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墨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已經是在暴風雨中洶涌澎湃的大海。
海上翻滾著滔天巨浪,張牙舞爪地撲過來;天地昏暗一片,看起來竟然那麼可怕。
坐在車里,冷眼看著車外風卷浪涌的海天交接,似乎覺得還不能讓自己平靜,蘇子墨開門跨了下來,走進風雨之中。
「不認就不認咯,我還省心了。我不管你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芝麻蒜皮的事情,我今天來是想要告訴你,紫陌昨晚暈倒在大街上,現在人正躺在醫院里,發著高燒,都燒迷糊了。醫生說要是不好好照顧,很可能要得肺炎。話我帶到了,你看著辦吧。」
「你去哪里了?怎麼關機了?電話也不接!我找了你一整夜。你和紫陌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前世欠你們的了,都來折騰我。沒有功勞還要看你的臭臉,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別跟我提這個人!」本來就夠臭的臉更加陰沉,厲聲斥責好友說出那個讓他心慌意亂外加怒火中燒的名字。
「我已經說過了,不要跟我提那個名字,否則別怪我連朋友都不認。」男人愣愣地瞪了好友一眼,轉身往屋里走去,大手用力地按住自己的額頭。一夜無眠,腦袋像要炸開一樣難受。
梅白俗九四梅九。一個暈倒在大街上,把他的夜生活攪亂了倒沒什麼,竟然鬧到醫院去,折騰了大半夜。一個讓他找了一整夜,按號碼都按得手都要麻掉了,還是只有嘟嘟的聲音。還不讓他發泄一下,絕對要憋出毛病來。
一身狼狽的男人仿佛冷靜夠了,轉身走進車子里,在風雨呼嘯中離去
不願意承認,但在心底的那一絲情緒,熟悉得讓他怒火頓起,為自己的沒出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天地越來越黑,只有偶爾的一道閃亮劃過天際,帶來短暫的光亮。
也許人家根本就不是去找他,而是去會情郎!
他現在只想將身子甩進沙發里,伸展四肢。嘴里說著不管,眼楮卻不找痕跡地注意著那家伙的反應。看到那微變的臉色時,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氣。明明心里在乎紫陌,也不知道在瞎折騰什麼。
司轍一愣,貌似這次比較嚴重,不像是小吵小鬧。不過也對,如果只是小吵小鬧,以紫陌的個性根本就不會這樣反應過度。「紫陌又哪里惹到你了?你連提都不讓我提到她?」
司轍翻白眼,冷哼一聲,不把他的威脅放眼里。他們要是還這樣折騰他,他自己都趕緊走人了。
喊了半天還沒人起來,司轍氣得狠狠地踢了好幾腳那高級的門,以泄心頭之恨。
回到家里,門依然大大地敞著,大廳里空蕩蕩的,沒有人。
就在他想要轉身離去的時候,門打開了,門後那個罪魁禍首凌亂著一頭黑發,臉色陰沉得嚇人。切!又不是我惹你,給我擺什麼臭臉!?
扔掉手里的車鑰匙,他大步走進一樓的客房,一頭扎進浴室里。
把電視機的聲音開到了極限,肥皂劇那白痴的對白在屋子里回蕩著,刺激著脆弱的耳膜。很久很久,屋子里也依然只有這唯一的聲音。敲碎了最後的痴想,落空之後,滿心空虛。
泄憤似的,用力地將自己甩進沙發里,關掉電視,一把將遙控器砸了出去。郁積在胸口的氣仿佛消了那麼一點,卻依然難受得慌。
海風極其猛烈,吹打在濕漉漉的身子上,一片冰冷,卻讓人更加的清醒,因清醒而疼痛難忍。
溫熱的水浸泡之下,男人驚覺自己的腦子竟然閃過兩人「鴛鴦戲水」的畫面,氣得他將自己憋到水里,直到快要窒息才冒出水面。
電腦屏幕上那些在往日能讓他像是劍客面對強勁對手的挑戰一樣興奮的信息,此刻居然索然無味,視線飄過來掠過去,腦子卻依舊空空的
電話鈴聲響了好幾次,在寂靜的深夜里回蕩,然後消散在狂風暴雨之中,依舊還是一室安靜。
男人躺在床上,兩臂枕在腦後,在黑暗中看著天花板。听得見刺耳的聲音,卻裝作沒听見,強壓住心中的那一絲猜想,一動不動
窗戶沒有關上,強悍的雨斜斜地砸進來,打濕了精致的地毯。淺色的窗簾在風雨中劇烈舞動,發出獵獵的聲音,襯托著大廳安靜得可怕。
終于,男人還是忍不住掏出兜里早已經關機的手機,按著開機鍵,卻發現完全沒了反應。長久地在雨水中浸泡,手機早已經報銷了,只剩下黑色的屏幕在燈光上微微反光。
腦子似乎被沉重的雨水砸壞了,異常的清醒,卻又什麼都模模糊糊的。所有的思緒都糾結在一起,混亂一團,分不清頭在哪里末又在哪里。只是那樣攪渾著,像一鍋熬過頭的粥,黏糊糊一團
自虐地這樣想著,卻又因這樣的想法而更加心煩氣躁。一根接一根地抽著雪茄,煙灰缸里很快就滿滿的,礙著視線。
蘇子墨五指爬梳過自己的黑發,順帶著用力地甩了一下腦袋,仿佛要把那些不應該的情緒扔到九霄雲外。
蘇子墨有短暫的愕然,他以為她會在這里等著他的回來,哭泣也好,呆愣也好。她卻只是沒了蹤影。難道她出去找他了?在這風雨交加的晚上?
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不一會就淋得濕透了,筆挺的外套變得厚重,貼著身子像身上掛了好幾個皮袋子。雨水順著發絲往下滴落,迷蒙了視線,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翻涌。
這家伙到底去哪里了?打手機,他關機;打電話,沒人接;就連敲門,也沒人回應。該不會他昨晚一個人躲起來喝酒,醉死在什麼角落了吧?
門被拍打得砰砰響,在風雨已經停歇的清晨,聲音被放大了好幾倍。隱約可以听到「蘇子墨,起來開門!」之類的叫喊,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本來想到沙發上舒展一下筋骨,犒勞犒勞自己,不期然看到落在地上的照片,臉色頓時一變。這些照片,恐怕比看到謝含煙跟別人相親相偎的照片更加可怕。第二次遭受背叛永遠被第一次要來得傷人,也更加的難以原諒。
「你——」他彎腰撿起照片,剛要開口。蘇子墨已經轉身進了臥室,砰一聲甩上了門。
司轍看著緊閉的房門,再看看手里的照片,終于搖搖頭在沙發上坐下,抽起雪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