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晴的天空今天頓時陰暗了下來,雲壓得很低,天仿佛伸手可得似的,東邊不時的傳來幾聲雷響,天沉沉霧蒙蒙的樣子。突然,一道閃電劃破了沉悶的天空,風也開始從遠處的山里過來。
「哎、、終于要下雨了」看著遠處的天邊,父親帶著幾分歡喜的口吻說道。
何躍也看著天邊心里默默地念叨,「是呀,該下雨了。下雨好呀,莊稼就不會被干死了」,嘩嘩的幾聲巨大的雷響後,如黃豆般大的雨點開始嗒嗒的落了下來,開始還很稀疏,慢慢的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一股泥土的氣息開始在周圍的空氣中彌漫開來,從山那邊吹來的風不再是那熱乎乎的感覺了,涼意雜夾其中,此時,仿佛世界突然變得了生氣許多,母親朝門外看了看,會心的笑了下,父親靠在門框上口里餃著那只老煙斗,一口一口的吸著,吐出一股股的白煙,白煙慢慢的飄進雨里,看上去心里似乎舒服了許多。
夏天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同樣的快,瓢潑的陣雨還沒下好一會兒就停了下來,雨後空氣中充滿了涼意,趕走了盛夏的燥熱,干的快要枯死了的植物此時就像是吃飽女乃了的嬰兒,靜靜地沉睡著、生長著。何躍光著腳丫站在屋前的空地上,還有很少很少的雨滴落下來,他抬頭望著眼前的那一片大山,此時,它威嚴的立在那兒,山體綠的發亮,一道彩虹掛在半山腰上,看的何躍出了神似的,知了此時也重新開始叫起來了,幾只鳥飛起來從彩虹的中間穿過,嘰嘰喳喳的叫著飛進叢林里。許久,太陽才又開始出來,彩虹慢慢的消失不見了。
夜晚,山里的氣溫降了不少,四周又恢復的以往的平靜,「爸,今天姐打電話回來了,問我想不想去她那打暑假工,我想去」三人剛吃完晚飯,何躍便對父母說道。
「這怎麼行,你還這麼小,出去我不放心」坐在一旁的母親道。「哎呀,媽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姐姐在那邊難道你還擔心她會照顧不好我嗎?再說假期這麼長,我呆在家里又做什麼呀?」何躍用懇求的眼神看著母親急切的說道。
「他想去就讓他去吧,遲早有這麼一天的,早點出去鍛煉下也好」父親餃著煙斗皺著眉頭對妻子說道。
「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呀,孩子還這麼小,出去的那種生活他受得了嗎?」妻子生氣的說道。
「哎呀,媽你就放心吧,家里現在的生活還這麼差,你們現在都這麼大的年紀了,我長大了能照顧好自己的,你就不要擔心了」何躍看著母親的臉說道。
「想去你就去吧兒子,想干什麼就去做,爸爸支持你,爸媽著輩子肯定是幫不了你了,自己出去闖,闖出一片天地來」父親慢慢的看著何躍說道。
一旁的母親急了「我懶得說你們兩個,小的不懂事,老的還犯傻」說完就去睡了。
「爸,你還是少吃一點煙把,咳嗽這麼厲害你還吃,」母親走後何躍對父親說道,「丟不掉了呀,它都跟我幾十年了」父親看看手中的煙斗說道「還是少吃一點好,我听老師說煙吸得太多對肺不好」說完父子兩各自去睡覺了。
三天三夜的坐火車何躍憔悴了不少,一路上他都舍不得把自己的眼楮閉上,有太多自己沒有看到過的東西了,一切的一切自己都好好奇都感覺到好新鮮。終于火車慢慢的停了下來,到廣州了。在廣州的火車站里何躍見到了自己很久都沒見到的姐姐了,見到了姐姐後何躍滿是歡喜的說道「姐,你長漂亮了,長變了,我剛剛的不敢叫你了差點」何躍看著姐姐笑嘻嘻的說道,「弟弟你還是長帥了,都像一個大男人了,累了吧,走,我們回家去,姐姐給你做好吃的」姐姐看著弟弟笑著說道,「好」何躍大聲的應了一聲,一路上姐弟兩有說有笑,慢慢的的離開了火車站。回到了家里。
有姐姐的孩子就是幸福,還沒等何躍到廣州何梅就將弟弟的一切都準備好了,為此她還單獨出去租了兩件挨著的房子,房子不貴,她花了一百元錢租了兩個月,兩個月後何躍回老家了自己就又搬回宿舍住,這樣可以節約錢,在這期間自己也好方便照顧弟弟,應為弟弟的到來何梅第一次請了一天的假,到家後放好東西後,姐姐為何躍打好洗澡的水,何躍洗完後姐姐的飯也做好了,很簡單只是一碗雞蛋面而已「快點吃,吃完了好去休息︰」何梅看著眼前這位正在狼吞虎咽的弟弟說道「不嘛姐,你帶我出去轉轉吧,我想多看看廣東」何躍對姐姐講到「那好吧,姐就帶你去看看什麼叫大城市,什麼叫經濟特區」姐姐模著弟弟的頭講到,飯後兩人出了門。
改革開放下的廣東顯得極為的繁華,密集的工業園區這里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廠房規律的排列著,園區里人潮涌動,車輛不斷的穿行著,機器的轟鳴聲連續不斷,在這座工業化的城市里最多的人還是外地的打工者,他們付出艱辛的勞動得到的卻是少的可憐的工資,他們省吃儉用,為的就是將更多的錢存下來寄回家,應為家里還有孩子,還有年老的父母。本地人都稱這些打工仔為「農民工」這些人也會被當地人所歧視,原因很簡單;一個有錢,一個沒錢罷了。出來久了的人都會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此時的何躍當然不會知道,也許何梅理解到了,但是現在她是不會對未經世事的弟弟講這些的。這里的柏油馬路十分寬闊。馬路兩旁都種著珍貴的樹木,四季都是綠著的,路上行駛著的都是各類名車,很多都是何梅以前沒有見過的,更不用說何躍也是不曾見過的。靠河岸兩邊的別墅整齊的排列著,一眼望不到它的盡頭,許多剛來這里的年輕人都會有這樣的一些想法,都希望在這片改革開放的熱土上好好的努力的工作,都夢想著將來的某一天是這些豪車里的司機,別墅里的主人,但過不了多久他們豪壯的理想都會被現實慢慢的磨滅,畢竟自己是一個打工的,掙得哪一點工資就只能夠在農村老家蓋起那二層小樓,所以很多人都只是看看、想想而已罷了。
夜色里的廣東顯得十分的好看,七彩的霓虹燈在高大的牆體上閃閃發光,五顏六色的燈光照的周圍的一切都隨之變了色,街上的行人比起白天多了不少,其實不用說大家也都知道,在街上走著的大多都是打工的,有錢人都是開著車在路上跑著的。吃完晚飯後都會出來走走看看。何躍兩姐弟也慢慢的走在這些人潮里,也許是太好奇,也許是自己從來都沒見過大城市里這般美麗的夜色,何躍總是在不停的向四周張望著,過馬路自己會感到害怕,一直躲在姐姐的身後,一路上他不知問了姐姐多少的問題,此時的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在學校里學到的那一點東西來到社會里居然顯得這樣的微不足道,這里的一切他都好好奇,但同時自己也會有幾許的害怕,這樣大的城市里感覺自己太渺小了,仿佛一不留神自己就會被城市的繁華所吞默,最終會消失不見,還好身旁有姐姐,自己的這份害怕也就不見了。就這樣兩個來自大山深處的孩子在這座城市的繁華里穿行著,她們不時的眺望著遠方,遠處是路燈消失不見的地方,應為,遠處是兩個年輕的理想居住的地方。
夜深了,晚風吹來,不是山里風的那種味道,這里的風中始終雜夾著一股汽油煙的味道,何躍聞起來十分的不習慣,「姐,我們還是回去吧」說完,姐弟兩就往住處大部的走去。
「姐,應為我的原因你沒繼續去學校上學,你怪過我嗎?」何躍扭頭對自己身旁的姐姐說道。听到這話,正在往前走著的何梅腳步突然停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弟弟,什麼也沒說,把右手放在了弟弟的肩上,趴著弟弟繼續朝前走去。何躍也沒有再問什麼了,他知道;這一輩子自己都深欠著旁邊的這位姐姐,雖然她什麼也沒說,但此時的何躍是乎什麼都明白了,姐姐不會怪他,只要自己努力的去學習了,姐姐也就開心了,姐姐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值得了的。而他也知道,即使以後辜負了所有人,也不能對不起身旁的這位美麗的姐姐。
第三天,何躍在姐姐的安排下進了姐姐打工的那一家鞋廠,工資雖然不高,但和弟弟在一起至少可以相互照應下。帶著幾分激動,幾分害怕的何躍第一次走近了生產車間,開始時,這里的一切對于他來說都是陌生的,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眼前陌生的機器,他開始時甚至都不知道該將自己的手放在哪里,幸好旁邊有姐姐,慢慢的他就熟悉了。他熟練的*作著眼前的縫紉機,將一塊塊的散亂的皮滴滴答答的打出一雙雙皮鞋。這個假期就在上班、下班的平靜生活中即將結束了。再過幾天學校就要開學了,何躍也就要回去了。按照和廠里的合約,今天是何躍在這里上班的最後一天,和這里幾個月的相處後,將要離開的何躍是乎還真有點舍不得了,今天他早早的就起了床,火紅的太陽掛在天邊灑下一片橘紅的光芒,整個城市都沉浸在朝霞血色里,他工作的這個車間里這時一個人都還沒有來,何躍剛在自己上班的椅子上坐下看門的李大爺提著一袋豆漿就走了進來「來小子,給你,听說過了今天你就要走了,還真是舍不得呀,回去好好的念書」說完就將手中的豆漿遞給了何躍,「大爺你喝吧,我不餓」何躍說道「我早就喝過了,這個呀是我特意為你買的,要走了,這個你拿著」說完就從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五十元錢連同豆漿一起遞給何躍,何躍接過那袋豆漿「不大爺,這個我不能要,我不能要你的錢」何躍著急的說道「叫你拿著你就拿著,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家的情況,你是個好孩子,回去好好的讀書,這就當是大爺我資助你讀書的錢,拿著」李大爺拉著何躍的手說道,「大爺、、、、、、」何躍還想說些什麼,李大爺卻已經起身離開了。
這一天何躍覺得是這兩個月來過得最快的一天,剛剛還機器轟鳴的車間頓時安靜了下來,工友們都陸續離開了,何躍把自己面前的台面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抬頭看了下四周,又用手抹了抹面前的那台縫紉機,他已經可以熟悉的*控它了,再看了幾眼廠房四周,起身,徑直的朝門外走去。
走出廠的大門已是晚上九點多了,看著這周圍已經熟悉的一切,五彩的霓虹燈還是在靜靜地閃著,街道兩旁昏黃的燈光依舊照常的亮著,何躍心中有說不出的感慨,社會中的五彩繽紛他看到了,世間的人情達練自己也經歷了,也許自己這兩個月在這里見到的一切,村里的人連同自己的父母著一輩子也未曾看到過,望著林立的樓群,七橫八縱的立交橋,他的思緒就像插上了翅膀一般,飛的好遠好遠了。
回到住處的木門外,屋里的燈亮著,他知道姐姐已經回來了,陽台上的那幾盆梔子花比自己剛來時長得茂盛了不少,牆角下的水龍頭上依舊是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著,這里就是這幾個月來自己洗漱的地方,昨天姐姐幫著自己洗的衣服掛在頭頂,晚風起時左右來回的搖擺著,房間的木門上,風鈴在風的吹拂下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的聲響。他慢慢的推開門,姐姐還趴在桌上看著書,面前擺著幾盤已炒好了的菜,屋里的一切都還是照原樣的擺著,這幾個月來,在姐姐和自己的共同努力下,這里已變成了一個溫暖的小家,大山外只屬于這兩姐弟的家,雖然家里的東西很少,但是每一樣都好干淨,每一樣都擺設的好整齊,望了望頭頂的天花板,那顆白熾燈發出昏黃的光,橘黃橘黃的,何躍還記得剛來這里的時候天花板上的燈是壞了的,那顆燈泡是自己跑了好遠才買到的,明天自己就要離開了,也許那就是永別了吧,這里的一切自己都好舍不得。但是走是必須的,這里的日子是注定的,就只是自己生命里的一段永恆的回憶罷了吧。
「怎麼這時候才回來,飯我都做好了好久了」姐姐看著站在門邊的弟弟講到,「哦,下了班我到處看了看,所以回來得就有點晚了」何躍邊說邊向桌旁走去。「姐,要不你去上夜大吧,那里學校可以安排考試」何躍接著說道,姐姐看了看面前的弟弟說道「我不急的,等你讀完書後再說吧,明天就要回去了,東西我已經幫您吃收拾好了,給爸媽買的衣服我也收進去了的。門外的衣服明早上差不多就干了,我到時再幫你放到包里去,記得在路上一定要小心點,餓了吧?」說完何梅就去盛飯去了。走進廚房她揭開了鍋蓋,一只雞靜靜地躺在湯里,好久都沒吃過這樣奢侈的東西了,對于何梅來說今晚這頓絕對算得上是大餐了,把雞連同湯一起倒進盆里端到了飯桌上,「來快吃吧,」邊說邊將雞的兩個大腿往弟弟的碗里放,「你也吃一個,不然我還是不吃」說著何躍將其中的一個放進了姐姐的碗里,「你吃吧弟,姐姐早就吃過了」說完用筷子夾起那個大腿,「你在不吃我可真的不吃了,姐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吃吧」何梅知道自己拗不過倔強的弟弟也沒再說什麼了,慢慢的吃了起來。
夜深了,何梅從自己的那間小屋里走了出來,不遠處就是一幢一幢的高樓,樓里燈依稀的亮著,天空也被城市的燈光照亮了,何梅抬頭向上看了看,深邃的蒼穹中,繁星密布,一輪冰盤般的素月恬靜的躺在蒼穹中,靜靜地向大地傾瀉著他那淡淡的光芒。屋里的弟弟已經睡熟了,透過門縫,她往里看了看,弟弟長大了,現在的他比起剛來這里時變化了許多,臉上的童稚又少了幾許了,比起以前是乎胖了一點,此時他睡得很香,手不時的會動一下,撓一體,何梅知道這幾個月來年輕的弟弟吃了不少的苦,但這些弟弟從未向自己提起過,但即使是不說又怎會瞞過出來這麼多年的何梅,一切的一切何梅都是看在眼里的,她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堅強的。也更是深了,昏黃的燈光照進兩間小屋里,一間里弟弟熟睡著,另一間里,姐姐兩眼睜得大大的,神情漠然的望著遠方未知的黑夜。
火車刺耳的汽笛拉響了即將遠去的訊息,姐弟兩匆匆的道別著,「姐,我回去了,照顧好自己」何躍朝車窗外的姐姐大聲喊道,「 當、 當、」火車緩緩的駛出了站台,何躍的那一聲道別也跟著火車一起走了。何梅望著弟弟靠著的那個窗口,慢慢的一個個原本分隔著的車窗變成了一排,火車呼嘯著如長蛇般扎進了遠處綿延的大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