差不多一夜的輸送法力,劉乾額頭浸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神經沉似千鈞,驀地身軀一晃,腦海竟兀自發起暈來。
他提氣強打精神,呼吸著有些清冷的空氣,渾噩的腦海中倏然一明,不禁喜形于色道︰「我怎麼這麼笨呢,當初易伯喂我吃下的那顆奇異珍果,有很多源力沉澱在血液中並未消融,我何不為喂青綾姑娘喝下?」
想罷,劉乾將青綾平放在地上,並指如刀,劃破寸腕處血脈,一滴滴鮮血登時涌溢,他趕忙把後者的唇口掰開,將流血處按自其上,口中喃喃道︰「青綾姑娘,多有得罪,實非迫不得已,還忘你轉醒後萬勿見怪。」
滴滴嬌艷飽紅的鮮血流入唇紅齒白的口中,順著其咽喉緩緩延伸。青綾緊閉的眼簾一抖,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一滴水珠悄然滑落。她知道,這一夜的過往她都模糊的記得,只是她無多余的氣力說話而已。
我,我怎麼哭了,難道我喜歡上他了嗎?青綾捫心自問,沒有人回答她,她也不會去問任何人,她只知道,那個白衣如雪的男子在助其驅除陰體後,便離去了,走得是那麼孤寂。
恍然中她發覺那道身影是那麼的遙遠,那麼觸不可及,仿若夢中的另外一片天地,如冥冥中注定的一般,不可著模。
試問,天與地,在被注定後,可曾相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