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歷819年三月初,和談的使團出國已經一月有余。這時翼國的雨季到來了,原先風和日麗的日子不再,天整天整夜的下著大雨,連續下了半月都沒有停的意思。綿綿的春雨,很是淒涼。原本在這樣的時節,只適合邀集三五個文人騷客聚在一起*琴對弈,煮酒論道,吟詩作賦,談弄些美女佳人風花雪月的事情。然而在大家都沉浸在輕歌曼舞中的時候,就有那麼一個人不甘心一輩子附庸風雅,他在這雨季里振臂高呼,號令天下勇士,要乘著這青梅初熟的季節煮烈酒,證明自己才是真英雄。
一份份軍報被快馬從前線送到翼君的案前,可是翼君拿著前線的告急文書卻束手無策。
三月初三,翼君的佷子,翼國的安西大將軍,鎮守邊關手握重兵的翼戮天,起兵作亂。他在連續三道勸翼君召回和談特使的奏疏被駁回後,領兵二十萬于三月三日從邊關起事,揮鞭直指翼都進行兵諫,這時候翼都群臣還在翼君的帶領下在外游春。
翼戮天大軍常年駐守邊疆,抗擊入侵的諸侯,二十萬大軍都是久經沙場之士,戰斗力十分強大。翼君派出的平叛王師無人能擋其鋒芒,一路上的幾十道關口要塞都無法阻擋翼戮天前進的步伐。翼戮天大軍一路勢如破竹,兩個月不到,三十萬大軍便將翼都城團團圍住。翼都危在旦夕,向全國鎮守搬的勤王軍還有到達。
翼君並不是長子,是繼承了他大哥的王位才得以登基的。翼君的大哥翼王是個亂世明主,他父王在年輕的時候戰死沙場,他登上王位時才十六歲,那時的翼國正處在內憂外患中。國內黨爭不斷吏治**,數地盜賊蜂起,國外聯盟間大戰在即,邊境連年受到侵擾,那是翼國生死存亡的時候。年輕的翼王立志要做一名武功卓絕的君王,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使翼國成為南部聯盟的霸主。他登基之後,首先以雷霆般的手段平定國內的內亂,然後大興牢獄整頓吏治,又數次出兵剿滅各地盜匪和解除邊患,短短數年之間便把翼國即將滅亡的命運挽救回來。翼國在翼王的統治下國力得到恢復,所有人都料想,翼國會在翼王的統治下稱霸諸侯,然後統一大陸。但是天妒英才,黃昏歷796年,這位被國民稱為「作為王」的國君卻英年早逝,年僅三十四歲。
翼王死後,按照祖制王位本應該傳給翼王的獨子翼戮天。但是翼王駕崩的時候,年僅十歲的翼戮天正在自由聖域學習游歷,朝中要想迎回幼主舉行登基大典至少要三個月才行。而當時的翼國,內有黨派之爭,外有強國窺視。在這樣的局勢下,新國君臨朝理政刻不容返。國不可一日無君,翼王考慮到祖宗大業不能毀在自己的手里,臨終前遺命其二弟繼承王位,等翼戮天成年之後再傳位給他。翼王的二弟便是後來的翼君。
翼君在繼承王位之初也是個極具抱負的人。繼承王位之後廢寢忘食,勵精圖治,在位前十年中便平定國內黨派之爭,與各國諸侯進行幾番大戰,讓諸侯不敢大規模侵擾翼國,後又每年派出大量的使者游說各國,耗費大量的財物後,雖說邊境仍然一直遭受各國的騷擾,但是總算保住了祖宗的基業,國力也日漸強盛。
翼戮天十七歲那年從自由聖域學成歸來,這時候翼君的王位已經坐穩,要想奪回原本屬于自己的王位已經不可能了。翼戮天作為王位前繼承人,想要有所作為可比登天還難,就算是要想安全的呆在翼都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一些風言風語足夠讓翼君不得不殺他。此時的翼戮天出于自保,只得主動奏請翼君,自請戍守邊關,當一名普通的兵士,為國征戰沙場抵御外辱,以求學有所用。
當時各國不斷小規模襲擾翼國邊境,翼戮天又是在自由聖域求學歸來,正是翼國不可多得的人才,並且大臣們都認為把翼戮天調到邊關對于翼君的王位和翼國的穩定有一定的好處,又有不少翼王時期的老臣保全,翼戮天倒是沒有真正成為一名普通的戍邊兵士。翼君一紙批文就變相的把翼戮天發配西北邊關駐守一鎮,在當時的安西將軍麾下效力。
翼戮天到任之後,加強邊兵訓練,整頓軍紀,使翼軍戰斗力大大提升,數度讓入侵的各**隊大敗而歸,使得與翼國相鄰的各國有翼戮天戍守的邊境就不敢輕發一兵一卒。由此翼戮天以軍功被晉升為安西將軍,手握翼國邊關三十萬大軍的軍權。對于一個前朝儲君有于此的待遇,在歷史中實屬罕見。
翼戮天鎮守翼國西北,年年與諸侯交戰,深知各諸侯國的國策,對于翼君一味求和政策一直持反對意見,曾多次提出終止向各國派和談使者,以武力解決邊境糾紛的勸諫,但是都被翼君駁回。黃昏歷819年,在翼君派出使者的早些時候,翼戮天又在邊關慘勝一場,此役致使翼國數萬將士埋骨他鄉。翼揚天在邊關听到翼君要又以勝求和的消息後,瀝血痛哭,氣急之下發起兵諫,發檄文通告天下,*迫翼君退位,另立新君結束求和政策。
翼戮天忽然從邊關帶二十萬甲士舉兵,打翼君一個措手不及。一路上翼王時期的舊臣紛紛響應,不少鎮守帶兵來降,大軍到達翼都時已經有三十萬眾。翼戮天沒費多大力氣就把翼都圍住了。
翼君登上城樓,望著黑壓壓的大軍,驚得險些站不住腳。這就是他曾經寄予厚望,希望能保一方平安的親佷子,可是現在正與他敵對。
有隨行的大臣沖著翼戮天的大軍放聲大罵,「翼戮天,你這條白眼狼。當今陛下仁義聖德,視你為親生兒子一般,向來待你不薄,任你為兵馬大元帥。你不思上報君恩,為何帶兵作亂,壞我朝綱?現在勤王之師正在趕到,到時翼都就是你葬身之地。你還不上前受縛,陛下看在叔佷情分,可以留你全尸。」
城下的中軍陣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道來,一個年輕將軍批金甲裹赤紅大氅騎馬立在帥旗下,那邊是翼君的佷子翼戮天。
翼戮天單人獨馬從軍中騎馬緩緩上前,走到離城牆一箭之地的地方帶馬停下,沖著城樓上的翼君一抱拳,大聲道︰「叔父,恕佷兒甲冑在身不能全禮。」翼君怒目看著翼戮天沒有開口。
翼戮天看翼君沒有說話,接著道︰「佷兒今日之舉並非佷兒以怨報德,只求叔父能夠召回和談使者。數十年來,各國狼子野心,欺負我翼國沒有將才,屢次犯我邊境,搶掠我村莊,殺我百姓,使得我國邊關生靈涂炭,民不聊生。為了邊境安定,叔父派使者與各國交好,出此下策本是迫不得已,但是各國並不尊守盟約,還是年年侵犯我邊境。我自領兵戍守邊關十多年來,年年與各國惡戰不斷,數十萬將士血灑疆場,從此才使相鄰各國再不敢輕犯我國。今年我國方勝,叔父又派使者到各國求和。這等以勝求和行徑,那我朝數十萬將士的血豈不白流,我翼國兒郎豈不寒心,到時候敵國再犯邊疆,誰還肯沖鋒陷陣為國賣命啊。懇請叔父能收回成命,召回使者。現在我們翼國國泰民安,兵強馬壯,糧草充足,如果各國要戰,那便戰好了。佷兒和這三十萬將士願意以血肉為城,誓死戍守疆土,與那些豺狼決一死戰。只要我翼戮天有一口氣在,有生之年絕不讓外敵踏進入翼國半步。」
翼戮天言罷,城下三十萬將士齊聲高喊道︰「懇請陛下召回使者!願誓死戍邊!懇請陛下召回使者!願誓死戍邊……」
三十萬眾同出一聲,響徹天宇,宛若驚雷,翼君不由得後退一步。定下神來的翼君對翼戮天道︰「戰火一起必定勞民傷財,刀兵所到之處必定生靈涂炭。現在我朝應該休養生息以圖大事,求和雖辱,但是大事為重,現在怎麼能夠輕易言戰。孤王念你一心為國,你馬上帶著你的部眾速回駐地,孤王可以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免你無詔入京之罪。難道你要為一己之私,讓這幾十萬將士白白犧牲嗎?」
翼戮天起事時就抱著不成功則成仁的準備,現在目的沒有達到,豈會被翼君幾句話打發回去,又喊道︰「所有罪責都可以由臣一人承擔。只要陛下能夠收回成命,就算翼戮天死了,臣身後這三十萬血軍也會願意為陛下肝腦涂地。」翼戮天已經不稱翼君為叔父了,此時城上城下沒有父子,只有君臣。即為君臣,那只談國事。既是國事,便沒有親情。
一國的政策都是經過再三商議之後才施行的,是要載入史冊的,怎麼能夠輕易更改。再說使者已經到了各國,就算要要召回也來不及了。翼君怒道︰「你這逆子,早知你要反我,早將你處死。使者孤王絕不會召回,除非是孤王死了。」說著便拂袖離去。
望著翼君轉身離去的背影,翼戮天高聲道︰「既然叔父執意不肯,佷兒多勸無益,請恕佷兒無禮。翼都號稱是銅牆鐵壁,守衛百里挑一,今日臣翼戮天和這三十萬鐵血男兒願意斗膽一試,看看是不是真如傳聞所言堅不可摧。」
話已至此,無須再言,一切盡在一戰。君臣叔佷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翼戮天一聲令下,手下眾將領領著本部人馬退出數里安營扎寨。即刻準備攻城事宜,城上的守將也吩咐守軍多預備滾木雷石,加固城門城牆,時刻準備著抵擋翼戮天的進攻。
翼都自翼國建國以來,一直是翼國的國都。建城時,為了凸顯出國都的地位,城牆便是用巨石砌成,並且千年來年年修葺,三丈五尺高的城牆,連雲梯也搭不到頂,銅牆鐵壁之稱倒不是浪得虛名。但是自從翼君平定了朝中黨派之爭後,國內局勢平緩,十數年中翼再沒受到過戰火的威脅,一直沒有派重兵駐守。守衛說是百里挑一也可以說不假,但不是不是克敵的英勇之師,而是一些身份顯貴的公子。翼國所有的軍隊中能征善戰的人被調到邊關,由翼戮天和翼君長子翼斌天率領鎮守邊關。翼都及其附近能夠調集到的軍隊不過兩萬貴族子弟,原本打算來這安全的翼都守備軍中混幾年軍功,好在以後的升遷中佔優勢,這些公子哥平日里只會吃喝玩樂,到了軍中也好不了多少,由此翼都守備軍的戰斗力強不到哪去。而調到邊關的那些人都是些命如草芥的貧民寒士,跟著翼戮天連年征戰,只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夠用一己之身博一場光宗耀祖的富貴,血與火戰場早已經習以為常,每個人都是久經戰陣,百戰余生的人,被稱之為「血軍」,打仗對他們來說像吃飯一樣簡單,掉腦袋也當是揭鍋蓋。
兩軍進行比較,勝負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