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的笑容延續到暮霧茜光,每一分艱險都有每一份收獲,創傷抹去之後,就是一種坦然的淡定。出巡宣揚的事總是要做的。
五百名陰靈騎士整整齊齊地佇立在魔都城外,接受路辰的差遣。行程的第一路是王國東面的克布城,荒茫蕭疏,山暝塵漫,恍陰十幾天日,一座沙土野城冷颼颼地矗立在漠沙塵霧之中,心緒暢懷入曠達悲淒的意境,激起陣陣惆悵,黃牆高土之下,卻盈滿了無數油油的身影,在幾番踏土沉重之後,才悠然眸見那些可憐期盼的身影,食尸鬼,都是食尸鬼,眼神是多麼的急切。
聲音乍然蹦出,是那麼的歡呼雀躍,「食尸鬼,食尸鬼。」
「英雄,英雄。」
路辰傲然挺立,站在馬車上揮動手臂,「我……食尸鬼……已經被托斯夫魔王陛下受封為子爵……掌櫃食尸鬼的一切事務。」
「噢噢噢……」
「原來這是真的,我們食尸鬼也有成為貴族的一天。」
「食尸鬼終于可以出頭了。」
「跟著托斯夫魔王陛下,食尸鬼的命運將會得到改變,」路辰振臂高呼。
……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簡潔,種族的愚弄本來就是這樣,自己人欺騙自己人才能得到出乎預料的效果,怪不得有人說過︰種族內部的奸細比一只強大軍隊更有價值。
漫長的道路才剛剛開始,在一座寥寥數人的引路哨所引起了路辰極大的興趣,曾經所見的引路哨所都是幾十人,這里怎麼偏偏只有幾人呢?正巧天色有了一絲黯淡,微陽正欲落下,就地駐扎起來。
路辰走進引路哨所,詢問道︰「你們怎麼就只有幾個人?誰是這里的管事?」
「回稟子爵大人,是我,小人叫彌卡,」一名狼怪恭敬地說道,「這里的誕生地已經萎縮了,很久才能出來少數陰靈生物,所以就只安排了我們幾個在這里守,」聲調中有些不滿。
「看來你還有些怨氣,」路辰笑道,「少做事情,難道不好嗎?」
「事情倒是少做了,但是實惠卻沒有了,」彌卡說道。
「實惠?」路辰眸眼疑惑,「這里面有什麼實惠?剛出來的陰靈生物也沒有魔金幣給你們啊?」
「這……」彌卡支吾了半天,似乎有很大的顧慮,「這只是小的瞎說的。」
「大人,我知道,」梅麗雅籌近路辰小聲地說道,「還不是想隨意玩弄女妖,奴婢以前就是這樣的。」
「哦,原來是這樣,」路辰呵呵一笑,進入引路哨所的房間,立刻關上房門,思慮著如何才能擺月兌那些討厭的影子。這十個影子陰魂不散地圍繞在路辰的四周,做一切事情都不方便。
路辰很想去誕生地看個究竟,這些陰靈生物是如何從里面誕生的?
「你知道誕生地是什麼樣的嗎?」路辰看著梅麗雅,神色眩疑。
「听說里面是一座環形山脈,山脈中隱含著強大的陰源,可以吸收周圍的陰靈氣息,在陰靈源穴中化為陰靈生物,」梅麗雅娓娓道來。
「為什麼這里的誕生地會萎縮呢?」路辰眉間微皺。
「這就不知道呢?」梅麗雅低眸微思,然後說道,「你可以去問問外面的狼怪。」
路辰走近梅麗雅,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我出去後,你不能開門哦!」眸眼邪笑了一下。瞬間就讓梅麗雅眼眸綻放出異樣的光彩,春心蒙蒙蕩漾起來。
「彌卡,你過來,」路辰出門後招呼那名狼怪。
「是,子爵大人,」彌卡匆忙跑過來。
「你知道為什麼這個誕生地會萎縮嗎?」
「還不是兩座誕生地挨的太近,我們這里的誕生地,山脈里面的陰源吸力被另外一座誕生地的山脈中的陰源所壓制,時間長了,就萎縮了。」彌卡似乎有滿月復怨言。
「這種事情是一開始就有的嗎?」路辰直視彌卡。
「不是,是後來地面震動移過來的。」
「難道誕生地山脈也能夠移動,」路辰很驚訝。
「當然,如果有足夠大的力量,可以隨便移動,」彌卡不以為然地說道。
可以隨便移動,也就是說,不是固定在地上的,路辰心忖,能不能像物品一樣被收進紫垣珠里面呢?
路辰走進房間,思量著如何才能甩開那些可惡的影子,眉宇間皺起道道紋路。
「大人在想什麼啊?」梅麗雅輕聲問道,「愁眉苦臉的。」
路辰附在梅麗雅的耳邊說道︰「我感覺外面有幾個看不見的影子在監視我。」
「大人說的是鬼影吧?」梅麗雅細聲說道。
「你早就知道嗎?」路辰狹眸微眯。
「不是啊?」梅麗雅柔聲道,「如果有看不見的影子肯定是鬼影啊!這有什麼奇怪的,很多有權勢的人都有幾個鬼影屬下來監視他們不信任的人。」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引開他們?」路辰急切地說道。
「可以啊!」梅麗雅聲音曼靡,「大人,你有奴婢的命魂,可以變化為奴婢的模樣,這樣就可以月兌離他們的視線了。」
「怎麼做?」
「激活奴婢在你體內的命魂就可以了。」
「魅眼女妖好像沒有這樣的本能吧?」路辰突然間懷疑起來,凝睇梅麗雅,「你的身上藏著難以捉模的秘密,知道你在幫我,為什麼?」
「不為什麼?」梅麗雅露出幽哀的眼眸,「大人,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你就可以了。」
想想自己身上也隱藏著諸多秘密,路辰嘆了一口氣︰「梅麗雅,我相信你。」
體內的蝴蝶命魂在注入源能之後,霎時變為梅麗雅的模樣,搖身出門,在黑暗的掩飾下,騰入雲空。
快捷的雲天術使空中的寒風更加凜冽,路辰羸弱的軀體不斷哆嗦,「這副軀殼丑陋不說,還這樣柔弱,真受不了,」路辰咒罵道。飛行的速度慢了下來,針刺般的寒冷稍微緩解,遠處朦朧一片,茫茫夜色下更顯得昏暗無比,穿梭在朦朧中,已經分不清方向。
「這好像不是霧氣,」路辰皺起眉頭,「應該是一種氣息的濃聚。」再前行一段路程,濃聚的氣息更加黏稠,些許液滴般的感覺撫模在身上,最後如同鑽入水中,讓人感覺窒息,掙扎一段時間過後,視野漸漸清晰,一種躍出水面的暢快沁透全身。一座晶瑩剔透的圓形大山巍立在眼前,大山頂部的上空,一層層環狀雲霧匯聚成一道煙霧狀氣流穿入山頂。
「外面漆黑一片,這里卻如明亮的霞空,太美妙了,」路辰經不住贊嘆。放眼望去,滿山遍野都是凸起的圓石,圓石頂部一個幽深的洞穴,靜悄悄的,宛如醞釀著一個個生命,山腳下,一個圓石洞穴在微弱地蠕動,過來一會兒,就看見一只陰靈騎士從里面滑落出來,身上沾滿了粘液,搖搖晃晃地朝外面走去,行動遲緩、笨拙。
「原來是這樣的,」路辰恍然大悟,竊竊自語,「如果把這座山脈收進紫垣珠里面,不知道會怎麼樣?」
魂識控制住紫垣珠牽動著眼前的誕生山脈,只感覺到一股微風滲入體內,慢慢變得洶涌,最後如狂風般肆虐,身體仿佛要崩裂開來,一陣微微顫抖的轟鳴聲響徹雲霄,好像要把路辰的耳膜震破,轉瞬之間又平息淒靜,誕生山脈沉重地緩緩掠向張揚,縮小、不斷地縮小,殘弱的身軀終于經不住濃烈氣息的沖刷,撕裂開,裂口中涌出一股股黑色腥臭的黏液,把渾身沐浴成黑色。
眼眸有些昏旋,眼前的景象在逐漸模糊,……不知道過了多久,路辰始終強忍住,暈厥前的痛苦讓痛楚的感知麻木,恍惚間,有一絲疼痛,麻木漸漸消失,路辰晃晃悠悠地從空中落下,撲倒在地,緩息一些時間之後,路辰才輕柔地趴起來,大舒一口氣,面前的誕生山脈已不知所蹤,光亮的霞空已經褪去,周圍是那麼的幽僻孤冷。
剛才的聲響不知把那些屬下驚動沒有?路辰暗忖道,該趕緊回去,免得引起懷疑。
陰冷顫風在耳邊肆虐,撕扯的痛快驅散了倦意的侵擾,遠處有幾道陰暗的身影向這里奔襲,路辰跨上冥霄,恣意沖過雲茫,才躲過那些覓尋的身影,幾陣寒風吹過,宿營之地光亮清透,路辰徘徊在高空中,暗慮道︰那轟鳴的聲音肯定驚擾了他們,下不下去呢?
思緒半響,還是降臨在一個陰暗的角落,嘩嘩的水流聲縈繞在心頭,引起了路辰的警覺,身上的粘附感隨之涌來。差點還忘了,自己流過血,是該把血跡洗干淨才好,路辰思慮道,把身上的血衣撕扯掉,跳進水里沖洗一番,換上一套干淨的衣服,變為原形,踱步走進光亮之中。
「大人,我們都在找你,你去哪里呢?剛才的聲響好大啊!」一位陰靈騎士驚呼道。
「只是去洗了一個澡,難道還要向你們匯報嗎?」路辰怒聲道。
那名陰靈騎士一懵,慌忙說道︰「不是的,大人,屬下只是擔心……」所有的陰靈騎士都圍了上來。
「不是就好,我要休息了,」路辰冷言道,「你們也要早點歇息,明天還要趕路。」
雖然謊言很絀劣,但還是蒙混過去了,路辰回到房間就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