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我總是想起這個故事,想起故事里的人,那些從邊緣走來的都市人。想起他們為了實現心中的夢幻,遠走他鄉,執著地追尋美麗人生的歷程。
真的,無論醒來還是睡著,我的腦海里都是這個故事。我琢磨著這群人的誰對誰錯?琢磨著造化弄人,弄什麼樣的人?為何要弄好人,好人又為何會被造化所弄?琢磨著很多無趣,而我總是想弄明白的繁瑣事情。沒辦法,我就是這麼一個人,一個喜歡回味、感悟、總結生活成敗興亡的微渺之人。
然而,當這個故事令我琢磨得即心碎又疲憊時,我決定把它變成文字,讓那些如梗在喉,憋得人實在難受的事情,一點兒不遺地傾訴出去的同時,好給那些喜歡琢磨生活瑣碎的人,提供一個可以琢磨的素材。
常言「滴水匯成河,碎石堆成山」,也許就是這些形形色色普普通通的人物,看似雜亂無章卻又令人深思的事情,才組成了絢麗多姿、美妙無比的人類世界。是呀,「外面的世界,好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好無奈」,實在記不清了,這是那首流行歌里的感慨,但描述的確實很實在。多少年了,有多少滿懷憧憬的追夢人,不惜遠離故土︰他們背著行囊揣著希望奔走在異地他鄉,付出的是汗水是年華是超負荷的勞作;漫漫長夜里,他們守候著異鄉的高樓不眠的燈火,一次次地撫慰著鄉音的撩撥,為的是什麼呢?幾度春秋,幾度執著;幾多無奈,幾多探索,這一切,是對是錯?誰對誰錯?又該誰來評說?
也許無論是對是錯,誰對誰錯,我都沒有能力評說,我只能祈禱世界上所有懷著美好心願的人,尤其是那些奔走在都市的大街小巷卻未必真正屬于都市的邊緣都市人,都能幸福、快樂的生活,但遺憾地是,盡管我們時刻都在祝福好人會有好運,可事實上,人的命運卻總是不盡相同,這又不得不使我想起這個故事。
可是,我該從哪里說起呢?噩耗……
零五年一月,北方的城市已下了好幾場雪,空氣里流動著冷冷的寒意。所有的樹木干瘦干瘦的,瑟瑟發抖地站在冰雪中,努力地對抗著凜冽的寒風,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地上隨處都能看到厚厚的冰塊,硬邦邦的,早已沒了知覺。街上的行人很少,大概是被寒風吹到屋里了吧,畢竟,室內要比露天溫馨得多。
在省城的南郊,一個配套設施完善的小區里,桔黃色的地磚鋪成的走道上,雪已被清掃的干干淨淨,但依舊少有行人。
小區綠化得很好,盡管已是凋謝的季節,放眼望去,冰雪尚未消融的視野,到處都可見到生命的顏色。要不是刮著大風,又有厚厚的積雪,天又冷得要命,否則,可以想象,漫步在這樣舒適的小區,這邊小橋流水,那邊假山亭台,一定是件很美的事情。
小區的正門朝南,進門向東不到十米的地方,是地下停車場的入口。停車場後面那棟樓二層的住戶,正在播放著成龍演唱的《真心英雄》︰……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沒有人能夠隨隨便便成功……知心的話,開心的淚,在你我的心里流動……
室內,溫馨的氣氛里,一臉幸福的孟銘,一邊听著成龍的傾情演唱,一邊回味著十來年的人生︰自己從一個一無所有的邊緣都市人,到現在小有成績的都市白領階層,其間多少困難,多少失敗;多少迷茫,多少徘徊;多少無奈,多少感慨……欣慰的是,再厚的陰雲也會在那些用熱情和雙手努力開拓新生活的有心人面前散開,如今,孟銘為這十來年的辛勤耕耘得到了應有的回報而感到高興,這不,不善音律五音不全的他在收拾行李的同時,不禁跟著成龍的調子哼了起來。
說實在的,孟銘最喜歡這首歌了,喜歡得連他自己都說不清听過多少遍。失敗的時候,孟銘用這首歌給自己鼓勁,尤其是那句「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沒有人能夠隨隨便便成功」,孟銘覺得那簡直就是為自己寫的,听起來總是特別親切,就象一把極細極軟極舒服的刷子,在心頭最難受的地方輕輕地柔柔地刷呀刷呀,或者就象慈母孩子那樣撫慰著、撫慰著……到最後,所有的傷痛、苦楚、陰霾、無奈,都被這首歌撫平刷散時,孟銘的精力就會變得充沛,新的夢幻也被裝點得多姿多彩。成功的時候,孟銘依舊喜歡听這首歌,喜歡它質樸的情懷悠遠的意境,喜歡在這首歌里感悟生活中瑣瑣碎碎的事情,憧憬新的未來。
就這樣,無論是精疲力竭地歸來,還是整裝待發地出走,或者在匆匆忙忙的出差旅途,孟銘都要抽一點兒時間,听一听這首特意為自己寫的,為自己唱的歌。這麼多年了,他一遍一遍地听,翻來覆去地听,不計其數地听,听出了很多心得,也听出了一次又一次失敗後,小小的成功……
孟銘今年三十五歲,是一家外企的部門經理,妻子在省重點中學教英語,是位都市文化麗人。女兒芊芊已經三歲了,她漂亮又可愛,上幼兒園小班。
今天早上,公司決定送孟銘去美國學習一年,四天後就起程,看來,今年的春節,他將一個人在大洋的彼岸孤獨地度過。但沒關系,孟銘覺得,離別是為了更好的相聚,孤獨可以換回美好的未來,這何嘗不是一件美事!
這會兒,妻子林笑影快下班了,孟銘急切地想把這個好消息親口告訴她,之後,好好慶祝一下,因為回國後,他會有更多升遷的機會。
正當孟銘思量著該去什麼地方慶賀,電話鈴突然響了。他趕忙沖過去,來電顯示正好是妻子的號碼︰「影兒,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辛勇酒精中毒,正…正在醫院搶救,估計有危險。小桐…小桐已經趕去了,我…我放心不下,這會兒實在走不開,你、你,你最好…最好趕快去醫院看看吧。」電話那邊,林笑影急切地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孟銘的話。
听到辛勇病危的消息,孟銘也感到吃驚和著急。
他拿了外套,匆匆出門,開著那輛黑色的桑塔納,飛車趕往醫院。
辛勇是孟銘的同學,倆人都來自梅寒縣,感情特別深厚。辛勇的妻子吳桐和孟銘的妻子林笑影是同學,又是同事,結婚前一直住同一個宿舍。
眨眼就來到醫院。停車,孟銘徑直往搶救室跑。
等孟銘進了搶救室,眼前的情景令他震驚︰工作人員正拿著白單往辛勇身上蓋……
震驚了幾秒鐘後,孟銘使勁地眨了眨眼楮,希望再次睜開眼楮後,眼前會有一個活生生的辛勇。可惜,他縱然再眨眼楮,辛勇還是被白單完完全全的罩住。
他沖到床邊,想看看辛勇最後的容顏,但兩只手卻不听使喚地顫抖。他好想對辛勇說︰起來、起來、快起來,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夢幻沒有實現……可他的嘴巴、舌頭、嗓子,乃至全身的肌肉和皮膚都在顫抖。他實在不敢想象︰辛勇的父母會怎樣?吳桐會怎樣?她還懷著身孕呀……
對于辛勇的每一個親人和朋友來說,這無疑都是一個很殘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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