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而此時此刻他就擁有了一張直通清華的門票,可以比任何人都先抵達那個地方。盡管如此,他卻怎麼也無法提起精神來,只是木然的坐在沙發上,父母和清華大學的教授正在聊天,他面無表情的坐著,偶爾被問到了什麼就回應幾句話.
他在想,夏啟荷現在在做什麼?如果是她,她會選擇去哪一所學校呢?會不會去南大?那一天她去了南大,是不是代表她想要考上南大?
如果她留下來了,而自己卻離開了……那麼,他是真的永遠都沒有機會呆在她的身邊了!
忽然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對面的清華教授愣了一下。夏啟朔抬起頭︰「我已經決定了,要去南大。」
「你瘋了?!啟朔,什麼學校不好念,南大可是連一點名氣都沒有的大學啊,以後畢業了,還是拿一個高的文憑比較好吧。」他的母親差一點跳了起來,生怕旁邊的清華教授生氣,連忙岔開話題,「我們家啟朔是開開玩笑的,田教授,以後他去了你們的學校,可就托給您照顧了啊。」
清華教授附和著點了點頭,他收了好處,自然要為人家辦事。怎料夏啟朔是鐵了心了,他鄭重其事的再次重復了一遍︰「我不會去清華的。爸媽,我已經決定了,我會留在自己的城市,留在南大。」
他不是為了夏啟荷而留下,他是為了自己而留下……
他心里很清楚,夏啟荷會留在南大的幾率並不高,但是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他最後想要掙扎的一絲力量。他曾經為了留住她而努力過,他曾經一次一次的傷害她只是為了讓她多看他一眼……他是那麼任性,那麼自以為是,那麼驕傲,那麼自大……他從來都不會低頭,可是當她真正離開了,他寧可放棄自己一切的尊嚴,只為了她可以留下來。
他不會去清華,也不會去其他很遠的地方,他要留在這個城市,無論夏啟荷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他都會在原地等著她。
只要她回頭,就可以看見他還站在地上廓。
哪怕她一輩子都不回頭,至少他可以留在她曾經呆過的城市,那些微弱的記憶一直存在于心。
無論父母怎麼勸,他都是鐵了心留下來了。他們最後也無濟于事,只能歉意的讓教授先回去。教授自然是無所謂的,好處收了,不用辦事兒那豈不是更輕松。
夏啟朔的執著讓他們意識到了自己放養式教育錯誤。從小他們就不怎麼在他的身邊,除了管家和佣人照顧他,他的身邊就只有夏啟荷了。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依賴她,比任何人都喜歡她,比任何人都執著與她。他們錯誤的以為夏啟荷只是照顧他的一個工具,可是卻沒有想到他們的兒子是有血有肉的,他的心開始為她跳動,他的視線只注意到了她的身上。
夏啟荷不是工具……她是一個女孩子,一個渾身散發著光芒,萬眾矚目的存在啊。
另一邊的夏啟荷,她可以什麼都不用做,顧錦年已經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只需要在課余的時間里將國際英語水平測試考過就好,入學申請表、簽證等等,顧錦年都會全權幫她負責。她所要去的那所學校大門,顧錦年已經為她打開了,她無需花費任何力氣,只要抬抬腳跨過去就好。
班上的同學都听說了他們要去聖安德魯斯留學,有些人很羨慕,有些人則很不解。既然是去英國留學,為什麼不選擇更好一點的,聖安德魯斯雖然也是名校,但是以夏啟荷的成績,可以去排名第一的大學念書啊杰。
他們不理解,顧錦年心里卻十分明了……夏啟荷之所以不選最好的名校,就是害怕在學校里會遇到夏啟朔。如果夏啟朔也選擇去留學,極有可能前往國外最好的學校,所以為了不與他相遇,夏啟荷才會選擇聖安德魯斯。
國際英語水平測試是在高考之後進行的,高考的這段時間里,所有人都在發奮讀書背書,只有夏啟荷像游神一樣,心思全然不在課本上。
終于到了高考的這一天,外面安靜的連蟬鳴聲都停止了,一門一門的課程考試,一張一張印刷了黑字的試卷,拿起的筆有千斤重,卻不得不一筆一劃的在紙上寫下自己的未來。
當考試結束了,所有學生像發了瘋似的把用過的課本、筆、練習卷,統統從樓上丟了下來……他們從來沒有這樣興奮過,好像所有沉重的擔子都消失了。夏啟荷收拾了書包從教室里走出來,顧錦年在外面等著她,他帶著一臉微笑,溫柔的像一灘水。
顧錦年為她做了很多,原本他應該早她一年畢業的,卻為了她重讀的,只是希望可以與她去同一所學校。
「走吧。」顧錦年伸出手,接過了她的書包。
夏啟荷垂下了眼簾︰「嗯。」
六月的夏天,天空藍的好似一片海。她就這樣與顧錦年一起沿著學校的櫻花大道離開,櫻花樹上只有一片翠綠,看不到一絲紅影。路過噴泉邊的時候她總會想起那個白目的夏啟朔,他自大的叉著腰,對著當時在彈吉他的顧錦年說——唱得不錯嘛,打賞你的。
入學那年也是夏天,也是這樣的一片翠綠,也是吃力的從校門口走進來……海風沿著臉龐拂過,夾雜著腥味和海的清新,她睜著雙眼,忽然眼淚從眼眶里滑落下來,落到了衣領上。
顧錦年回過頭來看到她竟然哭了,微微吃了一驚︰「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終于畢業了……」很高興,很高興,高興得眼楮都哭了。以後,就會永遠離開這所學校,離開弗爾德倫……不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