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慕景寧緊追著冒雨出門的展念初,叫她她也不停下,直接沖到街上去攔車.
看她上了車要走,慕景寧心里難過,緊跑幾步拉住車門,「小初,你先跟我回去休息一下吧,你剛下飛機,好歹也休息一下吃頓飯!砍」
坐在車里,展念初搖搖頭,「不用了,我還要趕回去陪我爸爸。謝謝你景寧,我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天哪,我哥他是瘋了——小初,你別走,我大哥手受傷了,很嚴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展念初苦笑,「他說他的手沒事——不過就算有事,可以留下陪他的也不是我了。」
「他不愛沈蜜心的,他只會照顧她到她好起來。你不要放棄好不好?」
展念初笑笑,看著外面的雨幕,「你也看到了,分手與否,不在于我放不放棄,他已經不需要我了。他要在他未婚妻身邊。」
「什麼未婚妻啊!」慕景寧有些無奈又有些氣憤,「我大哥根本沒承認,也沒跟那女人怎麼樣,是她一廂情願的,她家人也賴定了我大哥,她醒了要嫁他,不醒也要我大哥一輩子負責——我大哥真是冤枉!玩」
司機在催促,展念初轉頭要關門,「算了,景寧,我們就那樣了——我走了,再見。」
慕景寧跺跺腳,拉住車門飛快的坐進去,關了門,「既然你要走,怎麼也把事情听完了再走吧——我大哥的過去,我告訴你。」
雨刷搖擺,出租車碾過雨水往機場駛去。
慕景寧握著發涼的手,看著坐在身邊臉色靜默的女人,緩緩的沉口氣,「我大哥……他是我見過最辛苦的人……我沒有好好的心疼他,反而讓他負擔更多……」
吸了吸鼻子,她說,「雖然我跟大哥只有一半的血緣,可是他對我真的很好,我也很愛他……我們一家人相處的都不錯的,反而他跟媽媽的關系並不是很親,我以前以為是男孩子都粗神經才那樣,後來才知道大哥生父的種種,雖然嘴上都不說,可是他們母子之間心里都有疙瘩。但那時我們一家人還是很好的,家里也很和睦。」
她看著展念初,「大哥一直很獨立,也很有本事,他不靠家里,雖然不能再繼續以前喜歡的運動,可是他很有藝術天賦,誤打誤撞的就進入了藝術圈,他一聲不吭的畫了幅畫送去參賽,結果拿了大獎,立刻被名校給破格錄取了。那幾年他和媽媽的關系走近了許多,媽媽看到他有那樣的成績也很驕傲。那時候的大哥很開朗,很快樂,時常都是把笑容掛在臉上的。可是後來家里出了事,爸的公司出了問題,家里又是賣產業又是借貸,我那時候還小,根本不知道苦惱,可是看著家里人愁眉苦臉的,我也跟著每天哭鬧……大哥他就是那時候,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展念初轉頭看著她,外面陰雨連綿,她握了握自己的手,「……雷至誠的假畫事件,真的跟他有關嗎?」
慕景寧想起也很痛苦,無奈的搖頭,「大哥要做什麼從來都不跟人商量,也不會跟別人說,家里最困難的時候,他每天也不著家,不知道在忙什麼,媽媽那會兒還覺得他不像個男子漢,以為他害怕受連累跑掉了……可過不久大哥回來了,同時,家里的危機也雨過天晴。我們都以為是爸爸想辦法度過了危機,沒人知道大哥消失的那段日子去做了什麼。」
慕景寧感到傷心,捂了捂臉,「家里的債務解決後,大哥卻變了個人一樣,沉默不愛說話,和家人的關系也很生疏,他連最愛的畫都不畫了。我們以為他是壓力太大才那樣,爸爸還替他請心理醫生治療,可是沒用,沒多久他突然就走了,我們知道他去哪里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他回了國,跑去一間寺廟里清修去了,他不見我們,也不聯系任何人,就在那與世隔絕的落後地方悶著,整整三年,我們都以為他要去當和尚了……」
听到這里,展念初已經猜到個大概,清修三年,他內心要有多大的罪惡感才能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果然,慕景寧隨後就哽咽的說道,「後來我們才知道,大哥為了賺錢填補家里的債務,跑去給人畫假畫了……那幅畫本來下落不明很久了,很值錢,大哥替人畫了假畫,本來畫賣出去就沒事了,可是誰知道那幅下落不明的真畫突然又出現了——兩方互咬互斗,鬧的滿城風雨,而做假畫的那群人手段很多,最後弄得擁有真畫的那方反而落敗了。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雷至誠就是真畫的持有人,他曾經是大哥的老師,他受不了外界的質疑,自殺以明志。大哥因此受了很大的刺激,在寺廟呆了那麼多年也還是沒有讓他從陰影里走出來,他回來後就已經很少笑,很少快樂。表面上大家都覺得他很個很強悍的人,有財富和地位,可是他的消極好像已經放棄了人生一樣。而我媽在知道這些事之後,傷心之余也覺得內疚,跟大哥的相處更加的尷尬,這些年他們母子倆愈發的生疏……」
展念初心里墜墜的發沉,難怪慕景深曾經說他殺了人,他居然真的做過那麼離經叛道的事……
想想他為了親人毀了自己的前途和人格,換來的卻是更加冷漠的疏遠,難怪他會變成現在這幅冷漠無常的樣子。他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難怪自己要畫假畫的那次會惹得他那麼生氣……
靠在座椅上看著外面支離的雨絲,她心里像積了很多雨水一樣很悶很沉——他的經歷和她想象的一樣充滿了沉重和無奈,他的所作所為也都不是不可理解,可是那又如何,就算他是喜歡自己的,可是現在,他已拒絕再往前走了。
也許,他們之間,就只能這樣了。
更完,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