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座城市都要重復做同樣的一件事情,宣揚、再次的宣揚、而且要熱烈的宣揚自己是第一位食尸鬼貴族,宣揚托斯夫魔王陛下是食尸鬼種族的希望,第一次的歡呼口號是有點興奮,第二次就習慣了,第三次就淡漠了……最後就是麻木,有時路辰自己也覺得,這是在愚弄別人,還是愚弄自己,反正最後得到的效果還是蠻好的。
弱小種族都是比較溫順的生物,仇恨的意識淡薄,撕裂的創傷很容易就忘記了,黑暗中的淒涼還沒有散去,前面出現一絲亮點就以為光明就會來到,食尸鬼子爵的貴裝好像馬上就會沉落在自己的身上,遐想會讓多少個食尸鬼徹夜未眠。
經過幾百多個日日夜夜,路辰終于回到了魔都,還沒有歇一口氣,又被派遣出使西雅路王國。
緊迫的行程給人一種充實感,但給路辰更多的是一種危機感,為什麼?無數個為什麼在腦海里轉悠,食尸鬼這種最低等種族作為使臣出訪敵國,明顯的是對敵人的侮辱,而且還在戰爭尚未平息、緊張的局勢還未消除的時候,強勢的凱里亞王國陳兵邊境,如一群惡狼覬覦西雅路王國這群受傷的落水狗,隨時都可以沖上去咬碎敵人的脖子。只要稍微有一點動靜,自己的處境堪憂啊!
寥寥數十人穿過一座邊境城市︰黑水城,這座城市因城里有條黑水河而得名,正因為有這條黑水河,城市才比較繁榮,各種各樣的智慧生物比比皆是,而這座城市幾個月以前還是西雅路王國的領土,而凱里亞王國在幾年以前就安排了大量的奸細進入黑水城,所以在後來攻陷黑水城的時候,采用里應外合的戰術,很快就攻陷了黑水城。
「大人,你好像愁眉不展的,有什麼心事嗎?」梅麗雅清切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在思考下一步行程,」路辰淡淡地說道,手中耷拉著西雅路王國的地圖。
「地圖可以拿給奴婢看看嗎?」梅麗雅清澈的眼眸透凜著靈性。
「拿去吧,」路辰遞了過去,眼皮微合,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接過地圖的梅麗雅晃眼就露出愁思的面容,顰眉隱憂,目光呆凝住路辰,一刻過後才緩過心神,「大人,你有什麼打算嗎?」梅麗雅的聲音有些淒切。
從來沒有听到梅麗雅如此哀傷的聲調,路辰很疑惑︰「梅麗雅,你不用這樣吧?我只是擔心如果戰爭一爆發,我們的處境艱難而已。」
「大人可能還沒有仔細看完這張地圖,」梅麗雅又把地圖遞了回來,「黑山城、重水城,再從重水城向西南方向走食尸城、莫城、巫師城、宜山城,又從宜山城出發去西北方向到路泉城、石城、紅日城,然後朝東北方向去西雅路王國的魔都,基本上繞了西雅路王國一大圈,到底繞這圈的目的是什麼呢?」
「的確也是,」路辰沉思道,眉間攏起道道皺痕,「這次出使西雅路王國主要是探討戰爭和平的問題,應該沒有什麼啊?」
「沿途的這些城市,食尸鬼所佔的比例很大,你經過這些城市後,肯定會受到熱烈的歡迎,畢竟大人是陰靈世界里的第一位食尸鬼貴族,一名食尸鬼能夠被凱里亞王國的魔王陛下如此重視,所產生的效果比直接用強兵攻佔具有更大的作用,」梅麗雅憂思道,「如果……」
「如果什麼?」路辰驚異的眼神目視梅麗雅。
「唉!」梅麗雅仰頭空嘆息,「如果大人你死了,食尸鬼貴族,……不,應該說是食尸鬼英雄在西雅路王國的隕落,在食尸鬼種族中所產生的震撼,不可估量,混亂、屠戮、反叛、趁虛而入,西雅路王國將唾手可得。」
靜寂……空氣好像凝固起來,沉重地壓迫在身上,轆轆的馬車聲仿佛在申吟自己的疲憊,生死好像就在眼前,掙扎還是……忽然間,冰冷的心境被解開,壓抑的心靈舒展開來。
「梅麗雅,能夠遇見你,是我這世的幸運,我總希望今生有點留戀的事物,可能就是你吧!」路辰神態漠然,思凝無神,逃嗎?去哪里?梅麗雅之語可能是臆想,生命死亡後可能就消散了吧……也可能成為孤魂野鬼四處飄蕩,無牽無掛也好,心中的哀思終于可以放下了,爺爺,我可憐的爺爺,……唉!
「大人,你很消沉,」梅麗雅輕聲說道,「你知道奴婢死了多少回嗎?」
「死了多少回?」路辰眉眸舒展,瞬息驚訝起來,緩緩中冷凝著,「梅麗雅,你一直給我一種神秘的感覺,如縹緲的雲彩,朦朧的光霧,可見,而不可察之真實。」
「你知道蝴蝶嗎?」梅麗雅淡淡地說道,「蝴蝶死後會化為蟲,蟲死後會化為烏足之根,然後長為蝶葉,最後又幻化為蝴蝶,每一個過程都是痛苦的,但是還是要堅持下去,這就是蘊物靈化。」
「蘊物靈化?」路辰很茫然,「難道這就是陰靈生物的轉化嗎?」
「不,」梅麗雅搖搖頭,「這就是我,最真實的我,也是我最大的秘密。」
「你把這麼重要的秘密告訴我,不怕別人听見嗎?」
「不怕,我用的是魂音,沒有誰可以听見我們之間的談話,因為你的體內有我的命魂。」
「我也可以嗎?」
「不行,除非我的體內有你的魂識印記。」
「這很簡單,」路辰運用仙魂決,把魂識煉化成一道魂識印記,刻入梅麗雅的體內,「這樣可以嗎?」
「當然,」梅麗雅笑顏眯開,「我早就發覺你不是陰靈生物,仙魂靈,殘缺的仙魂靈,失去了很多記憶的仙魂靈。」
「為什麼你現在才告訴我?」
「因為這個世界太狡詐,我不能太確定,所以現在才告訴你。」
「你有什麼目的?」
「去人類世界,回歸源魂。」
「我們能嗎?」
「你能,我就能。」
「為什麼?」
「因為你是源魂,我不是,但是我的命魂依附在你的體內,就可以隨之跟去。」
「怎樣才可以去呢?」
「不知道……」靜息幾秒之後,「可能你身上的人類世界的傳送符可以辦到吧?但也不是絕對,封印之力太強大了,搞不好,有可能傳到其他世界去,唯一可以放心的是,絕對不會進入深淵,」
「可能會誤傳到什麼地方?」
「花界,或者蟲界,如果等你的實力提高到陰靈世界所允許的最高境界範圍,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什麼境界?」
「沉幽境界,也就是魄道。」
「需要多久?」
「不知道,可能一萬年、也可能是十萬年、甚至是一百萬年。」
「這麼漫長啊?……還是去其他世界更好,花界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鮮花不是都很美嗎?」路辰的嘴畔滲出一絲粘液。
「饑渴嗎?」梅麗雅冷冷地說道,「花界里的花妖的確很美,我擔心你會欲盡人亡。」
「你想到哪里去了?」路辰的目光轉眄不止。
「還不承認,」聲音慢慢緩和起來,「放心吧,離開這里,我的樣子會變的,至少不是現在這種模樣。」
「會變成什麼模樣?」路辰直愣愣地盯著梅麗雅。
梅麗雅輕蔑地斜睇一眼路辰,卻幽幽嘆息一聲︰「離開這里,就沒有我了,所有的意識都會消失,只是一種附屬物罷了,唯一的心願就是,融入源魂,回歸自我。」
「怎麼才能找到你的源魂呢?」
「唯一留下的,就是一種感應,按照我命魂的感應,你會找到源魂的,」梅麗雅的聲音仿佛進入一種哀愁,憧憬後的失落。
「你好像很痛苦,難道你不願意嗎?」
「不,只是一種感傷而已,」話音一轉,「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