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由心生 第六章 松雲宗

作者 ︰ 虛掩的門

轉眼一百五十年過去了,松雲山依舊蒼翠。

一百五十年間,天下大變,大周帝國已經四分五裂。四周各方勢力伺機而動,紛紛蠶食著大周原有的疆域。連年戰亂不斷,而這松雲縣依山靠海的郊邊之地成了貴族、百姓躲避戰亂的理想之所。因為不屬軍事要塞,松雲縣還沒有成為諸侯角逐的對象,與其他地域相比較起來卻安定了很多,人口也慢慢多了起來。這時,松雲縣已易名為松雲城,幾經擴建,已發展成中上規模的城市。

現在看來,那松雲山與松雲城已是相依相偎。松雲山上看下去,整個城市一覽無遺,仍是百余年前那一副太平模樣,只是規模不知擴了十倍百倍。

松雲山上有一門派,名為松雲宗,練的是劍類的功夫。

說起它來,二百余年前就已開了這山門。那第一任掌門本是那有名的武林門派華陰派的記名弟子,因沖撞了華陰派的前輩師叔被逐出師門。華陰派勢力很大,那人被擠兌打壓的無可奈何,淪落到這個偏僻的地方,憑著一身還算不錯的武藝,招了幾名弟子,平日里授授功夫,種種瓜果蔬菜,定時下山去換些糧食肉類,倒也過得逍遙。

要說這松雲宗弟子習的功夫,都是那棄徒從華陰派學來的,拳腳、棍棒、刀劍樣樣俱全,但只能算的上扎實,高深的那是一門都沒有。那棄徒也清楚,自己雖然沒有習得華陰派的內門功夫,但這般把別派武功隨便授與旁人,乃是犯了大忌,見不得光的,因此臨終時再三告誡弟子們千萬不要隨便在外人面前顯露武功,以免招來大禍。那些弟子原來都是些家境破落的閑散漢子,本沒有什麼見識,更沒有野心,見師父說的鄭重,均是牢記在心,一時相安無事。

所以到了第四任掌門的時候,這松雲宗仍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錯錯落落的幾間小瓦房,一片片菜地,不時穿梭著幾名提糞種菜的弟子,倒也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意境。

那第四任掌門王哲卻與以往的都不相同,竟是個有大抱負的人。因他原來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但不是嫡出,而且娘死的早。老爹死後,就被長兄攆出了家門,無奈投了這松雲宗。本來是想練得一身好武藝衣錦還鄉,到最後發現師父授的全是一些花拳繡腿,打打市井無賴綽綽有余,遇上那些名門大派的高手,就只有束手的份了。

這人眼界是有的,資質毅力也是不差,缺的只是運氣罷了。因此那些弟子們經常看到掌門站到高處凸起的崖壁上,遠眺搖頭嘆息。眾人不明所以,只是心中忐忑,因為每次掌門下得崖來,總會考察他們的武功進境,若不能達標,一個月內不得沾半點葷腥。

這天,王哲又登高望遠起來,眾弟子扔下手中的水桶、糞舀,奔到演武場*練起來。哼哈之聲不絕于耳,听得那掌門是連連點頭,心道這幫小兔崽子終于上路子了,心中舒暢,只覺得今天天氣不錯,雖然是深秋,景色卻是格外的宜人。這時,天邊飛過一只大鳥,白色的肚皮黑色的翅膀,撲騰著正朝松雲宗方向飛了過來。王哲食指大動,心道好一頓野味,盤算著怎麼把它弄下來親自烹調一番。那鳥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依然悠哉悠哉飛的更近了。

正當王哲想入非非之際,一道白影嗖的從大鳥身旁閃過,那鳥頓時失了平衡,翻滾著從空中落了丈許,驚得連連叫喚。王哲只覺得一陣風吹了過去,聞聲看那大鳥,不由大笑出聲來︰「哈哈,你這傻鳥,一陣風都能刮得你摔死,可笑可笑!」待那鳥穩住身形,望王哲相反的方向掉頭疾飛而去,抖落的羽毛兒隨風飛舞,狼狽無比。王哲目瞪口呆,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罵道︰「讓你多嘴,好好一頓野味讓你嚇跑了」

說罷搖頭嘆息扭身便欲下崖,突然發現身後靜靜立著一名白衣男子,心中一突,腳步一軟,差點跌倒在地。虧他馬步練的扎實無比,腰身一挺,穩穩站住,雙手護在胸前,喝道︰」尊駕何人?為何擅闖本門?「

那白衣人面無表情,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我問你,此地由誰做主?」

王哲見他出言無理,心中惱怒,想你這人雖說衣著華貴,氣質不凡,顯是有點來頭的,你客客氣氣倒也罷了,如此欺上門來,當我松雲宗小門小派便怕你不成,心中積壓多年的怒火爆發出來,怒道︰「你這人好生無理,這山是我松雲宗門派重地,我便是掌門王哲,有事快講,無事請你速速離去。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一番話義正辭嚴,腔調卻是匪氣十足。

那白衣人愣了一愣,拱手道︰「我路過此地,想在這山上尋一處地方落腳,無意中闖入貴派重地,得罪之處,還請王掌門見諒。」語氣誠懇,竟是真心認錯。

那王哲講的是氣惱之言,這山上除了松樹柏樹多了些,沒什麼珍貴的產出。荒郊野外的,平日里請都請不來人,那門派重地更是胡謅的。王哲心中惴惴,說完就後悔起來,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萬一人家手段了得,生氣起來,這松雲宗就要從江湖上除名了,當然,它本身也不是很有名。忽听那白衣人如此回答,無異于听到天籟仙樂一般,心中一松,裝模作樣的揮手道︰「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不知兄台你是要停留多少時日呢。」

那人道︰「我本來是想長住的,不知貴派是否可以行個方便?」

長住?王哲這才仔細打量起那人來,只見那人豐神俊朗,身材挺拔,只是雙目泛紅,仿佛哭過的模樣,心道︰「這人莫不是遭了劫匪,或是結了仇家被人追殺,落難至此?」又見他腰間掛的飾物,眼神登時亮了起來,好一塊寶玉,色澤溫潤通透,望之不似凡品,眼楮再也移不開了。

那白衣人各色人物見得多了,見他盯著自己佩玉,心中明了,雙手解下,遞了過去道︰「王掌門喜歡的話,就拿去吧,只望掌門留在下待上一些時日,莫要透漏給別人知曉就好了。」

王哲面露喜色,一邊接過,一面道︰「呵……呵呵……這讓本掌門如何好意思呢,兄台的行蹤嘛,本掌門自當保密,這松雲山大得很,兄台隨意,隨意。本派也有幾間空房,若不嫌棄的話,也大可住下。」

那白衣人道︰「謝掌門美意,在下隨便尋個地方就好了。」拱手轉身飄然向後山飛去。

王哲雖說幼年時也見過個把真正的武功高強之輩,但僅限于飛檐走壁而已,如此不借力的憑空飛行那是听都不曾听說過。他望著那人去的方向瞠目結舌,半天回過神來,懊惱的罵道︰「蠢貨,連仙人的東西你都敢收,這點眼力勁都沒有,怪不得沒半點前途……」忙不迭的朝那人追去,但又如何追的上。卻又不敢把那玉收下,跌跌撞撞找了個大致的方向尋了去。

那幫弟子們一直練到日落,也沒見掌門,做了晚飯也不見掌門來吃。于是抓鬮把飯送到掌門房間,那被抓中之人送完飯,一改滿臉沮喪,樂呵著蹦蹦跳跳跑回來。眾人得知掌門不在,均是歡喜異常,各自藏匿去了。

到了第二天黃昏,王哲終于模對了路子,也虧他對這一片是熟悉無比,知道哪兒景色宜人、哪兒山峰險峻,能入得了那白衣仙人法眼的地方也不過就那麼幾處。無奈山高路遠,雖是身強體健,也爬得腰酸背痛。

這是一塊十米見方的的巨型岩石,那岩石如刀削般很是平整,像橫插在山體之上;交界處有一處石洞穴,王哲記得那洞穴僅能留一人出入的,現在已是大了一倍,形狀也規整了許多。那岩石離地七八米,沒有路可以走上去,好在那岩石下方都是高大的松柏,王哲哼哧哼哧爬了上去,恭恭敬敬把昨天貪來的玉石放到洞口,對著洞穴便拜,恭敬道︰「小的不知仙長駕到,瞎了狗眼,竟然收了仙長的佩玉,悔恨不已,請仙長恕罪!」

話音剛落,身子一輕便被扶了起來,洞口站的正是昨天的白衣人,那人手中拿著那塊佩玉,溫聲道︰「王掌門肯收留在下,不泄露行蹤,已很是感激,這塊溫玉也不是什麼稀罕之物,權當報酬罷了。況且,我也不是什麼仙長,掌門你客氣了。」

王哲感動莫名,心道︰「如此*力的仙人竟肯這樣跟我客套,我王哲不枉此生了。」尋思著找個話頭巴結一番,突然靈機一動,又要跪下,一陣風自下而上吹來,令他跪不下去,那白衣人道︰「王掌門有話便說吧,不要折煞在下了。」

王哲暗暗贊嘆,拱手恭聲回道︰「還未請教仙長名諱。」

那人眉頭微皺,躊躇沒有答話。王哲看在眼里,暗叫要糟,當下心一橫,直截說道︰「其實小人昨日見仙長風采絕非凡人,定是能人所不能,今日前來,本是有一事相求,不知……不知……」

那人「哦」了一聲,眼帶疑問看著他。

王哲心中一喜,隨即把自己的身世說了一遍,只是加工了一番,只有前半部分是真的。大意就是他娘死的早,老爹帶著眾妻妾、大哥和他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但老爹死後,一切都變天了,家產被惡人覬覦,全家遭陷害,女的全賣進了青樓做了婊子,大哥被割了入宮當了太監,自己機靈,跑的快,留的一條性命,加入這小門小派勤練功夫想報仇雪恨。可惜這武功法訣檔次太低,練不成什麼高手,因此整日郁郁寡歡,想讓那仙長指點一二。

總之是極盡所能詛咒家中還活著的所有人,句句發自肺腑,講到最後,哽咽出聲,竟說不下去了。

那白衣人也是嫉惡如仇之輩,當下怒斥那惡人罪行,當場答應助他復仇,然後讓王哲演一門功夫好做指點。王哲對劍很是偏愛,便折了根樹枝做劍,演了下來。那白衣人看完後,琢磨再三,也不覺得疲累,直到了第二天天亮。王哲陪了一宿,又餓又困,好在白衣人已經把劍法改完,也拿著樹枝施展起來,瀟灑飄逸,行雲流水一般,比王哲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劍法大概的套路沒有變動,只是調換了些招式和出手的角度時機,威力竟然大增;那白衣人又見王哲憑借得全是身體力量,又授了他一套呼吸吐納的法門。王哲驚喜不已,牢牢記住,叩首作謝。臨別時,那人說自己要閉關修行,叮囑他勿要再來打擾。王哲連連稱是,倦意一掃而空,興高采烈下得山來。

王哲授了眾弟子武功,整日苦練不綴,聲名漸遠,門派發達壯大起來,竟漸漸消了報仇的心思。後山那塊樹林,也被設為了禁地。

後來,那掌門自認武功大成,出的山去,參加那十年一度的武林大會,連敗六大派高手,一舉成名。卻被華陰派識破了武功路數,高手盡出,一路盤問糾纏直追到松雲山上,危難之時被那白衣人使手段驚退。至此,松雲宗已是天下皆知,各大門派公認的一匹黑馬,前景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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