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有空過來了?」夏言煮好一碗面條端進客廳,向司水正問道。
「有人告訴我說,我可愛的徒弟不聲不響的造出了千劫,又隨隨便便的拿到了大街上冒充魔術道具勾引姑娘。有沒有這回事?」
夏言吃了一口面條,燙的直吸涼氣。
隨手把面條放在茶幾上,夏言一邊用手扇著舌頭一邊含混的問道︰「千劫?是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嗯……那千劫是干什麼用的?」
司水正上下打量著夏言︰「你覺得呢?」
夏言沉吟半晌︰「勾引姑娘用的?」
司水正面前的茶杯蓋猛的向夏言飛過來,夏言偏頭躲過,剛想說點什麼,蓋子打了個旋又飛回來,重重的敲在夏言的後腦上。
夏言吃痛低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了他手里。沉默了片刻後,夏言嘆口氣一松手,匕首又毫無征兆的消失不見了。遲緒吃驚的張大嘴看著,伸手悄悄的把面條端了起來。
「這種離經叛道的東西,除了你誰還能知道!」夏言很氣憤,卻也無可奈何。
「你。」司水正平緩的道。「那是你的東西,沒有人比你更了解它。」
「我?我連它怎麼來的都不知道。再說既然是我的東西,那怎麼用也應當由我決定。」
「當然。但是我希望我的徒弟能有更大的抱負。」
「更大的抱負?你覺得統治地球怎麼樣?」
司水正抬了一下頭︰「這個也不錯,如果你想,我可以教你些必要的手段。」
夏言愣了一下,看著司水正沒有說話。
「要雄霸天下,先得有足夠的資本。你的資本就是你的千劫,和……」
「算了算了,不管你想說什麼,不管你找我有什麼事,就此打住。」夏言急忙打斷司水正道,「我只是……只是開個玩笑。你打算吃點什麼?」
「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就拒絕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滿世界的找我們,就為和我們這邊搭上丁點的關系,學到些哪怕是皮毛的東西。要是知道可以給我們辦事,哪怕去單挑上帝的任務都有大把大把的人搶著去。」
「那是他們以訛傳訛,我可沒有那麼糊涂。」
「呵呵,糊涂嗎?」司水正仰頭吐出一個水泡,看著它緩緩的飄到半空,又猛然炸裂。「不提那些。既然你已經成為司命了,那就不得不開始干活了。」
「司命?干活?」
「啊,對了,忘了跟你講過咱們的歷史。坐下听听吧。」司水正依然懶散的躺在沙發里,看不出一時大意忘掉的樣子。「大約七千年之前,就在這片土地上,一個強大的部族里擁有四個神通廣大的巫師,巫師們相互合作,其力量可以移山填好,毀天滅地。甚至可以從虛無之中創造出短暫而強悍的生命體。托這種力量的福,巫師們受到神一般的供奉禮遇,但越是如此,巫師們越是為他們的力量感到疑惑。他們想找到自己異于常人的原因,于是成立了一個小小的組織。當初那四位巫師對自己的力量很是自負,于是給自己的組織起名臨世天神,後來千余年里人員更迭,文字變化,最後定下了造物者這個名字。」
「從第一任造物者開始,這個組織就只有四名成員,分別稱為司土、司火、司水、司命,各專一長。其中司命最為特別,特別在繼任人的甄選上。只有擁有一種很特別潛質的人才能繼任司命。」
夏言挑挑眉毛︰「很特別的潛質?」
「嗯,很特別的潛質。」
「是什麼?」
司水正叉起手指,緩緩的道︰「以後你會知道的。」
「啥?」
「現在你還差的太遠,從頭開始慢慢練習吧,等你有了足夠的實力時你自然就會知道。」
夏言愣了半晌,看著司水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覺得自己忘掉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正茫然間,一陣呼嚕呼嚕的聲響傳來。夏言轉身,正看到遲緒把空碗重重的擱在茶幾上,砰然作響。
遲緒滿意的咂咂嘴,不去看夏言臉上的黑線,向司水正問道︰「那沒有問題,你想去哪就放心的去吧,把他交給我,我會在這好好的在這監督他鍛煉,爭取早日擁有統治地球的實力。」
司水正擺擺手對夏言道︰「這已經被很多人盯上了,最好不要留在這。而且最近我有些事還要你幫忙,你立刻收拾一下,去……」
話沒說完,司水正腳下猛一蹬,整個身子連同身下的沙發一同向後彈出去。不等夏言明白過來,一根*的木樁就穿過屋頂屋頂上斜著砸下來,擦過司水正的脖子狠狠的砸到了茶幾上,茶幾也反應神速,毫不遲疑的趴到了地面上,四下散碎出去。
夏言和遲緒愣愣的看著地面上碗口粗半人高的木樁。
「這麼快就跟來了,你們的情報工作越來越出色了啊。」司水正幽幽的道,聲音比剛才更加低沉。
夏言猛的回過神來,發現屋子里在自己發呆的功夫里竟然多出了幾團巨大的苔蘚。
夏言揉了揉眼楮。
沒錯,是苔蘚,潮濕,滑膩,無時無刻不散發著陰冷陳舊的味道。
而且足足有一個正常成人的大小!
而且足足有六團!
而且就在夏言的屋子里!
夏言搖搖頭,合上嘴巴,朝離他最近的一團伸出手。
還不等夏言挪動腳步,就看到幾團苔蘚一齊向前邁了一步,每一團苔蘚里都伸出一雙手分開了綠油油的外皮,露出青綠的長袍。
原來是人。
夏言長長的吐了口氣。至少看起來是人,嚴嚴實實的裹在苔蘚做成的披風里的人。
披風遮蔽了大部分的光線,夏言幾乎看不到這些詭異客人的面孔,只能看到純天然的披風,青翠欲滴的長袍,和六雙枯瘦無光、布滿褶皺和皴裂的手。
六個人圍在夏言三人的周圍,一言不發,緩緩的將雙手舉了起來。在長袍寬大的袖子下,夏言隱約看到十二只枯瘦無光,布滿褶皺和皴裂的手臂。
夏言覺得,開溜才是明智的做法。
但是來不及了。不等夏言有什麼動作,六個人六十只手指一齊散發出碧綠的光芒。夏言只覺得一陣眩暈,緊跟一股窒息的感覺攫住了夏言的大腦。
夏言強忍住不適的感覺,轉頭向司水正的方向看去。只見司水正一身漆黑的浮在半空,臉正好朝著夏言的方向,綠光在他周身半米左右的地方反復吞吐,卻始終不得寸進;再看遲緒,不知她什麼時候已經跑出了苔蘚人圍成的圈子,還拖了一只沙發翻倒在牆角,現在正躲在沙發後面,只露出額頭眼楮,忽閃忽閃的看著這里——夏言從沒覺得美女長長的睫毛會這麼惹人討厭。
夏言拼命的呼吸,但大腦卻遲遲不開收到氧氣的證明。
就在夏言覺得自己要在自己家客廳里溺死的時候,一陣槍聲響過,要命的綠色光芒突然一陣波動,如受重創般飛速的褪去了。
夏言跪倒在地上,舉起一只手示意他想說點什麼,卻只發出本能的喘息聲。
苔蘚人們又恢復成了苔蘚的樣子,無聲無息的退到角落里。
好一陣,夏言掙扎著爬到了沙發上,在沙發里繼續喘著粗氣,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一樣,甚至放棄了舉手發言的打算。
屋子里的幾堆苔蘚忽然同時發出聲響,整齊的就象是連在一部音響上的六個喇叭︰「司水,停止你的行動。你的行為注定了你的毀滅,讓更多的生命體為你陪葬並不明智,也不合天道的初衷。」
司水正緩緩的落到地面上,對著一堆苔蘚說道︰「那麼,告訴我你的天道是什麼吧。這樣可以省掉你們許多麻煩,也省得我們到處奔波。豈不是對咱們都有好處?」
苔蘚們和司水正沉默的對峙著,屋子中漸漸只剩下夏言的喘息聲。
過了良久,夏言調勻了氣息,掙扎著坐起身,看著其中一堆苔蘚道︰「喂,不管你們是誰,這是我的屋子,我希望你們立刻……」
話音未落,另一側的一堆苔蘚猛的朝夏言撲過來,身後的幾堆則同時朝著司水正撲上去,幾乎同時,幾堆苔蘚的披風下都露出半截木劍,在陽光下閃爍著青黑的光澤。
夏言轉頭盯著朝自己奔來的那堆苔蘚,手中悄然無息的多了一把匕首。
苔蘚奔出兩三步,夏言已經調整好呼吸準備起身搏斗時,一聲槍聲響起,夏言眼見眼前的苔蘚頭部木屑紛飛,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的摔在地板上。不等夏言有所動作,又如融化一般滲進地板里,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夏言抬起頭,只見院子里一個特種兵打扮的戰士,正端著一支狙擊步槍緊張的向屋子里瞄準著。另一邊司水正和四團苔蘚人打得正難解難分,周圍的家具被他們的打斗波及,幾乎辨認不出原本的樣貌,地板更是傷痕累累,甚至連牆壁上都多了幾個透明的窟窿,看的夏言一陣陣的心疼。
「不對!」夏言忽然驚醒過來,四周打量了一圈。
「只有五個!少了一個!難道剛剛也被狙擊手干掉了?」夏言轉頭看了看窗外的狙擊手,正看到狙擊手正略顯慌亂的朝屋子里不停晃動著狙擊槍,不由得暗自凝神戒備。
突然頭上一聲巨響,夏言驚的跳起身閃到一旁,只見司水正等人頭上小半米厚的屋頂竟然被硬生生的開了一個一米見方的大洞,一個高大壯實的男人正從洞口跳入戰圈,另一個高挑偏瘦卻顯得極為精干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洞口四下張望著。
「呦!奎方加油!干掉那些大爬蟲,他們想搶人!」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忽然從牆角傳來,夏言這才想起,還有一位不速之客從危險一出現就躲在牆角,到現在也沒出來過。
苔蘚們顯然也看出形勢不妙,虛晃一招*退司水正兩人,一齊退到屋子門口,默默的和里面的人對峙著。
「你們追逐的東西已經超過了好奇的界限,人類。好自為之。」過了一會,可能苔蘚們自忖沒有勝算,扔下一句場面話就融化成液體一般的東西滲進地板中,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這是誰?」過了半晌,夏言才舒口氣向司水正問道。
司水正也不答話,沖過來拎起夏言猛然跳到屋頂上。
夏言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破損的家具轉眼間變成了灰黑色的屋頂,跟著一股巨力從後衣領傳來,司水正竟然拎著自己漂浮在了半空中!還來不及喘口氣,無數灰綠色的堅硬樹枝又如同槍林閃電般的從屋頂上鑽出,整個屋頂被扎的幾乎粉碎。
只幾秒鐘,堅硬的樹枝又像泄氣的皮球干癟下去,軟塌塌的鋪了整整一地。
司水正拎著夏言緩緩的落下來,找了個稍微平整的地方將他放下。
夏言張大嘴看著幾分鐘前還是自己家的屋子,現在,即使舊時乞丐棲身的破廟,恐怕也比自己現在的屋子更舒適。
「樹演,造物者的敵人。」司水正扶起一張還算完整的椅子,略一擦拭坐在上面。院子里遲緒和奎方正對著倒在地上的狙擊手敬禮,血肉模糊已經不能形容那狙擊手的狀態,眼見是活不成了。削瘦精干的男子蹲在他身邊,不知道在說了些什麼,最後掏出一支手槍,裝上消音器抵在狙擊手的腦門上開了一槍。
「造物者的敵人?」夏言頭也不回的問道,平淡的語氣里听不出一絲情緒波動。
「嗯,造物者的敵人,滑稽的是,他們是這個世界最堅定不移的守護者。」司水正頓了頓,「以後你自然會知道,身為造物者,少不得和他們打交道。」
院子里的三人朝屋子走過來。牆壁上早就被開出了個兩米多寬的大洞,兩個男人大步走到夏言身前,遲緒卻恍若不見,依然從破碎的房門走進來,又緩緩的把它帶上。
「你好。我是特別情報科的多米,這位是奎方。」瘦削精干的男子對夏言道︰「本來我們有些事要請你幫忙,現在看來似乎不太是時候。不過能認識你,也總算不虛此行。」
「嗯,你好。」夏言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把你家弄成這副樣子,我們也有責任,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只管和遲緒提,她會把幫你解決任何問題。現在,你也看到了,我和奎方必須去處理下剩下的事情,如果順利,今天下午前後就能幫你準備好一套房子作為補償。」
「嗯,那有勞兩位了。」
「呵呵,言重了,理應如此。那麼,我們先告辭了。」
「嗯,後會有期。」
自稱多米的男子拿出一部對講機講了幾句,立刻一輛軍車從街角開出來,下來幾名軍人將狙擊手的尸體抬了上去。多米和奎方對夏言擺擺手,坐上車揚長而去。
「啊,看起來這里真的不能再待了,不知道你們有什麼打算?」遲緒湊上前,依舊一臉陽光的問道。
夏言也轉過身看著司水正。
「收拾一下,最晚中午咱們就得出發,去修理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