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集結地
這大概是我們進入朝鮮之後過得最舒服的一個晚上了，有吃又有喝，大家填飽了肚子又能安安穩穩的睡一覺了。可是我十分擔心我們接下去該怎麼辦，作為一支孤軍深入敵人內部的小隊，我們失去了和大部隊的聯絡，而我們最後得到的命令就是在明天傍晚之前趕到集結地德川了。
在白天行軍無異于自殺，可據趙肖計算，我們大概距離集結地還有100公里，敵人的追擊是我們迷失了方向，遠離了既定趕往集結地區的路線，我們只有在白天冒險行軍了。
連長犧牲了，副連長回去跟大部隊報信了，剩下我們一幫小兵沒了主心骨。看著大家焦急無助的樣子，我給了胖子一腳︰「是時候該你站出來了，‘胖連長’，你該給我們拿拿主意啊。」胖子平時咋咋呼呼的，在各個營房都混得很熟，我就順勢推了一把，先不管他領導的能力怎麼樣，我們太需要一個主心骨穩定軍心了。
大家循聲朝著胖子看去，這家伙也還真有兩下子，一收平時滿身的痞氣，義正言辭地講了起來︰「同志們，我們現在身處困境之中，連長犧牲了，許多戰士倒下了，但是我們不還是沖殺出來了嗎。大家不要驚慌，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我們要擦干淚水，掩埋好烈士的遺體，繼續和敵人血戰到底。常言說，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尸還吶！」
不知道胖子哪里學來的說辭，不過對戰士們士氣的鼓舞顯然起了作用，我們眼中都閃爍起了希望的光芒。
「胖連長，接下來我們怎麼辦呢？上插個翅膀從天上飛出敵人包圍圈？」趙肖一直都這麼冷靜，他指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下一步怎麼辦。他的話雖然切中要害但又不是戲謔，引得戰士們哄笑起來。
這下胖子不滿了︰「大家安靜，下一步我們慢慢商量，大家先恢復體力，調整好狀態隨時準備行軍。」胖子當起領導來果然還是有模有樣的，我之所以讓他當代連長並不是想讓他下不來台，其實我心里已經有計劃了。
「我有個辦法，我們來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些南韓部隊丟下了三輛運輸的卡車在這里，我們何不借他用用。咱們喬裝成南韓的部隊，開著他們的車，吃著他們的罐頭，喝著他們的酒，抽著他們的煙，大搖大擺在白天行軍就是了。還省得在路上開11路累得半死。」我胸有成竹地說。
「對呀，你這個小同志，有這麼好的主意怎麼不早說呢，跟我的意見簡直不謀而合啊。」胖子瞎貧。
「你大爺的！」我和趙肖不約而同的說出了心聲，同時一人給胖子一腳，讓他瞎貧嘴。我心里暗暗開始覺得自己真適合當一名軍人，自己在面對困境和危險之中總能隨機應變，瞬間扭轉局勢，這是一名優秀軍人必須具備的素質，可惜這輩子只能在自己不喜歡的崗位上碌碌無為了。
我們之中只有我和胖子、趙肖會開車，但是拉著我們連剩下的人已經足夠了，當然，還有烈士們的遺體，因為正值冬天，嚴寒反而使烈士們的遺體保存得很好，這讓大家都十分寬慰。我們換上了南韓軍隊的服裝，上路了，目的地是我們三十八軍集結地德川。
這下我們不用再怕敵人的飛機在頭頂上掠過了，當他們飛過時卡車上的胖子居然想到個損招。當時美國的飛機飛得很低，里面的飛行員甚至可以看到地面上人們做得手勢。胖子就讓全連戰士在敵人飛機從頭頂上飛過時打著友好的手勢，大喊︰「狗日的鬼子，思密達！」飛機上的美國飛行員根本听不懂，趾高氣昂的他們每每听到我們的喊聲，還以為是跟自己問好，大都會伸出大拇指來超我們比劃致敬。
一路上我們走得十分輕松，除了空中的飛機，基本上都沒踫見敵軍。自從我們入朝之後基本上都沒見過晴天，沒想到今天老天爺開眼了，溫暖的陽光灑在朝鮮北部的大地上，我們難得享受到了片刻的安寧。再看著異國他鄉的山野田間，沒有戰火紛飛的時候倒也如山水畫一般動人，可惜我們都不是搞藝術的文藝青年，不然確實要帶著心愛的姑娘流連一番。戰爭總是抹殺不了人們對美的向往，連像我這樣的大老粗也不例外。戰士們都沉浸在暖暖的日光中，打著盹，一切愜意安詳。
眼看就要快到達德川了，終于踫到了美軍的關卡。說來一直覺著中國應試教育教我們學了幾十年的英語什麼用都沒有，沒想到這回終于派上用場了。
我們三個司機下車接受檢查，其實我們的英語十分流利，我和趙肖用英語和美國大兵們打著招呼套著近乎。胖子卻裝作根本不會英語的樣子，拿著一盒繳獲的萬寶路，給美國鬼子們發著，一邊發一邊笑呵呵的，嘴里還嘟囔︰「你們都是傻*，思密達！你們都是二百五，思密達！你們趕緊回家吃屎去，思密達！」
美國人听著以為是韓國語，都笑呵呵地結果胖子的煙抽了起來，還一直夸胖子懂事。我和趙肖強忍住笑意，心想胖子這家伙怎麼這麼損，不過也對，誰讓這幫傻帽跑咱們亞洲欺負人呢，活該！
檢查站過得有驚無險，一路上胖子給車上的戰士們吹噓當時是怎麼耍那幫美國大兵的，听得大家都笑得岔了氣。戰士們也對我們三個刮目相看，我們儼然成了連隊的中心。大家一路唱著革命歌曲，士氣高昂地向著集結目的地開去。
胖子興奮地叫了起來︰「同志們啊，我們馬上就要到了，翻過那座山頭我們就到大部隊集結地了！」戰友們也都歡呼起來。
翻過一個小山崗，我們的目的地到了，可是大家完全都傻眼了。眼前極目望去是一片很大的平原，被鐵絲網層層圍住，里面停滿了各種坦克、火炮、戰車，甚至後面有一個飛機場，過一會兒就有飛機從這里呼嘯而上。
這是我們的集結地嗎？顯然不是，因為這里插滿了美國的星條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