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前的一點小說明︰在之前的更新中,我的排版采取章回分節的方式,這個做法被很多人批評,我自己覺得還是有必要分節的,因為逐浪的自動排版不會計算你隔段的多少。本來就是多線敘事,如果沒有辦法讓讀者區分章回里不同的故事,那我也太罪該萬死了。
特此說明,有什麼想法請給我留言,謝謝。
正文︰第一節︰
一陣兵兵當當的鑼鼓喧天,把飛檐斗拱下掛著的大紅燈籠也震得隨風搖曳,燈籠下面的泥人小攤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攏著無數小孩子,每個都伸直了小手,尖聲尖氣的叫嚷著。
「再給我捏一個公孫明!要騎馬的!」「還有我的白發劍神!軒菱劍也要捏出來!」「我的風浩靈已經等了很久了,怎麼還沒捏出來?」
捏泥人的手藝人恨不得三頭六臂,或者變成千手觀音。因為錢盒子剛才已經被一個眼疾手快的小乞丐伸手掏走了幾個銅板,就迅速消失在人流中,而還等不及他喊一聲,又有幾個孩子對他怒目而視,要他快點捏泥人了。
「茹婉,看這個面具,殉雨府的手藝人做的,怎麼樣?像不像個刺客?」一個披著絨毛裘衣的年輕女子戴上一個涂著紅色顏料,紋著幾道古怪邊飾的面具,擺出一個拔劍比武的姿勢。
「哈哈哈,就你,還刺客,得了吧!」雪茹婉的綠色絨衣被周圍紅的,黃的,紫的光線映照出了奇特的色調,但那張精致且小巧的臉格外引人注目,好幾個行人偷偷在面具攤旁邊一邊假裝選面具,一邊往雪茹婉身上瞟。
眼楮是水靈的,動人的,清澈的,不是死水微瀾,而是一層千浪,蘊含著情,在千百個人之中總覺得遇到她,就是一種緣分,哪怕多看一眼,也許就會被深深吸引。是來自心底對純真和善良的追求,是美麗在動人的同時和盈盈的暗香在同一時間瞬間光華。
嘴唇是縴薄的,紅潤的,柔情似水的話語好像被黏在了那里,馬上就會月兌口而出,或者永遠等著你可望而不可即。你始終會覺得,有句話,就是她該對你說出的,所以你在此刻此時出現在此處,在她的一旁,哪怕是一言不發,也能懂得她要說的每一個符號,代表著什麼。
身材是上天賜予的,神仙雕琢出來的,在每一個十五六歲最擅長做夢的年紀,夢也賜給了愛做夢的人最好的外殼,那個外殼,指引你去找到你要找的那個地方。
此情此景,雕刻在時光中,飛速旋轉你大腦中,一時間,一瞬間,一念間,勾起了你來自前生或者來世改不了的記憶。等的,是你,望的,是你。
雪茹婉一邊笑,一邊注意到面具攤遠處燈火驀然的地方,一個人,靜靜的朝這邊看。
「傻了啊?好不好看嘛,好看你也買一個,煙火一會兒就不放了,快走吧!」年輕女子取下面具,叉著腰對雪茹婉喊道。
「哦,哦,那走吧。」雪茹婉還想再看一眼那個人,但是已經不見了。不見的是心,還有無所遁形的傷感。
一條靜靜的河流橫亙在城中央最繁華的地段,幾座白玉橋聯通南北,橋上佇立著不停叫賣,不時往天上看的小販,賣糖葫蘆的,賣剪紙的,賣小玩意兒的,應有盡有。
雪茹婉和那個年輕女子好不容易上了橋,很快被夾在了人群里幾乎不能動彈。
「還說去找她們一起去砸彩夢蛋呢,人多成這樣(說完又被人群擠了一下),我們就先這里看煙火吧,氣死我啦!哎喲!我的面具!」
年輕女子差點就丟掉了面具,好不容易才捏緊。卻轉頭看不見了雪茹婉。
「茹婉?」年輕女子慌張的喊起來,但喊聲很快被人群嘈雜的車水馬龍給掩蓋得一干二淨。
雪茹婉被擠到橋墩邊便停了下來,抱著橋墩往天上看。
一個光束不講道理的劃破夜空,拔地而起,直沖雲霄,在烏雲最濃的地方突然發出雷霆般的聲音,點燃萬米雲端的寂靜和無聊,一個大大的圓圈炸裂著不停的擴散開去,就在那一刻,人們都看見了天空,如同被刷上色調的白晝。
雪茹婉又看到了那個人,在楊柳岸的曉風殘月里,呆呆的站在河邊,望著自己的倒影,又看了看她。
煙火映亮了他的臉。
不會錯,想不起用了多長時間來折磨自己讓自己忘記原來不會去幻想的真愛,想不起用了幾盒粉黛來找出人群里會回過頭的歸宿,眼前那個人,讓你久久的和他呆在那里,和他一起看煙火燦爛。
你在驀然回首,他在燈火闌珊。
「嘿!」雪茹婉向他揮了揮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自然的伸手。
那個男子冷漠的盯著她揮動的手,收回了目光,繼續看著河面。
雪茹婉掩飾不了的失落寫得滿臉都是。煙火的燦爛,映照了她所有的孤獨。
十五六歲的時候,難免以為自己愛上了誰,難免以為自己陷入了一個奇怪的鏡像里,鏡像中的自己甘願受盡一切苦難,只為了飛蛾撲火般的換取一絲的溫暖。既然點亮了那盞燈,表情是驀然或者場景是不是闌珊之地,又有什麼關系呢?
雪茹婉突然笑了,開心的看著那個男子笑了,不論他到了哪里,雪茹婉開始覺得自己一定能看到他,不管他是不是會對自己報以微笑,她都會感到心底煙火一樣的光芒在閃耀。
他會喜歡自己跳的舞嗎?他會喜歡我的樣子嗎?他會愛上一個漂泊無根的歌姬嗎?但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只是在這個時候,這座橋上,抱著橋墩,越過河面,看到他,就夠了。
「我叫公孫鋒夜。」雪茹婉似乎听到他在自己耳邊悄悄說著。
雪茹婉真的听到了。
第二節︰
斷龍飛站在船頭,天上的星星屈指可數。蘆葦蕩像迷宮一樣繞來繞去,繞得小船不知道是回到原點,還是前進了幾里地。
「船家,這是到哪里了?」斷龍飛回到船艙中,船艙中還坐著一個全身裹白布,連臉也纏繞個干淨,呼氣的孔也不留,像個僵尸一樣的人。另一邊的船頭則是簑笠披身的船夫,光著腳板用力的劃船槳,水面被撕裂的聲音在靜謐中格外刺耳。
「客官,老實說,這已經是躲開殉雨府刺客出江南的捷徑了,現在這個地界是水鬼迷陣,不過您放心,我熟得很,不消一會兒,我們就直接出江南地界,到了左中土了。」船夫大聲對斷龍飛說道。
「嗯。」斷龍飛已經對船艙內那個一動不動的「僵尸人」見怪不怪了,行走江湖,倒也見過不少稀奇事。
斷龍飛坐在「僵尸人」對面,手里的劍沒有離手,從懷里掏出一張泛黃的羊皮紙,羊皮紙的正面寫著︰「太平道散經」,仔細默讀起來。(下面是默讀的內容)
「十二日夜,城中大霧,未見生跡。十五日夜,未見生跡。二十日夜,見可疑之物。二十五日,食人妖獸出現,無法阻擋,撤退。二十六日,妖獸追上。二十七日晨,僅存五人。二十七日午,僅存兩人,妖獸厲害異常,可重生。二十七日夜,妖獸散去。」
食人的妖獸?斷龍飛又看了看羊皮紙其他地方的記載︰「其身為人形,嘴大牙長,*無遮,青色。晝出夜伏,食人,群體活動。」
船槳劃動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斷龍飛猛地抬起頭,把羊皮紙塞在懷里。拿起劍往外看。船夫竟然消失了。
「當!」一只離弦之箭如驚弓之鳥一頭撞在斷龍飛拔出的劍身上。斷龍飛大喝一聲︰「何人!」用劍擋在胸前。那個「僵尸人」紋絲不動,僵坐在那里。
「嘩啦啦」鐵索拉動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詭秘之極的氣氛渲染開來,整個蘆葦蕩被夜風吹得凌亂,但仍然能听到有有人在蘆葦蕩中嗖嗖的穿行。
斷龍飛直接站到船頭,左右舞動幾下寶劍,憤怒的咧開嘴,脖子上的青筋快要爆裂出來,眼球幾乎要彈出來。
「降龍劍法,攪龍出洞!」斷龍飛把劍往天上一拋,雙手「啪」地合十。
劍在空中突然停住,開始劇烈的顫抖,泛起微微的紅光。
去!斷龍飛把合十的雙手高舉頭頂,再一下子往下一劈。劍一下子劍鋒朝下的一頭栽進水里。靜謐,靜謐,有了回響。
平靜的水面被什麼東西震動了一下,波紋越來越厲害的抖動,只有泛泛月光的漆黑水下,咕嚕咕嚕冒出一大片藍光。
轟隆!砰!小船方圓一百米的水域像被點燃了火藥的平地一樣爆炸,幾十個水柱從水底一沖而上,藍光四溢。
十幾根鐵索被水柱沖到半空,像連體蜈蚣一樣劇烈的抖動,斷龍飛終于看清十幾根鐵索已經把小船的前後左右團團圍住,鐵索上似乎還有倒鉤之類的東西。原來是要把自己粉身碎骨啊。
黑影晃動,斷龍飛側身一躲,一支箭擦著頭發插在了船板上。再是往後一轉,捏緊拳頭向左下方用力一擊,拳頭打在了實體上,發出悶響,隨之而來的是殺豬般的嚎叫,和跌落入水的「咕噥」聲。
「起!」斷龍飛運氣踮腳往船板上一蹬,便一躍而起,懸在半空。
十幾個黑影一眨眼的功夫就從蘆葦蕩的各個角落魚貫而出,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怪叫著往小船上飛來。好輕功啊!斷龍飛剛暗自哼了一句,才想到小船上還有一個「僵尸人」。
沒來得及動手,就只見小船的船艙突然「砰!」地炸開,無數白色的裹布像蜘蛛絲一根一根繞住正撲向小船的黑影。
「啊!」黑影一個一個的驚慌的叫著,來不及擺月兌,就被齊刷刷的拽向船艙的位置,斷龍飛隱約看見一個人站在船艙。「僵尸人」?
只見那人原地轉了個圈,一道寒光閃過,黑影們一聲不吭的悉數落進小船的四周,咕咚咕咚濺起無數水花。
「落!」斷龍飛用腳往下一踩,便緩緩地落到了船舷上。他看著那個人,睜大了雙眼。
夜色之下,笑的很自然,只是劫後的一絲淡然。當然了,當然了,一定見過世面的,處事不驚了。一頭齊肩的烏黑長發,月光梳洗出別樣的風情。
清脆的聲音如風鈴在風中叮嚀叮嚀作響。「嘿,你的武功是在哪兒學的?還有,你的劍就丟到水里不要了麼?」
斷龍飛無法看清這個女人的面目,但是僅憑全身的緊身竹盔,和手里拿著的細長的刀,也不敢輕易靠近。
「我的劍,」斷龍飛突然覺得一陣放松,因為女人的刀,收到了背上。「在這兒。」說完對著那個女人笑笑,把手伸直,再一下子張開五指。劍「啪」地憑空變到了斷龍飛的手里。
「這是戲法麼?還是妖術?剛才你停在半空中那一招,是怎麼做到的?」從身材和爽朗的聲音判斷,女人很年輕,而她的問題,也是充滿了求知欲。
「那,我倒想問問你,剛才在船上裹得像僵尸一樣,又是哪門子的戲法和妖術?剛才那招「魚刀舞」,又是從哪里學的?」斷龍飛也把劍收了起來,叉著手質問離自己五米遠的女人,瞟一眼千瘡百孔的小船,斷龍飛咬起了嘴唇。
「切。」女人不屑地也叉起了手,「行走江湖,當然不能隨便以真面目示人咯,不像你,穿得這麼……這麼好,還有那把劍,你不知道最近江湖上搶寶劍的強盜很多麼?還有啊,我不像你那麼會玩戲法,所以只好裝成僵尸來唬人啦。」女人反過來質問斷龍飛,語氣里盡是潑辣和橫沖直撞。
「好吧好吧。」斷龍飛無奈的搖搖手,「現在船夫也沒了,船艙也沒了,最關鍵的是,我們都困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還是大半夜,也不知道會不會還有賊人前來。」斷龍飛坐了下來,看著月亮,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你看,我也會變戲法哦~」女人把手藏在身後,神秘的說著,等斷龍飛轉過頭來,她手里已經攥著一盞紙糊的燈籠,火苗拼命的在里面跳躍。
她的樣子,讓斷龍飛心中一動,但又忘了動的,究竟是情,還是,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