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六,明天可以休息了。我總覺得單休的工作很惡心,而我就在做著這種惡心的工作。我和孫大姐合計著錯過了好幾天的賣破爛活動,今天晚上回去看看還能不能趕上個尾巴。剛離開學校的人總是有點戀校情結的,何況現在還沒發畢業證呢,親愛的同學們都在學校聚堆呢。
下班之後我們就不用回分廠了,直接可以坐總廠的通勤車,然後去坐地鐵,真方便,分廠什麼時候能有個通勤車呢,我期盼著。我們坐在帶空調的通勤車上,很舒坦,涼爽無比,離地鐵站也不遠,幾分鐘就到了。告別了呂姐我們又坐上了同樣涼爽的地鐵。
回學校的心情特別舒暢,和我上學時回家的心情差不多。說來也奇怪,我上小學的時候總是想什麼時候能上初中呢,偶爾會想想上幼兒園時的樣子。上初中的時候想快點上高中吧,這班主任太嚴了,我要離她遠遠地,同時很懷念小學的時光。等上了高中天天想趕緊上大學吧,這一天到晚起早貪黑的累死了,同時很懷念小學和初中。等上了大學倒是輕松了不少,但也經常幻想上班是啥樣的呢,很期盼,因為可以自己賺到錢,與此同時也在懷念小學初中高中的日子,雖然早出晚歸,升學壓力大,但那時候很純真。現在雖然剛上班一個星期,但我已預感到以後的日子會和無聊。我懷念所有以前的時光,那些酸甜苦辣喜怒哀樂其實都很無邪。
大學的日子很平淡,如果沒有大崔這最後的一折騰,我想這真是一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學時光,沒有任何波瀾,偶爾的漣漪只存在于我四級居然考過了和我居然沒掛科之類的事上,或者存在于某天我心血來潮去了一次圖書館和電熱杯被沒收了等諸多小事上。就是因為有了大崔,讓我不至于短時間內忘掉渾渾噩噩的4年青春。我這樣愛懷念是不是說明我老了呢。
我們下了地鐵,坐上熟悉的公交車前往學校。上學的時候我煩透了這讓人蛋疼菊緊的公交車,用二郎的話講它把這個城市公交車的狗臉都丟盡了。有時候等到地老天荒了也不來一輛,讓人欲哭無淚,這種現象必然會導致一個結果,等車的人越來越多,多到車來了有很多人哭都無法擠上去,有幸擠上去的也好不到哪去,在車里擠得死去活來的,不堪入目。
到了某一站,被擠到後門的人必須先下車,給有**下車的人讓道,然後他們再擠上車,而這時候不出意外的話就擠不上去了,其實他們並非自願下車的,是被那些真想下車的給推下去的,這種事情是在真想下車的人很多的時候發生的。當只有一兩個人想下車時,他們要使出吃女乃的勁往出擠,這些人會怨恨自己當初吃女乃怎麼使那麼小的勁。
其實這車在兩頭的終點站停著的時候就已經沒座了,要想在半路撈個座得提前燒香拜佛。很明顯我和孫大姐沒有這樣做,佛祖生氣了,沒賜給我倆座位,一個小時後我們一路站到了學校。天氣悶熱難耐,我渾身是汗,難受無比,我們疲憊不堪地爬上六樓,各回各的寢室,不想再下樓看破爛兒了。
我們的寢室是頂樓,陽面,住了四年從來沒換過,我爬了四年的六樓,特別羨慕一樓的姐妹們。但是住六樓有一個好處,陽光明媚,無潮濕之氣,這是指冬天而言,夏天就另當別論了,太陽都快把樓頂烤化了,我們雖然不是暴露在外,但那熱量也不是吃素的,透過屋頂飄散進來,整的滿屋子悶熱似蒸籠,現在我進了蒸籠,里面有四個包子,只缺大肥一個,我看著她空蕩蕩的床鋪和桌子,突然開始想念她。
大肥的地盤平時特別亂,東西巨多,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仍的到處都是,以至于旅行箱沒地方擺了,塞到了我的桌子下面。她的床上有好吃的也有臭襪子,東一只西一只的,她經常找不到成雙的襪子。她的桌子上永遠都擺著一個煙灰缸,她有抽煙的習慣,大肥吸的煙有我喜歡的巧克力味道。我知道吸煙有害健康,吸二手煙也不利于健康,但我從來都沒阻止過她吸煙,更沒勸過她戒煙,那就是她的性格,我潛意識里也想抽煙,但我不會那樣做,這就是我的性格。
每天我倆都會踩著鈴聲或是遲到幾分鐘才趕到教室,下課後我們會慢慢地晃回寢室,這段路別人走十多分鐘就能到,我倆有時要用半個多小時。我不喜歡像趕集一樣地走路,那樣很累,有時就算是快遲到了我倆也會慢悠悠地蹭著,我看著身旁急匆匆奔去上課的人覺得很好笑。我們會無視老師的存在大方地走進教室,老師也會無視我們的存在繼續上他的課。
我記得有段時間我特別愛吃花卷,百吃不厭,我每天早上都會買兩個扔進書包,帶到教室,上課的時候吃著特爽。大肥比較鄙視我的這種做法,她說你就不能換一樣,我說我愛吃。
學校的花卷一點都不像花,就是一條面從里到外繞了兩圈,一個挨一個地碼放著,因為擺得太密,都呈矩形。花卷里居然還夾著餡,好像是胡蘿卜,但看起來不怎麼好看,當我第一次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沒認出來是個啥,0.5元一個,經濟實惠,我買了一個覺得挺好吃的,從此以後我就天天買花卷吃。突然有一天我發現花卷變小了,而且帶顏色了,又紅又綠的,一元錢一個,最主要的是由帶咸淡的改成帶糖的了,我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從此以後再也不買花卷了。再後來食堂被改造了,再也沒有花卷了。
大肥喜歡玩游戲,寢室有一段時間電閘好像壞了,樓下大媽熄不了燈了。大肥會通宵玩游戲,她說下半夜網速老快了,玩游戲不卡。後來我也試了一次,真的不卡,什麼都能打開,從此以後我也養成了熬夜上網的習慣,只不過我不打游戲,我會找些我喜歡的東西,比如小說、歌曲、電影之類的。
當電閘修好的時候,大媽每天又會準時熄燈,大肥郁悶至極,後來忍無可忍了,決定每天清晨4點大媽一開閘就起來上網,大肥這精神要是用到學習上,一等獎學金死到誰手里還不一定呢。
關于大肥的事還有很多很多,我腦子里有些混亂。我不怪大肥的不辭而別,因為我會再見到她的,她的相機落在了寢室,我有時間的時候會去還給她。
我發現我的桌子上有幾張照片,畢業照發下來了,有班級的、專業的和學院的。好多張笑臉定格在了一瞬間,誰會成為棟梁抑或誰會成為朽木,無從知曉。
寢室變得有些慘淡,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大家的地盤上都堆滿了大包小裹,準備走了。她們問我怎麼又回來了,我說我怕你們想我,她們說一點也不想我,呵呵。
我把破櫃掏了掏,翻出一堆東西,裝了一大包,還挺沉的,明天早上還要把這破褥子裝上,真麻煩。我把那大包供在桌子上,寢室里比剛才又慘淡了一些。
收拾完都快8點了,她們說該賣的都賣差不多了,外邊也沒啥了,我也累了,懶得下樓去,還沒吃飯呢,怎麼辦呢,我看向川川細。她是我們寢室唯一的南方人,瘦而不弱,很能吃,饑餓感很強,有時候十點多了還得煮泡面吃一頓,她是最有可能下樓覓食的人。
但是天不隨我願啊,她居然說她不餓,她怎麼可以不餓,得想個辦法讓她餓。我在腦子里把川川細喜歡的食物想了個遍,然後再說給她听,形容得生動一些,最後就把她說饞了。她心里清楚的很我那點花*眼,但她是不可能抵擋住美食的誘惑的,乖乖地下樓去買吃的了。
我已經不記得她給我帶了多少次飯了,不光是她,班里所有女生還有二班的部分女生都給我帶過飯。我讓別人給我帶飯只有一個原因︰我懶得下樓。我在寢室呆著的時候都是穿睡衣且蓬頭垢面,下樓還得換衣服和洗漱梳頭什麼的,太費勁了,我懶得弄。下六樓對我來說是很輕松的事,爬六樓就有些痛苦了,經常是還沒上到三樓就開始喘,每次必須想著我的床才能成功登頂。「快點爬呀,爬上去就能躺在床上休息了」我總是這樣激勵自己。所以每次逃課之前我都會問她們中午回不回來,讓回來的給我帶午飯,然後我就可以安心地睡到太陽曬我腦袋。有時候早上忘問了,等我睡醒了就給她們發短信,很方便。久而久之她們便會主動問我中午要吃什麼。
為了不至于太拖累大家,晚飯我就不吃了,只吃點從家帶的水果喝點女乃,剛開始會很餓,後來習慣就好了。這樣既省錢又減肥,還可以少折騰她們幾次,多好。事實上4年過去了,我和剛來報到的時候相差無幾。早上如果有課就買個能攜帶的東西去教室吃,因此我從來沒喝過食堂的粥或湯。如果沒有課就省下了,我會用睡覺打發掉早上的時間。我這個吃法使我每月的伙食費在150以下,節儉得我自己都覺得很可憐,但我依然面色紅潤容光煥發,可能是回家補的太多了。
我記得我也給別人帶過飯吃,從食堂拎到樓上挺沉的,很累,我特別能理解她們每天都受著怎樣的折磨,但不管是三伏天還是數九天,她們都風雨不誤,盡職盡責。我感謝大家給我帶飯吃,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日子了,你們解月兌了。雖然有時候的飯難以下咽,但那畢竟是飯,可以填飽肚子的,延續我生命的飯。
嘴里溢滿熟悉的味道,我想這頓飯沒準是我在學校的最後的晚餐了。我認真地咀嚼每一個大米粒,像嚼著4年的每一天,一天一天地過去了,死掉了,活不過來了,我在不復存在的小青春里都干了些什麼。
大家看起來都比較無精打采,以前放假之前都可興奮了,活蹦亂跳的,提前一個星期就開始準備回家,馬上要徹底回家了,都跟癟茄子一樣。我想應該找點事做娛樂娛樂,我下了很大的決心去找水怪看變態片了。
我好像從來沒和水怪一起看過電影,我受不了那刺激,即使電影刺激不到我,水怪的叫聲也會讓我毛骨悚然。上次我和水怪一起坐在她電腦前還是去年世界杯的時候。我喜歡足球場上萬眾歡呼的氣氛,足球的魅力比飯菜的香味更能吸引我,我對足球的了解不很透徹,但是我喜歡看各種頂級足球賽,當然不包括中超中甲以及中乙,我貌似還沒看過中乙呢。
在這個愛好上我和水怪志趣相投,並和其他女生格格不入。水怪可以為了看球賽而放棄她熱愛的變態片,在我的記憶中,變態片一直是水怪的精神支柱,水怪還給我們講過各種關于同性戀的專用詞匯,讓大家長了不少見識。我是沒什麼精神支柱的,但是我確定我喜歡足球。
去年世界杯期間正趕上期末復習階段,大媽已經不拉閘限電了,我倆特欣慰,無論何時的比賽都不會錯過了。水怪喜歡C羅,她總說我們家小小怎麼怎麼樣,還說能嫁給他多好,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特別的花痴加白痴。這時候我會嘲諷她幾句,但她當我在放屁或者當她自己是聾子。每當C羅進球了,水怪會大呼大叫幾近瘋狂,好像她沒長能控制情緒的細胞。這點讓我很頭疼,我就受不了她這樣,想削她。
每當有C羅或比較關鍵的比賽水怪都會把我叫到她們寢室,不論幾點,特別守時。但是如果比賽是在白天或者晚上11點之前的話就慘了,大部分女生都在看PPS,很佔網速,我倆又不能一意孤行地去對抗全樓熱愛韓劇的老少女們,所以只能忍,忍無可忍還需再忍。
CNTV確實不如PPS好用,可恨的是PPS沒有現場直播的比賽,水怪的CNTV都快卡吐血了,畫面定住了就不動了,過了一會喇叭里傳來斷斷續續的解說聲,再卡一卡就變成了連續不斷的重復兩個字的解說聲,瞬間筆記本變復讀機,14寸寬屏的復讀機。水怪關掉了CNTV,重新打開,這回真爭氣,只出現了黑黑的界面,任何台都顯示不出來了,連點擊CCTV5的資格都沒有了,我倆很傷心。只能听著對面樓里男生寢室不時傳來狼嚎般的慘叫或狼嚎般的歡呼。
最後一場總決賽我和水怪都沒看,因為第二天要考試,比賽在後半夜,我們舍棄了四年一次的總決賽,換來了最後一科考試的勝利,心里算是平衡了些。但是我們咒罵了教最後一科的老師半個月。
從水怪寢室回來就準備睡覺了,這次我帶齊了所有洗漱用具,沒再用那個不知道刷過什麼的牙刷了。又躺上了熟悉的床,這真是最後一次躺在它身上,可是我特別不舒服,枕頭都沒了,就枕著我的破包,什麼蓋的都沒有,床板上就一個破褥子,多可憐。今晚注定要喂飽寢室的蚊子了,啊,它們真幸福。
星期天早上起來,外邊陰天了,好像馬上就要下雨了。四姨說今天下午來接我回廠里,具體時間還沒定,這樣就只能在學校等著了,上午干點什麼好呢。她們本來打算出去逛逛街的,看這天氣也不想去了,窩在寢室里看電影,我就和她們湊到一起看電影。看到中午,又讓別人帶了回飯,這是我最後的午餐,吃飽了就等著四姨的電話,等啊等啊,等到4點電話來了,等了這一天我也沒等來雨。我的地盤上什麼都沒有了,這次我把所有的東西都帶走了,留下空空的床、桌子和櫃子,和大肥的一樣。不一樣的是那幾個酒瓶子還擺在我桌子下面,我好想听它們從六樓落下粉身碎骨的聲音,但是大白天的樓下全是人,我怕出人命。
我叫上孫大姐,我寢室的人都出來送我,孫大姐寢室的人出來送她,這次誰都沒哭,好像已經習慣了我的離開。走到半路終于下起了雨,四姨決定晚上在她家住,第二天早上再送我們。其實我並不願意在她家住,有蚊子,我昨天晚上已經被咬的很慘了,而她家什麼防蚊措施都沒有,因為蚊子不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