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嚴璟再進房時,樂清已經躺到了床上,嘴上哼哼唧唧,看上去像是被病痛折磨得慘重。
「你怎麼了?」嚴璟走到床邊問。
樂清很是有氣無力的樣子,「我頭疼……」其實裝著裝著,好像還真有些難受起來,頭有些暈,覺得房間、船一轉一轉的,甚至剛吃飽飯的肚子又不舒服起來。
「你做什麼?」樂清不解地去模額頭,竟觸到些許濕意,拿到眼前一看,還真是有水。
「我……」樂清想了想,咬咬牙,說道︰「沒有就沒有,陽春面我都能吃幾碗,飯菜難吃點怕什麼。」
「我不要。」痛苦減輕些,樂清卻改了口。正是痛苦的當頭,自是什麼都好,只要不再那麼痛苦。然而承受了最大的痛苦之後卻不一樣了。樂清想,自己辛辛苦苦這麼半天,到現在還暈了船,還差點吐了,若是就這樣回去,那不是吃飽了找事做麼?她可不要這麼白忙活一場。
「我怎麼流汗了?我……」一句話未說完,胃中便一陣翻滾,樂清立刻坐起身來,想吐,卻未能吐出來,然而月復中翻滾的感覺告訴她,她是真會吐的。
「我能動啦,你看,我好好的,一點也不暈了!還好我沒回去,嘿嘿,這河比京城的湖,比宮里的湖大多了!」樂清在甲板上忘形地轉著圈,卻忘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並不那麼合適,腳踩著衣擺,害得身子猛地一顫。
嚴璟一如繼往地眼明手快,救她于危難。這讓樂清不得不承認,有武功是真好!
嚴璟又讓人拿了濕帕子來替她敷著額頭,說道︰「忍忍就好,船已經行了幾個時辰了,回去是逆風,還要更多的時間。」說完,後面又來人遞上了生姜片,嚴璟接了送向她嘴邊道︰「將姜片含著便不那麼惡心了。」
嚴璟只得安撫道︰「等風小些就好了,你忍著點。」
嚴璟回過頭,微皺眉道︰「讓你不要亂動,既然起來了就去用膳吧。」
面尚化和荷面和。嚴璟拿了新帕子來換了她額上的冷水帕,說道︰「那你便好好休息吧。睡醒了再用膳,不要吃太飽。」
嚴璟看看她的臉,說道︰「是不是頭暈,還有些惡心?」
嚴璟看著她,又說道︰「這里沒有你的衣服,沒有人侍候,沒有浴池,沒有你用得慣的軟褥錦被,什麼都沒有。」
嚴璟神色一片凝重,拿了手帕來往她額上擦了擦。
嚴璟立刻扶住她︰「起來,你應是暈船了,先去外面吹吹風再回來躺著。」
嚴璟說道︰「暈船不會一下就好,也許還要這樣難受個三五天才會適應一些。船往江南去,會日夜兼程,上面糧食衣物都是先前準備的,不會靠岸備給,到後面便連新鮮菜都沒有了,飯菜比今天的還難吃,你會受不住的。」
樂清又沉默了,似是掙扎了幾下,想想自己的努力,又想想對江南的期許,以及想象嚴璟到江南見到美人後左擁右抱,熱情纏綿的樣子,終于還是不願如此功虧一簣,肯定道︰「行,什麼都沒有我也要去。」
樂清激動又苦痛︰他這是答應了嗎?他終于答應了……就是自己用這樣難受的病痛換來的……船一直那樣在水上走著,一頓飯,又一頓飯,天亮了又黑了,黑了又亮了,樂清除了偶爾出去吹吹風外,大多數都在床上躺著,飽受暈船折磨。
樂清繼續哼唧。
到第六日,天氣格外晴朗,太陽照得水上波光嶙峋,星星點點的耀人眼,幾只白鷺展翅掠過水面,映著碧波,極其怡人。
在衛士的目不斜視中,嚴璟將她扶到了船頭,又般了椅子讓她坐下,「身子別亂動,頭也別動。」
在外面吹了會兒風,感覺稍稍好些,嚴璟便又扶她進了房間,讓她躺下。
她是不是太入戲,想多了?
暈船?樂清想問,卻難受得不想說話,也沒力氣說話,所謂病來如山倒,才一會會的時間,她竟做什麼都沒勁了,任由嚴璟將她抱下床,扶到了房外。
本來不覺得,他這樣一問,倒還真是那麼回事了,不過就算是她也願意,裝病嘛,能有真病不是更好?樂清點點頭。
此時不那麼想吐,頭也不那麼跟在轉圈似的,躺著還算舒服,還真有些要睡覺。嚴璟在床邊替她掖了掖被子,說道︰「到前面我讓人靠岸吧,送你下去,下去就好了。」
此時此刻,樂清只想快點減輕這痛苦,他說有用就只好依言將生姜片含了起來,口中一股難受的姜味。含了姜片,她便又哼唧了起來,很是痛苦,只是這次是真的,「你去給劃船的說說,讓他劃穩點,別這麼晃。」樂清難受地說道,這船快將她頭晃成兩個了。
腰後突然被拍了一下,樂清從身後跳過來,眉眼興奮地問道︰「還有多久,還有多久到?」
遠方果然是一片茫茫,水波果然壯闊,風果然清爽,天很藍,雲很白,可是她真的好難受啊。虛弱著,樂清說道︰「我想回去……」
江南啊江南,她終于要去了,听說江南多美人,多才子,該是個多麼美的地方?希望到時候下雨啊,她也去看看別人說的煙雨江南。啊,不能,好像剛剛鬧水災了,再下雨似乎不那麼好吧,如果沒有影響的話呢,就下一場小雨啦,少下點也好。
想到江南,樂清突然想到了嚴璟所說的,他家是江南。嗯,也是,听說父皇似乎就是下江南時帶回他的。樂清不禁問道︰「你說江南是你家鄉,那你家在哪兒?還有你家里人呢?他們都……在吧,為什麼沒去京里?」
嚴璟看看她,就在她以為他要近鄉情切,深情款款地回答她這個問題時,他又回過了頭去。這讓樂清不得不自行發揮想象,然後猜想的結果便是︰他是孤兒。他家里人定是都死了,要不然怎麼當官當到了丞相也沒把家里人接到京城去呢?而且是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他連自己父母姓什名誰都不知道,如何在府中立牌位?所以……這樣說,他也是挺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