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請回自己房 突有噩訊來

作者 ︰ 江南未雪

吞噬,吞噬也好,吞噬了她就沒這麼難受了……醒來時,周圍很靜,入眼的是紅色的床帳以及微微跳動的燭光。她緩緩側頭,只見夜已深,房中燃著兩只燈,地上放著兩只火盆,有個宮女趴在她床邊睡著。

羽絲被看上去很暖和,火盆看上去也很暖和,橘黃的燈光看上去也暖和,房中門窗緊閉,可她仍覺得冷。為什麼,為什麼會覺得冷?還是因為那個嚴璟是不是?她說得那樣好,大家好聚好散,為什麼他一走,她又成了這般模樣?

如此的不爭氣,如此的沒骨氣,如此的……讓自己也討厭。腦中混混沌沌的,什麼也不能想,什麼也記不清,僅剩的就是他冷冷的臉,他舉起的巴掌,他轉身離去的背影。

「什麼事?」這一次,竟是嚴小亭比他反應還快。

「你這樣子和大嫂有什麼區別?我真不明白有什麼事不好說,為什麼一個個都跑去喝酒!」

「你!」嚴璟突然指向回話的太醫,又指向他身旁其他幾位,「你,你還有你,你們,半個時辰內璃兒若無回轉,你們就提了刀自行割下頭的腦袋!」

「大哥……」

「大哥!」嚴小亭匆忙追上,只見他匆匆往大門處跑著,跑了一半又轉身折向了臥房,「砰」地一聲關上門。

「大哥,你和大嫂到底怎麼了?你解釋不清帶我去宮里給她解釋好不好?她會听的,她既然那麼喜歡你,會听的!」

「大哥,大哥!」她一聲拍門,大喊道︰「在里面做什麼去了,你怎麼像個女人一樣,還躲起來不見人麼?」

「怎麼這麼冰,她怎麼這麼冰?」他臉上頓時失了血色,抬頭看向床邊的安安,隨即又轉向太醫,「她身上怎麼這麼冰?」

「我進宮去了。」說完這句,他便往外跑去。嚴小亭一愣,隨即又舒了口氣,不覺感嘆,「這兩人真是,跟三歲小孩似的。」z

「有事等我回府再說。」嚴璟頭也不回,不顧儀態地往外跑,表現出從未有過的急切,那家丁卻還是不長眼地追上去,「老爺,是宮里來人了,說是公主出了什麼事。」

「璃兒……」

聯們保我能聯我。「璃兒,璃兒,你怎麼了?你醒來,你醒來,我求你,我求求你……」

「難道不是麼?」嚴小亭幾乎要吼出來,「大嫂跑去山上喝酒,你跑去酒館喝酒,我看你連大嫂都不如,你怎麼不跑到水里泡著喝!」

……嚴小亭找到嚴璟時,他正趴在酒館的酒桌上。當時正值五更天,那酒館剛開門,還沒生意。老板告訴她,昨晚這位客官就來了,一聲不吭地喝到要打烊。等他們過去讓他離開時拿出一大錠銀子來,他們只好留他在酒館,自己關了門去睡,將酒放著任他喝。

一個家丁卻正好從外面進來。「老爺——」

一輩子,也不要想你,一輩子,也不要再見到你。

不明情況的宮中衛隊立刻警戒,甚至連弓箭手都派了,卻突然發現那人竟有些神似丞相……不對,就是丞相。

嚴小亭去推門,卻發覺他竟上了栓。

嚴小亭在他身後喊道︰「大哥你是怎麼了,不是去宮里接大嫂嗎?怎麼一個人跑去喝酒了?」

嚴小亭立刻上前道︰「大哥,你與大嫂既然都這麼愛對方,為什麼又弄成了這樣?到底是什麼事你不和我說也要和大嫂解釋清楚啊!」

嚴小亭讓府上人將他抬回去,然後便澆了一大盆在外過了夜的冰水在他臉上。

嚴璟一愣,嚴小亭也愣住。

嚴璟不管身上臉上淌著的水,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沉聲開口,「你管不著我。」說完便往外走。

嚴璟沖進宮時,又讓人吃了一驚,這次,他竟連樣子也不做,視皇上太後于空影,徑直奔向了床邊。

嚴璟又愣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開口,「你剛說……我與她有什麼區別?」

嚴璟撲到床上,急切又微帶顫抖地捧住她的臉,然後倏地大驚。

嚴璟滯了片刻,突然又跑出房去。

嚴璟稍稍松了口氣,好似听到了天底下最愉悅的消息,隨後又急切地喝斥,「那怎麼不快點讓她回暖?」

嚴璟突然停住了動手,緩緩回過頭來看向她。

嚴璟立刻探了探了樂清的呼吸,臉上又是一陣白,「商議對策商議對策,她都要沒氣息了還商議對策!」他倏地大吼,一雙帶了血絲的眸子似要噴出火來。

嚴璟立刻轉身往門外跑去,嚴小亭也追出去。

嚴璟,我終于要忘了你,終于有那麼一刻沒有想你,沒有因為你而痛苦,真好,真好。

嚴相雖權大勢大,雖專橫跋扈,卻也有些分寸,不像是真的藐視皇家、要將皇上取而代之的人,然而此時,他卻做出了驚人之舉,竟策馬奔向了皇宮。

樂清額頭上橫放著塊疊了的白布巾,臉色蒼白得不見一絲血,眼唇緊閉,就如同……如同一具尸身般。

他不回頭,繼續往前,伸手去拉門。

他拼命摩擦著她慘白的臉,一聲聲似要將心都喚出來,眼中竟微微起了濕意。

他緩緩睜了眼,她立刻晃著他的肩生氣道︰「大哥你多大年紀了,怎麼還做這種酒館買醉的事,你看你堂堂丞相像個什麼樣子!」

仰頭看著天上的雪花,不由露出微微的笑容,邁入門外還未經人踩踏的雪中,讓雪花擦著臉落在身上。

眾人一時愣了起來,屬嚴璟一派的人站著未動,其他人卻沖上來攔他,他看上去似懶得與人糾纏,下了馬便往後宮中跑去。

幾位太醫竟嚇得當著皇帝的面向嚴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丞相恕罪,下官……下官遵命!」

外面竟然又下了雪。宮中的夜,處處泛著燈光,那團團簇簇的雪花在黃色燈光中密密往下飄,真的好美好美……雪花落在身上,風吹在身上,讓她忍不住一顫,那一顫的瞬間心中竟舒服了許多。因為真的很冷,她不由自主地將心思全放在了這冷上,所以只覺得冷,卻好受了許多。

太醫一顫,忙低下頭來回話,「公主性命垂危,稍有不慎便會回天無術,下官們不敢妄動,正在商議穩妥些的……」

太醫低頭回道︰「丞相,公主被凍得太厲害,身體還未回暖。」

太醫又回,「恐傷了五髒,火盆與熱水都見效甚微,下官們正在商議對策。」

怎麼會……極深極深的恐懼襲上心頭,他一時間彷徨無措,心突然提了起來,那根提著心的弦似要突然斷裂,讓他不敢呼吸,不敢說話,連顫抖都不敢,只是直直看著太醫,懷著無盡的期待渴望與害怕。

房外,似乎還有微微的風聲。

然而外面太後宮中的人並未多解釋嚴璟便讓人牽了馬馳馬往宮中去了,將宮中來的太監都扔在了嚴府。

玉蕪宮中,正躺著長公主樂清,此時房中站著皇上、太後,還有好幾名老太醫。

現在是冬天,外面還有雪,很冷吧,如果去吹吹風,她是不是能清醒些,能好受一些?她不要自己這樣子,這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對,她不要死的,死最丟人了,她還有母後,還有皇弟,怎麼能死?

皇上一愣,側頭看向太後,太後也微微有些訝異。他們都不曾見過嚴璟這樣子,都不曾听過他叫樂清璃兒。

皇帝臉上微微有些尷尬,嚴璟卻毫無察覺,再次撲到了床邊。

腳下突然猛地一冰,然後不知底的深陷,讓她跌倒在了地上。她想,她是踩到什麼坑了,走著走著,沒預料地,突然就踩到了,就像她愛著愛著,突然就發現自己被騙了……為什麼不一開始就不出來呢,那她就不會踩到這坑了,雖然雪落在身上的感覺很好,可是摔倒在地的感覺卻很痛,埋在雪里的感覺也很冰,很冰……冰得她無法思考,冰得她頭很沉,冰得她……又到了一片黑暗境地。

這一切,便是她痛苦的根源,真的是,很討厭,很討厭。

那家丁回道︰「好像是太後宮里派人來的,說是公主昨天夜里生了重病。」

那濕意並不是一瞬,而是漸漸變得更濕,漸漸匯聚成一滴,在他緊緊捧著她臉時落了下來。

銀裝素裹的一片,潔白無暇,恰似人間無憂地的景致。她踏著雪,避著人,緩緩前行。人多不好,多難猜,多喜歡騙人,她不要撞見,還是雪花好,又白又美麗,讓她的心也空起來。

門突然被拉開,換了身干衣的嚴璟從里面出來。

靜靜地,她從床上爬起身,穿上鞋,開門走了出去。

太後與皇帝臉上不無吃驚,隨後看向床上的樂清,又恢復了焦急之色。

太醫很快就開始布針,開始寫藥方,臉上或是惶恐至極,或是冷汗淋灕,或是抱了必死之心。房中的火盆加了一個又一個,樂清身上的針插了一根又一根,那縴瘦的身軀、蒼白的臉色,無表情的面容,讓人的心一陣陣發疼。嚴璟終于配合太醫站到了一旁,卻不是直直站著,而是緊緊扶著床架,屏息看著床上樂清的臉。

兩更六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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