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是公元哪一年,邢天不知道,邢天只知道當今皇上叫劉協。劉協這個名字是不能隨便叫得,大家提到劉協時總會恭恭敬敬地西向一拱手,稱其為天子。天底下最有名的人不是天子,而是天子身邊的一位大臣,董卓。
董卓這人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遠在京師千里之外的棲龍鎮,上至七十歲的老翁,下至十七歲的少女,都在爭相傳頌董卓多麼的驕奢*逸飛揚跋扈。邢天第一次發現,做壞事也可以做得如此名揚天下。
不過董卓的好日子看上去快要到頭了,自從一個叫曹*的通緝犯在陳留振臂一呼,發繳詔于天下,全國各地掀起了討伐董卓的熱潮。離棲龍鎮不遠的吳郡,便有一位韓姓將軍在招募鄉勇。
邢天對群毆董卓沒有興趣,大家都是中國人,殺來殺去有什麼意思,誰做皇帝對普通老百姓還不是一樣?更重要的是,邢天現在只是一介屠夫,不可能在歷史上起到什麼作用。邢天也很害怕自己會影響到歷史進程,那樣的話,自己生活的年代恐怕要天翻地覆了吧。
邢天好不容易擺月兌了前世暗流洶涌的生活,現在只想著縱情于如畫的江南山水,將邢伯夫婦養老送終足矣。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二子,這回你可要拿出真本事了。」邢天看著陷坑里三四百斤的虎尸犯起了愁,今後坑還是要挖淺一點,不然把這大家伙弄出來著實是一項非常具有挑戰性的工作。
牛二听了二話沒說,往手上吐了口唾沫,下盤一沉,拽著老虎尾巴一聲低吼,緊接著幾個撤步就將老虎拉了出來。把一邊還在挽袖管的邢天看得目瞪口呆︰這家伙,是人嗎?
牛二得意的笑了笑︰「天哥,我這兩下子,值不值一口煙?」
「一邊涼快去!」邢天沒好氣的說道。
牛二撓著腦袋,真的一坐在樹蔭下。邢天哭笑不得,搖了搖頭,吐出一句,「抬到棲龍鎮,賞你一口。」
夕陽西下,桔紅的霞光將人影拉得頎長,棲龍鎮高矮參差的房檐一片斑斕。邢天和牛二抬著猛虎,哼著小調走在通向鎮子的土路上。鎮口站著一位拄著拐杖的老翁,雙鬢花白,矍鑠的雙目盯著眼前狹長的小道,直到小道上的人影變得清晰,老翁寫滿滄桑的臉上才露出一絲笑意。
「阿爹,我回來了!」邢天親切地叫著,半年多的相處,使邢天真切地感受到這位慈祥老人的關愛。一聲阿爹,發自肺腑。
邢伯握住邢天的手,上下打量個遍,像第一次見到他那天一樣,連連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速速回家去吧,你阿母怕是要急壞了。」
邢天心頭淌過一股暖流,滿不在乎道︰「阿爹,區區獸類怎麼傷得了我?再說還有棲龍最好的獵手保護我呢。」
「牛二也一同來吧,家里不差你一雙碗筷。」邢伯熱情地說著。
「準備一個碗哪里夠?」邢天朝牛二眨了眨眼楮。牛二的飯量就像他的力氣一樣,深不見底。
三人有說有笑地朝家里走去,走得很慢,默契得慢。棲龍鎮不大,一場疫病過後,只剩下不足百戶。劫後余生的小鎮,平靜而安詳。
邢天的家是一座兩進的院子,前院是廚房和廳,後面則是睡覺的地方。邢婆正在忙著做飯,看見邢天平安歸來,很是高興。邢婆熬的粥是邢天喝過最香的,這一晚他足足喝了三大碗。廳中的裝飾並不華麗,四口矮幾,卻是其樂融融。美中不足的是,邢伯的咳嗽又加重了,這讓邢天晚上有些失眠,得盡快把虎皮賣了,給阿爹買最好的藥吃。
在牛二的幫助下,邢天的獵虎工作進展得很順利,然而銷路成了問題,棲龍是個小鎮,購買力有限,邢天思前想後,打算到吳郡踫踫運氣。
一日飯後,邢天把去吳郡的想法告訴了邢伯。老頭沉默片刻說道︰「這小山溝終究是盛不下你。」,說完轉身走向後院,邢天一時語塞,愣在原地。
就在邢天懊悔沒有解釋清楚的時候,邢伯從後院走了出來,把一個布袋塞進邢天手里。邢天打開一看,里面是兩粒金豆子,閃閃發亮。
邢伯緩緩說道︰「窮家富路,出門,要帶錢。」
邢伯和藹的面容在視線里變得模糊,邢天喉結一陣涌動,斬鐵截釘道︰「阿爹放心,孩兒不會讓您失望。」
「沒事別惹事,有事別怕事。」邢伯慈愛地模著邢天稜角分明的臉龐。
邢天重重行了一禮,告別父母。帶上四張虎皮,叫上牛二,向吳郡進發,金豆子貼著胸口放好。漢朝的通用貨幣是銅錢,金銀並不在民間流通,但是邢天明白,這兩顆金豆子,絕對價值不菲。
這是邢天來到漢代之後,第一次出遠門,半年多來,他一直呆在棲龍鎮,雖然吳郡距離棲龍鎮實在不能說遙遠。邢天是個路盲,沒有牛二的話,他一天一夜也到不了吳郡,牛二是個可靠的伙伴,也是邢天唯一的伙伴。
吳郡城是郡府所在,和棲龍鎮比起來,熱鬧得多,也大氣得多。邢天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走在吳郡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上,還是吃了一驚,古代城市的熱鬧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亭台院落鱗次櫛比,行人摩肩接踵。
轉過一個街角,邢天發現了市集所在,小販們在劃定的方格區域內經營著自己的攤位,從上方看下去,像個井字。這也許就是市井一詞的由來吧。
邢天選了一個道路交匯的位置,照葫蘆畫瓢地支起了攤子,做生意開店首先是地段,其次還是地段。
站了個把時辰,顧客寥寥。邢天發現了問題,牛二的形象相實在是太過凶猛,濃眉密髯,肌肉蚇結,和他對視一眼,十個人有九人要被嚇走,剩下一個要被嚇暈。
這可如何是好?找短裙辣妹促銷顯然不現實,邢天決定親自出馬。
「來一來看一看,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上好虎皮,降價促銷,第二件半價!七天包退,三十天包換,終身免費清洗~~~」
吳郡百姓還是第一次听到這種吆喝聲,好奇心的驅使下紛紛聚攏過來,把邢天的攤子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人氣是有了,但虎皮的價格超出了大多數人的消費能力,大家都是圍著看看,絲毫沒有買的意思。終于,街上來了一位看上去是個買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