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兒背著翼南離開翼都後,一直向北走了一晝夜。在這一天一夜里,鐘離兒打了不少遭遇戰。現在,對于鐘離兒來說,體力和時間極其缺乏,他第一次感覺到體力和時間的重要。他需要盡可能多的體力和時間,他需要遠離翼戮天,遠離翼都,甚至是遠離翼國,到一個翼戮天勢力不能到達的地方,到一個能隱藏翼南公主身份一輩子的地方,到一個他能夠實現諾言的地方。可是鐘離兒缺的就是體力和時間。
作為一個像翼戮天那樣深謀遠慮人,在謀朝篡位後,第一件事肯定是誅殺原王室成員,使那些想著復闢的舊臣沒有支持的對象,這樣才能使自己的王位變得穩固。這不是殘忍,而是事情必須這樣做。身在其位就得謀其政,身在其境就不得不做其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廟堂同樣也身不由己。本著斬草除根的原則,翼南盡管不討翼君的喜歡,但終究是他的女兒,翼戮天是不會讓這個可以威脅自己統治的公主活著。百萬人都殺了,還在乎一個小女孩嗎?
「全力追捕所有前王室成員。」這是翼戮天在登基後,既「召回所有和談使者。」的第二道旨意。在旨意下達當日,馬上派出人馬前往各國召回使者,同時集結全**隊準備對抗各國各國的進攻。翼戮天從「血軍」抽調數千高手組成虎賁府,開始抓捕前王室成員。數千高手同時出動,封鎖所有出入翼國的關卡,同時向各地佣兵盟發布追捕任務。
在吉光大陸,翼戮天的勢力無法抵達,而鐘離兒又有能力保護翼南一輩子平安的地方只有一處,那就是鐘離兒的故鄉——自由聖域。所以鐘離兒決定先趕到朱雀盟的止馬關,與那里前往自由聖域的佣兵團、商旅結伴,一起經尋金道進入自由聖域。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實現自己的承諾。
雨早已經停了,天依然陰沉,南方的雨季要結束了。鐘離兒朝著道尋金道的方向疾馳一日,他們離翼都已經有三四百里的路程。翼南一直沒有醒,一路上,鐘離兒背著翼南替換著騎兩匹馬,等馬跑累了就放慢速度,讓馬歇一下腳。連續跑了一天,兩匹馬都跑得口吐白沫,口全粗氣,鐘離兒自己也顛得骨頭散架筋疲力盡,恨不得馬上躺下睡會。
跑到一片遠離大道的樹林時,*良騅再也經不住這連日的奔跑。一聲嘶鳴,力盡的馬兒前蹄一跪,身子向一側倒下。「嘩」的一聲,鐘離兒猝不及防,向地上倒去,連同背上背的南公主跟著乏力的馬一起摔在地上。這時候翼南剛剛從昏睡中醒過來,鐘離兒連同身上的甲冑一起砸在她身上,她又被鐘離兒砸暈過去。
躺在南公主身上的鐘離兒,覺得自己睡在一張軟綿軟綿的牙床上。鐘離兒伸開四肢,平放在地上,四周洋溢著松木的香味,每個細胞都感到說不出的舒服。他真想就這麼美美的睡上個一天一夜,管他刮風下雨,管他肚饑口渴,只要沒有人來打攪他睡覺。若不是顧及身下的公主會被壓壞,就算是突然從林子里蹦出一只饑腸轆轆的猛虎,他也不願意動彈一下。
鐘離兒費力坐起,把南公主從背上解下來,好生的安頓在一旁。怕她著涼,又拿半干半濕的披風給她蓋住。自己則將全身的披掛都解下來,一直隨身攜帶的乾坤包也解下放在一旁,只穿著貼身衣物。怕南公主淋了雨,受寒生病,又從樹洞什麼的地方弄來些較為干燥的枯枝,在她身邊升起一堆篝火,同時輸給她純陽真氣,把體內的寒氣*出。弄完這些,鐘離兒再也沒有多余的力氣了,仰面躺在地上,似一個大字一樣的睡下。
鐘離兒已經好幾天沒有合眼了,睡覺對他來說時間刻不容緩的事情,再也顧不得伸出荒郊野外,獸類出沒,需要小心提放。鐘離兒一身修為過人,精力要比常人充沛。仗著超出常人的精力,他就是四五日不眠不休,不停戰斗也是沒有什麼大事的,但是一旦停下來休息人就會出現虛月兌狀態,在這種狀態下入睡就會進入忘我境界,進入忘我境界是恢復體力的最好方法。由于長時間的體力透支,鐘離兒睡下就跟死了一般,這時候就算把他腦袋割走,他也不會知道。
等鐘離兒一覺醒來,已經是深夜,旁邊的篝火已經燃盡,只有幾點微弱的火星在閃動,四周傳來蟲鳴獸嘶,在夏夜里是一種讓人心煩的鼓噪。鐘離兒心中惦記著南公主,借著微弱的火光,向南公主的躺的地方看去。鐘離兒一看翼南睡的地方,不由得驚起一身的冷汗,頓時睡意全無。翼南躺的地方哪里還有她的蹤影,只有披風無聲的躺在泥里,公主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鐘離兒馬上意識到出事了,點起一根火把,連衣服也不穿,順手拿起身旁的長劍就到林中四處尋找。
鐘離兒深深自責,只道是自己圖一時的痛快睡得過死,致使翼南失蹤。想想那南公主在宮中嬌生慣養,哪里受過這份罪啊。嬌弱的南公主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身在荒郊野外,周圍黑漆漆一片,四處傳來駭人的聲音,心中肯定十分害怕,驚慌失措之下跑進了這沒有邊際的黑夜里。鐘離兒答應過翼君,要保護南公主一輩子,讓她一生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可是不到兩日的時間,他就把所托付的人給弄丟了。他感覺到翼君就在後面望著自己,在怪他把他最好愛女兒的機會也浪費了。
鐘離兒手提長劍,舉著火把,毫無目的的穿梭在叢林中,尋找著失蹤的翼南。火把的光芒十分微弱,照射不過丈許,又正值盛夏,林中草木茂盛,要找一個弱小的人談何容易。火光照射到每個低矮的灌木叢上,每一個灌木的影子都能使鐘離兒抱以希望,他總認為南公主就在那叢灌木後面,等他跑過去以後發現剛剛的希望不過是空歡喜一場。
時間在慢慢的消逝,翼南遇到危險的幾率越來越大,在這期間,鐘離兒有過數不清的希望,也有著同樣多的失望。在這漆黑如墨的林子里,隨處都充滿著致命的危險,他心中向上天祈禱,不要有什麼危險降臨在這個弱不禁風公主身上。可是在這莽莽叢林中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危險也許就在身邊。他不擔心明火執仗來抓拿前皇室成員的叛軍,真正使他擔心的是那些饑腸轆轆的或是正安然入睡的獸類。鐘離兒清楚南公主的實力,修為不過一個法師學徒,完全沒有野外生存的經驗,受到驚嚇的她遇到稍微厲害的獸類就沒還手之力。
世上的事情總是事與願違,你越是擔心什麼,它就越來什麼。鐘離兒听到一聲尖叫,心口一緊,趕忙奔向聲音的方向,不管那樹上的枝條抽得身上生疼,也不顧迎風吹來的火焰燒著了頭發,他只一心想趕到聲音傳來的地方。奔到近前,只見南公主縮在一叢灌木下簌簌發抖,前邊一頭黑皮野豬「哼、哼」著打著轉,半尺多長的獠牙不時將地上的腐土拱上天。看野豬這架勢,肯定是這位驚慌失措的公主一統亂跑,跑進了豬窩里,擾了它的美夢。
見到有光近前,野豬更加發怒,喘著粗氣直向南公主沖去。
鐘離兒根據野豬的模樣基本上可以判斷出那頭豬達到了初級凶獸的品階。這一沖撞,就南公主那細皮女敕肉,軟弱無骨的身子,還不馬上香消玉殞。鐘離兒不敢耽擱,大喝一聲沖到近前,抬腿將野豬頭上踢了一腳。野豬一個踉蹌,沖撞撞偏了方向,把那灌木叢一半連根拔起。野豬掉轉頭來,搖頭晃腦把頭上的樹枝、泥土全部甩下,看著突然出現的鐘離兒。豬目怒睜,鼻息打得 啪直響。它十分的生氣,本來一個踩在它身上的女人就夠它大發雷霆的了,現在居然又有一個男人敢踢它一腳,它不把眼前的兩個人類裝個稀巴爛,怒氣難消。鐘離兒不敢輕敵,要知道發怒的野豬就是老虎也怕三分,擺開了架勢,等待野豬的進攻。
換做是平常,鐘離兒根本不會把初級凶獸放在眼里。只要祭出幾道靈符,使開拳腳,對它一陣猛攻,三下五除二就能把它搞定。可是此時的情況卻與平常完全不同,體力不支,武器不稱手,天色不明,這些還不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身旁還躺著個只會發抖的公主。南公主是鐘離兒最大的不利條件,體力,武器,天色上的劣勢他都經歷過,能想到辦法克服,最怕的是在戰斗中橫身枝節,傷到嬌弱的公主,他要保證翼南不會傷到毫毛。鐘離兒認為翼君交給他的是個活生生的公主,如果因為他的保護不力而使公主受到傷害,那麼他將愧對天師道士、金甲戰士的稱號。
野豬再次發動攻擊,鐘離兒揮動長劍相迎。鐘離兒如護巢的老鳥一樣的保護著一旁昏迷著的公主。鋒利的劍刃削在野豬的臉龐上,又被彈了回來,震動劍骨嗡嗡作響。皮粗肉燥的野豬只是留下一條淺淺的傷口,更顯得猙獰,更加憤怒。
在武技的修為中,一把稱手的武器至關重要。長劍適于格斗,抵抗獸類最好是雙手大劍,更好的是大斧。柔韌的長劍根本給不了獸類多少的傷害。要用這長劍打敗眼前這頭皮粗肉糙野豬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要憤怒了的野豬放棄攻擊更加不可能。鐘離兒左手習慣的向身邊模去。
「遇上你們,我公子鐘離算是倒大霉了!」鐘離兒心中大聲的罵道,原因是從不離身的乾坤包,現如今去卻沒有帶在身上。
野豬不斷的進攻,鐘離兒不斷地躲避。他可不敢憑現在手里家伙跟一頭發怒的野豬正面對抗,那完全沒有勝利的把握。現在他只能寄希望于能找到野豬的破綻,用手中的長劍一擊斃命。同時心里默默祈禱,野豬千萬別領悟了什麼法術。
鐘離兒疲憊的身子左右跳動,留意著野豬的每一個動作。可惜野豬一連十數次的進攻都沒有破綻,我們的天使道士、金甲戰士只能狼狽繼續跳動。偉大的造物主早就把他所有的子女都賦予了各自的特色,像人類人有著智慧一樣,造物主給了野豬堅硬沒有破綻的皮膚。
跳了半天,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的鐘離兒就出現了體力不支的跡象,鐘離兒汗流浹背,氣喘如牛,手中的三尺長劍如有千斤。鐘離兒奮力向後跳出丈許遠,爭得多喘息幾次的時間。幸而這頭野豬是剛進階不久,還沒有完全掌握自身的力量,攻擊數十次不中後,也是大口的喘著粗氣,露出微紅的口腔。看著微紅的豬口腔,鐘離兒有了主意。長劍能刺進野豬的地方怕就只有它的口了,雖然有整條手臂被咬或獠牙穿胸的危險,但是鐘離兒別無選擇。機會是給準備的人的,而機遇是給有勇氣的人的。
蓄好力的野豬再次向鐘離兒攻來。鐘離兒不再躲避,找準機會挺劍而上,成敗在此一舉。劍尖自豬嘴刺入,三尺長劍滑溜溜的沒有阻隔地沒進野豬的身體,只留劍柄在外。鐘離兒不等野豬的獠牙想自己刺來,催動真氣,攪動長劍,野豬的五髒六腑都被攪個粉碎,化解了野豬的來勢。
野豬臨死發威,奮力向鐘離兒沖撞,雖然鐘離兒化解了不少力道,但仍然被撞到兩丈外的地方,摔了個頭昏眼花,七葷八素。野豬因為內髒被劍攪爛,在地上掙扎一陣後便死了。
對于初級凶獸身上的東西,鐘離兒自然是不屑一顧,野豬的尸體也就讓它躺在那里,扛上翼南,倒提著長劍返回營地。
公主只是被嚇昏過去,不用理睬自然會醒來,鐘離兒找來柴火重新生了篝火,把乾坤包背在身上,甲冑也披掛好,以防萬一。接下來指不定還要發生什麼事。
眼看天就要亮了,翼南被嚇暈後,一時半會不會醒。鐘離兒經翼南這麼一鬧也沒了睡意,感到月復中十分饑餓,才想起自己已經有兩天水米沒進了。重新回到殺野豬的地方,切了一腿豬肉回來,把肉片成薄片架在火上烤。薄肉片在火上一烤立即變熟,鐘離兒狼吞虎咽的吃了幾塊,吃了個半飽才仔仔細細的烤肉。野豬肉在猛火中呲呲作響,鐘離兒從背囊中拿出佐料灑在肉上,馬上一股香氣撲面而來。鐘離兒又吃了兩三斤烤肉才感到飽感,後又把剩下的肉切成兩三斤一塊,在火上都烤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