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南城漸漸地安靜了下來,道路兩旁昏黃的燈光給這座城市帶來了久違的靜溢。人們浮躁的心開始變得安靜下來,默默地走在街上,享受著夜所帶來的寧靜。白天所發生的一切在何躍腦海中不斷的閃現著,恍如是這昏沉的天空一般,朦朧了一個又一個清晰的美麗景象。涼涼的冷風放肆的吹著,兩旁的樹也開始招搖自己的偉岸。咆哮的汽車在他的耳邊呼嘯而過,轉眼便消失在遠處的昏黃里。但很快又會有車呼嘯而來,一輛緊跟一輛的消失、出現,出現再消失。英群那張蒼白的臉,在他的思緒里漸漸模糊起來。他還不能接受,甚至都不敢相信,早上還和自己依依道別的英群現在卻不省人事。那個老是會在自己面前撒嬌的英群,現在卻沒有任何的言語。英群父親的冷酷,和他那充滿譏諷的言語久久的在自己的耳畔徘徊著。
「我該拿什麼付起這個責任呢?」他自問道。
其實他很明白,此時的自己是付不起任何責任的。自己現在就好似這街上的流浪漢一般,或許連他們還不如。流浪漢也許都有自己的一個橋洞或許是一處可以棲身的屋檐,而自己呢?現在連這些都沒有。一個連乞丐都不如的人還能妄想給公主修起一座城堡嗎?答案是否定的。
「何躍你在這里干什麼呢?我都找你好久了」,剛走到屋前汪龍就急急忙忙的問道。
「我在外面走了走」。
「兄弟,今天發生的事我都知道了,想開一點吧,沒事的」。
「放心吧,我沒事的」。何躍慢慢的說道。
汪龍看了看何躍,沒有再說什麼。他將手緩緩的放在何躍的肩上,兩人並著朝屋里走去。
心一旦被深深的傷害過就很難在治愈,內心深處的記憶也不是我們說忘記就能不想起的。四季有序的更替,時間也在潛移默化中前行著。春夏秋冬,風霜雨露,大自然以其恆古不變的規律改變著同時也更新著這世界的一切。
秋風吹落了在樹上掙扎著的最後一片紅葉。這個季節注定是悲涼的,對何躍來說更是無法言語。劉英群那沉睡的面孔始終在他的腦子中徘徊著,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樣,早已與他分離不開。
好幾個月沒見到他深愛著擔心著的英群了,自從上次在醫院的門口看到她的父母將她帶走後,她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從他的世界里消失不見了。何躍知道英群的父母其實並不不喜歡他,覺得自己女兒的另一半不應該是像自己這樣的一個帶著土氣的農村孩子。在城市呆了這麼些年了,何躍始終不能褪去山里人那種特有的氣息,而那種氣息就足以讓城里的人據而遠之。但他並未因此而討厭英群的父親,可以理解為人父母的擔憂,就像自己的母親那樣,希望自己可以走出大山。但是愛的力量終將是偉大不可抗拒的,魔力驅使著何躍,自己根本忘不了英群。尤其是現在最需要自己去愛護的劉英群。
子夜的風肆虐的吹著,何躍也記不清自己有多少次這樣的徘徊在這里了。前面是一幢大得讓人無法想象的別墅,莊嚴的氣勢足以使一個人淡然。這就是劉英群的家,自己雖然從未涉足,但就是記得死死的。何躍沒有勇氣伸手去按響門上的門鈴,這就像是那守備森嚴的宮殿一般,自己沒有毫無半點邁進的能力。他明白這兒不是自己這種身份卑微的人能進去的地方,就像一個夢一般,一個是乎永遠也不可能完成的夢。
今晚別墅里面的燈都關著,四周窒息一般的安靜。何躍向里張望著,里面很靜,靜的可以讓人的心里發毛。何躍心中突然涌來一股不好的預感,他看了看別墅,今晚的它是乎更像是一座陰森的古堡一般,而自己則像一只孤魂野鬼,在他的外面一次又一次的游蕩著。
「小伙子你有什麼事嗎?」門縫里突然傳出一個老大娘的聲音。
何躍向里看了看,一個中年婦女正死死地看著自己。也許是保姆,何躍確定那不是劉英群的母親,自己那顆飄起來的心才落回了地面。
「請問劉英群現在還好嗎?我是他的大學同學阿姨。」
「哦,她的父母將她送到國外治療了,听說昨天已經做了手術。要不你進來坐會兒小伙子」。那女人說道。
「哦,不了。」說完便匆匆的離去。
秋的子夜總是給人一種不可捉模的感覺,夜很深邃,讓人在里面很容易就迷失了自己。或許又像是一幕如幻如影的畫面,給人帶來一種不可捉模的景象。秋風掃過街道,在牆角出卷起片片黃葉。悲涼的氣息縈繞在每顆樹的枝干,光禿、沉悶、寂寥渲染著這里的一切,也悲涼了一顆跳動的心。
遠在他鄉的何梅時刻在電話里安慰著弟弟,她明白有些痛是男人所不能承受的,尤其是弟弟還這般弱不禁風。
只有在社會的浪潮里,我們軟弱的靈魂才會變得更加的堅強。這不是一種身體上的歷練,更像是一種心理上的老成。
何梅躺在床上仔細回想起了這幾年來自己所經歷的一切。
那時,她還很年輕,甚至可以說是幼小。她離開了熟悉的大山,為了弟弟為了那個家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
那時,她還不懂得什麼是生活。沒日沒夜的工作,他似乎還不知道什麼叫疲勞,只知道有時候的自己累的連腰也直不起來。
那時,他開始有了自己的理想。她開始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但為了弟弟,他將理想藏了起來。甚至它開始發霉了,自己也不敢將它拿出來曬曬,只怕一旦看到它就再也舍不得將它收起來。
那天,父親閉上了他那疲憊的眼楮,天空一下子就變得灰暗了,黯淡的就只剩下一片灰白,無助開始侵襲著自己,使自己喘不過氣。
那天,弟弟大學畢業。重擔開始在自己肩上慢慢減輕,在雜亂堆放著的生活中她重新找出了那份發霉的理想,那天,她離開了那間使她早已厭惡的車間。在寬廣的寫字樓里開始了新的生活。
昨天,自己將年邁的母親接了過來。母親老了,自己變成了她的依靠。
想著想著她哭了出來,大聲的哭了出來。聲音很大,驚動了睡在隔壁的母親。
「梅子,你這是怎麼了?」母親擔心的看著她說道。
「媽、、、、、、」梅子大喊一聲,撲到了母親的懷里。
「這是怎麼了?你倒是給媽說下呀。不哭了孩子。」
「我沒事媽,我就是想哭,想在你的懷里大聲的哭一回」。
母親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她明白倒在自己懷里的女兒為何會哭的如此的傷心。她拍了拍女兒的後背,將女兒緊緊地摟在懷里。這麼多年了女兒還是第一次倒在自己的懷里,哭的如此的傷心。母親深知女兒的不易,任由女兒的淚水一滴滴的打濕自己這副年邁的身體,而自己卻找不到安慰的話語。
何梅大聲的在母親的懷里哭著,現在的她想哭了,想將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這幾年的風風雨雨,她所承受的很多的人是無法負擔得起的。壓抑、一天天重復著的壓抑。無賴、自己的生活中每一天都在上演著。她想哭,也許這時候只有在母親的懷里大哭一場,才是對自己最好的安慰。一個人受了太多的哭,只有哭出來才是一種最好的方式,也是唯一一種可以讓自己得到安慰的方式。
女人都是水做的,一不小心就會哭出來。但何梅卻將這灘水冰凍了十年。現在一切似乎都好了,她要讓它融化,哭到一滴不剩。
哭累了,她便在母親的懷里睡了過去。
秋風靜靜地吹著,從一個城市吹到另一個城市。從一個人的額頭吹到了另一個人的額頭,也從一個人的心吹到了另一個人的心里。每一顆堅強的心都會有軟化的時候,新的一天卻又會帶來一個新的執著。其實熱情我們並未腿去,冷淡在醞釀著新的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