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令人開心的夜晚。」
夏言合上日記本,起身沖了一杯感冒沖劑,不緊不慢的啜著。
月亮又往上爬了爬,散落的光輝透過紗窗,已經夠不到夏言的腳了。鬧鐘 嗒 嗒的數著秒,不緩不急。
夏言覺得自己完全被鬧鐘的指針吸引了過去,旋轉著,纏繞著,緊緊的絞在表軸上,無法動彈,無法呼喊,甚至忘了該怎樣去呼吸。一種茫然的痛楚縈繞在額頭,直到身體抵不過那巨大的力量,轟然散落在虛無的漩渦里。緊張後松弛的快感瞬間感染了夏言的每一寸肌肉,夏言直想在這昏暗的世界中永遠沉睡下去……
「滴滴……滴滴……」
鬧鐘的聲音急促的響起來,夏言舒適的夢境倏忽間被敲打的支離破碎。
夏言猛的從躺椅上坐了起來,伸手關掉鬧鐘,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稀薄的夜色在陽光里做無謂的掙扎。
直到天光大亮,夏言才站起身,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在幾處大關節 的抗議聲中開始了新的一天。
在廚房里邊哼著藍精靈邊切洋蔥的時候,夏言忽然想起自己進廚房之前,好像在客廳看到一個人影來著。自從自己以求安靜為名搬到這個小地方來以後,很少有人會來打擾自己,就算是父母要來,提前也要打個電話。
「是誰呢?」夏言流著眼淚嘀咕道。
「算了。」夏言聳聳肩,轉身又從冰箱里拿出了一顆洋蔥。
夏言端著兩盤炒米飯放到了客廳的茶幾上,轉身在沙發後面找到了那道人影。
是個女子,趴在地面睡的正香。十**歲的樣子,一頭微卷的短發,精致的五官,緊趁利落的裝束托顯出誘人的身材,即使是睡夢中的口水都絲毫不能損壞她颯爽的氣質。
夏言轉身回到自己的臥室,從床底費力的翻出一部相機來。再次回到客廳門口的時候,夏言瞪大了眼楮。
茶幾上放著一只空盤子,而剛剛睡在地板上的女子正坐在沙發上捧著一盤炒米飯狼吞虎咽著。
夏言坐到一旁的沙發里,把手伸進頭發里使勁的抓著。「嗯……你喜歡我做的飯我倒是很高興,不過多少給我留點吧?」
女子把又一只空盤子隨手放在茶幾上,鼓著兩腮嘟囔道︰「不太好吃,也就入門的水平。」
夏言苦笑道︰「喂,就算是事實,就算是素不相識,也不用這麼直接啊。」
女子努力的嚼了一陣,最後還是被噎住了。
夏言連忙遞上一杯水。「你這是幾天沒吃……」
女子揮揮手打斷了夏言,捶胸頓足了好一陣才道︰「我是特別情報科的,認識一下,我叫遲緒。昨天該我值夜,不過這幾天有點缺少睡眠,呆著呆著就睡著了。」女子大大咧咧的講述著,一點沒有失職的愧疚感。
夏言想了想,漫不經心的答道︰「哦,能休息就要休息,身體第一。」拿起相機又往臥室走去。遲緒見夏言轉身,飛快的跑到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一袋酸女乃,轉身又跟在跟在夏言背後說道︰「哎,這就是你的臥室啊,我還是第一次到男生臥室呢,比我想象的簡單不少。怎麼沒有海報之類的?我的房間都貼了好多海報呢,以前多米和我說你家的布局我還不相信,男生的房間擺設就算不多,也不可能那麼少吧。哎,多米你知道嗎?那個人倒是不錯,可是好無聊啊,也不喜歡說話,每個月拿著那麼多的經費,就發給我們兩千塊錢當生活費,兩千塊錢啊,連個包包都買不起,小氣死了。哎,你在听我說話嗎?你听說過我們嗎?沒有?沒有怎麼不問問呢?咱們以後還要長期合作呢。你知道麼,我們很厲害的,到現在我們都才只有三個人,都是萬里挑一精選出來的,執行的可都是超級超級……」
夏言轉回身,伸手攔住了遲緒的話頭,在床頭拿起一個小碟子,里面盡是些草葉燃燒後留下的灰燼。「你既然經過這麼多考試,療傷下毒的知識應該也不少吧,你看看這個是什麼?」
遲緒接過碟子來皺著鼻子聞了聞,興奮地道︰「嗯……有點茉莉的清淡味道,有點香草的味道,還有點苦味。嗯……澀澀的象是曼陀羅。不過不太純,有些枯草混在里面。怎麼樣,我說的對吧。」
「嗯,茉莉根,香草葉,曼陀羅花,安神安眠。」夏言伸伸手,阻止了遲緒的發問。「雖然沒有其他的成分,但我對香草和曼陀羅做過些手腳,讓他們有催眠的作用,枯草的味道應該就是這部分。如果你聞著它的味道的同時集中注意力在一種感官的時候,你就會被那種感官帶到一種無我兩忘的境界里,無論在什麼樣的壓力下都能享受幾小時精神與**完全放松的睡眠,就像你昨晚那樣。」夏言看著遲緒的臉色從疑惑變得迷茫,又從迷茫變得吃驚,最後擺出一副憤慨的表情。
「嗯,嗯,就是這樣。」夏言放下碟子,對遲緒道︰「有個美女陪著當然提神,不過我隨便慣了,更喜歡一個人呆著。你看你是不是……」
遲緒轉了轉眼珠,緩緩的道︰「呃……其實呢,大晚上的我也想睡覺啦。缺乏睡眠可是美貌的天敵啊,絕對不能容忍。嗯,對,絕對不能容忍。嗯……啊,對了,你說這些東西你做過手腳?做的什麼手腳?」
「告訴你當然可以,不過作為交換,你是不是可以回你來的地方去?」
遲緒堅決的搖了搖頭。
「那麼安靜點?」
遲緒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見夏言沒有松口的跡象,才微不可查的點了一下頭。
夏言無可奈何的笑笑,道︰「跟我來吧。」
夏言招呼遲緒穿過客廳,來到了後院里。才出門口,就見到了一個人蹲在一株淡紫色的茉莉旁邊。
應該說,是一個影子。
夏言仔細的打量著這位神奇的客人︰一米七左右的個頭,人形。通體如影子一般的混沌黑暗,看不出五官之類的細節。四肢軀干縴不盈握,末梢全都尖銳的枝杈在那里,活像從畫紙上走下來的涂鴉,滑稽里透著一絲莊重。夏言只覺得這道影子看起來極為熟悉,卻又異常肯定自己沒見過這位……影子。如此詭異的客人,見過的人都應該終生難忘才對。
影子听到聲響,微微抬了抬頭。
見到夏言,影子起身負手而立,滑稽縴細的身形突然讓人感覺像山岳一般堅不可摧。淡藍色的霧氣從影子的身體里鑽出來,漸漸凝聚成一個正常人的外貌。
「司水正?」夏言遲疑的道。
霧氣慢慢的滲回影子的身體里,影子又變成了那副滑稽的模樣。
「很久沒人這麼叫我了。一別十五年,你看起來有點大人的樣子了。」
「有樣學樣吧。」夏言在院子里摘了些花草,交到目瞪口呆的遲緒手里,拍打著手上的泥土向她說道︰「介紹一下,司水正,十五年前曾救過我一命。有史以來最不著調的主,天不收地不要,做了幾百年的孤魂野鬼。以引人……引導他能看到的一切活物走上不著調的道路為最大嗜好。」
司水正毫不理會夏言的挖苦,徑直走到遲緒身前,拿起遲緒手里的幾片植物嗅了嗅道︰「強化安神效用的茉莉根,能輔助集中精神的香草葉,被弱化的曼陀羅,濃度太低了,別說昏迷,催眠恐怕都辦不到。不過這幾種搭配起來倒是極品的安眠藥。不錯小子,看來我不在的十幾年你也沒閑著。」
夏言不置可否,伸手換了雙鞋,領著兩人客廳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