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鬼哭狼嚎般的叫聲越來越人,听聲音群狼已經來到了門口,土狗子和小勝子已經顧不得敲門說好話,而是背對木門防範狼群攻擊,叫喊的聲音使人毛骨悚然。
劉靜雅緊緊地靠在張智廣的身上,顫抖地說︰「你你快放他們進來呀!不然不然就叫狼吃了啊!」。
張智廣也沒想到狼群會來的這麼快,以至于門外三人連上樹的時間都沒有。這三人雖然不是什麼善類,可要眼看著他們被狼吃掉,心下也是不忍。可是如果放他們進來,無疑是開門揖盜、自取其禍。這三人都是年輕力壯,而且還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一但反目成仇,在這狹小的地方自己實難應付。他自幼練武,從小養成了行俠仗義的脾性,沉思之間猛然想到金庸所著《射雕英雄傳》中的北丐洪七公,自己身受重傷、武功盡失,明知西毒歐陽鋒會恩將仇報,仍然義無反顧地拯救他于危難之中。雖然這是小說中虛構的人物,卻反映了俠義道一向追崇的精神。信念的驅使讓他結束了內心的矛盾斗爭,當即起身來到門前,打開門栓向外一推喊道︰「快進來!」。
土狗子和小勝子正緊張地用手電和砍刀與五六匹惡狼對峙,猛地見到屋門打開,禁不住齊聲歡叫。在張智廣的幫助下把昏迷的老大拖進木屋,小勝子做了一個威嚇動作嚇退欲趁機而入的惡狼,麻利地關上房門,插上了門栓。惡狼惱怒地在屋外狠命扒門,鋒利的狼爪扒的木門亂響。土狗子和小勝子長長吐了口氣,用衣袖擦了擦頭上的虛汗轉過身來,可看到的情況,使他倆立即又楞在了當地。
張智廣是個心思縝密的人,把昏暈的老大拉進木屋後,趁著二人關門上栓的時間,後退三步,用獵槍指住二人說道︰「小子,別以為放你們進來是我老糊涂了!你們是什麼人我心里清楚,我不能見死不救,可也不會讓你們有機可乘。把手里的家伙都放下,趴在地上別動,不然的話,獵槍走火,你們就變成篩子了!」。
土狗子慌忙把手中的砍刀和手電扔到地上,舉著雙手說道︰「老爺子,別開槍,我們听話,我們听話!」小勝子看著黑洞洞的槍口,斜眼瞅了瞅土狗子,不情願的也把砍刀和手電放在腳下。張智廣走走嘴道︰「把刀和手電用腳踢過來!」二人知道月兌不過,只好照他的話去做。張智廣內心衡量了一下二人,小勝子三十多歲年紀,一米七多的個子,身強力壯、體型勻稱,膽量也大,像個練過武的人;土狗子二十多歲,身矮瘦小、膽氣不足,容易對付。從背包中掏出繩索,用砍刀截了一段扔到二人近前說︰「土狗子,用繩子把小勝子給我綁上!」土狗子爬起身,看了看他不許違拗的神情,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小勝子,慢慢撿起繩子。看來他從沒用繩子捆過人,綁了許久也不得要領,繩子網成了一團,松松垮垮的不成樣子。張智廣氣的罵了一句︰「笨蛋!」說道︰「既然你小子不願捆別人,那只好叫別人捆你了!土狗子,你趴下,讓小勝子把你捆上!」土狗子一臉無辜的樣子,垂頭喪氣地趴在了地上。小勝子像是做慣了這種事情,不等吩咐,用繩子碼肩頭、攏二臂,三五兩花就把土狗子捆了個結結實實。張智廣點點頭道︰「看不出你小子捆人的本事還挺在行!好了,你趴下,不許動,要是敢反抗,就把你扔出門外喂狼!」把獵槍遞到劉靜雅手中,拿著繩子向小勝子走去。
小勝子偷眼看到他放下了獵槍,內心一陣狂喜,等他走到自己近前,猛地一個「旋身」,右腿後擺,左腿跟著直踢,雙臂撐地,以頭為軸,身子來了個360度大旋轉站起身來,沖著張智廣的面門就是一拳。張智廣雖然很小心,卻也沒有料到他竟然有如此身手,向左急滑一步躲開接連踢來的兩腳,雙臂交叉上架擋住來拳,同時暗起右腳,一招「猴上樹」蹬在了小勝子的小月復上。小勝子「哎呀」一聲「蹬、蹬、蹬」連退三步靠在牆上,身形一沉,穩住下盤,立即使出「側踹」、「後擺」、「直踢」的連環三腿向張智廣攻來,三招連環竟沒有絲毫的間歇。面對凌厲的招數,張智廣不敢硬接,晃動著上身連退幾步。突然,身後撞到一人,就听「媽呀!噗通!」劉靜雅被撞倒在地。張智廣退無可退,面對直踢小月復的一腳,一狠心,雙手合攏猛力下壓對方腳面,順勢進步,使出一招「形意拳」中的「虎撲手」,雙掌同時印在對手的前胸。小勝子仗著年輕體壯、功夫不淺,挨了內家拳這招後,只是倒退三步,並沒有摔倒。面容痛苦地用手揉了揉前胸恨恨地罵道︰「你個老東西,沒想到還是個練家子!」。
張智廣畢竟是快要八十的老人,與年輕人拼速度、拼氣力,不免力不從心。幾招下來,累的心跳加速、氣喘吁吁,雙腿微微發顫,手臂隱隱作痛。再要這麼打下去,不出幾招,恐怕就要束手就擒。人老百般差!可有一樣好處,那就是見識廣博、經驗老道、詭計多端。他稍稍穩了穩心神,盡量拖延時間道︰「小伙子,你也很不差啊!基本功練得非常扎實。你練得是譚腿吧?嗯,南拳北腿,有些功夫!看你的路子還有‘捕俘拳’的招數,當過兵?」小勝子被他樣樣說中,心內不免躊躇起來,心道︰「這老頭不但是個練家子,而且肯定是個有來頭的練家子。我只是打了一拳、踢了三腿,他就能看出我練過譚腿和捕俘拳!此人絕不簡單,還是小心應付為是。」。
張智廣從對方的表情中已經得到答案,為了爭取休息時間繼續說道︰「此拳起源于我的家鄉山東臨清龍潭寺,故稱為潭腿。臨清潭腿原本十路,後來由少林添加成十二路。拳訣說︰‘十路潭腿出龍潭,十一、十二少林添。頭路出馬一條鞭,二路十字鬼扯鑽,三路劈砸車輪勢,四路斜踢撐抹攔,五路獅子雙戲水,六路勾劈扭單鞭,七路鳳凰雙展翅,八路轉進凳朝天,九路擒龍奪玉帶,十路喜鵲登梅尖,十一路風擺荷葉腿,十二路鴛鴦巧連環。’這十二路譚腿你恐怕沒有學全吧?」說話之間不帶任何敵意,完全是一副與人切磋武功的口氣。
小勝子受到了張智廣的感染,不自覺地細心聆听,渾忘了繼續進攻將其擊倒的想法,不由自主地點頭答道︰「我只學了九路,師傅說他也只會九路!」。
「不錯,不錯!山東的拳術傳到東北,你能學會九路就算不錯了。不過我發現,你師父教的可是不精啊!譚腿之風格,動作精悍,配合協調;招數多變,攻防迅疾,節奏鮮明,爆發力強。譚腿技擊,多是上下盤同步出擊,可令對手防不勝防。下盤發招講究腿不過膝,招式小、速度快。上盤進擊以劈砸招術最多,力度大,拳勢猛。有拳歌雲︰‘手是兩扇門,全憑腳打人;譚腿四只手,人鬼都發愁。’你看好了!」說話間,行步進身,雙掌一陰一陽,不帶一點力量,慢吞吞地戳向小勝子的脖頸。小勝子以為老頭在給他比劃招式,身子微微後仰,抬臂象征式地向上格擋。突然,張智廣右腿猛抬,膝下小腿用力一彈,一腳踢在他的下陰,口中說道︰「這就是第十路的喜鵲登梅!」。
小勝子慘叫一聲,疼的雙手捂住下陰彎下腰去。張智廣一招得手後招緊跟,雙手合掌,照著他後腦風府、鳳池穴用力砍下。小勝子一頭栽倒地上,吭都沒吭就暈了過去。
木屋外狼嚎不斷,幾只大狼牙啃爪扒,把木門弄得「咯咯」直響。小勝子醒了過來,發覺自己被捆成了粽子,掙扎了一番罵道︰「你個老癟犢子,暗算偷襲算什麼好漢?」張智廣笑了笑說道︰「小子,你三十來歲與我這七十九的人動武就是好漢嗎?你敗了,不過是被我捆住;如果是我敗了,我們這兩條老命可就保不住嘍!要是我年輕三十歲,別說是你,就是你們三個一起上也一律照單全收。老了,不行了!不是有這麼句話嗎?叫做︰‘不以過程論好漢,只以勝敗稱英雄!’哈哈哈說道力氣我不如你;要說見識嘛,小子,你還女敕點!」。
土狗子在旁說道︰「老爺子,您老把俺倆捆上也就是了,干嘛把老大也綁起來了?他傷的這麼重,您再捆上他,這這萬一」。
「吆,土狗子,沒想到你這瘦猴還蠻講義氣啊!放心吧,他的傷我看了,只是鼻梁骨摔斷了。沒事,一會就醒過來了!哎,土狗子,問問你,病秧子是誰?他到哪兒放蜂去了?」。
「老爺子,您到底是什麼人?您您不會把我們都害了吧?您怎麼知道病秧子?」。
張智廣若有所思地說道︰「咱們平水相逢、無冤無仇,我害你們干什麼?如果想害你們,何必開門放你們進來?說吧,病秧子真的是養蜂人嗎?」。
「病秧子的名字叫金吉峰,延吉鮮族,對長白山的情況非常熟悉。前些天我去找他合伙進山,他老婆說,他買了別人十幾窩蜂,到山里放蜂來了。我敢肯定,他一定是進了黑瞎子谷!這小子有糖尿病,每天都要注射胰島素,家里窮的叮當響,只好與他人合伙,進山尋點外財。他放蜂是假,帶人進谷獵熊才是真!」。
篝火漸漸熄滅,屋內回復了原有的昏暗,條件的反射,致使大家都失去了談話的興趣。張智廣把三人拖到靠近門口的屋角,讓劉靜雅躺在地鋪上,自己則抱著獵槍坐在背包上守夜。此時老大已經蘇醒,不停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門外的狼群一刻也不消停,在門外又是嚎叫又是扒門,弄得每個人心煩意亂、焦躁不安、睡意全無,默默地計算著時間,盼望著早一刻天明。
劉靜雅「啊」了一聲,張智廣剛要回頭查看,就覺得左右肩膀上同時搭上來兩只手,一股熱氣在自己的脖子後面哈出,微微有一股腥臊的味道。他心下一驚,強忍住回頭觀望的沖動,靜心感覺著身後是何人扳住肩膀。他注意到了小勝子和土狗子望向自己身後的驚恐目光,腦子里驀然閃出一個念頭︰張三!一定是張三!它們是怎麼進來的?難道是門前的狼故意制造聲響,掩護其他的狼打地洞鑽進來的?它扳住我的肩膀,一定是在等待我回頭的那一霎!我該怎麼辦?劉靜雅叫了一聲後沒再發出任何聲響,會不會已經被狼咬斷了喉嚨?。
這時,北面牆壁上發出一陣小狗般的哼叫聲,听聲辯位,正是那只自己沒有檢查過的挎包里發出的。是狼崽!不錯,一定是狼崽!曾听到小勝子說,本來是五只狼崽,跑了一只,還剩下四只。他暗暗責怪自己粗心大意,如果早早發現狼崽,把它們還給狼群,惡狼也就不會掏洞進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