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顏月明想到了一句古話——人無完人，若是太完美的人存在，上天必然會再給予他某種寵愛的時候，收回其他恩賜……
天人琉毓的名號如雷貫耳，她不是不知道，如今一見，果然驚為天人。
太過完美，總會有一絲瑕疵，此事不能避免，乃是天數如此。
"你！"鳳舞沒有想到她會反悔，秀眉一豎，剛剛穩下的內傷又要發作。
"即便如此，宮主也不該這樣為難舞兒。五關驚魂，稍有不慎立刻葬送性命，如果不是舞兒命不該絕，此番我還能看見她嗎？"
"等等，公子，不能走！"
"這麼完美……怎麼就獨獨……"
不是說軒轅琉毓是沒有感情的男人嗎？為何此刻會這樣失態？
仔細打量著琉毓，見他衣袂完好，氣度超凡，呼吸之間輕不可聞，不由得贊嘆一聲︰"月落宮建宮六十年，琉毓公子是第一個能連闖五關而安好無恙的人。就算是令師當年也沒有公子如今的本事，好武功，好智謀！"
其實她早早就已經醒了，只是歷盡生死，心神疲憊，一直依靠在琉毓身上，汲取他的溫暖，卻在顏月明就快得手時不得不得阻止。
再一次刻意看向他的眼，深淵如水，寂靜似風。
鳳舞在琉毓懷中掙扎了一下，虛弱開口︰"夢曇花，我還沒拿到夢曇花。"
鳳舞姑娘是為了你才弄著這一身傷痕……
鳳舞明知道他看不見自己，卻心虛得不敢去回應他，抿緊雙唇不再說話。
鳳舞看著顏月明，喘息之間不忘記此行目的︰"我已經……咳咳，……已經過了五關，請你遵守約定，把……把夢曇花種給我。"
鳳舞躺在琉毓懷中，側著臉，冷冷看著顏月明。
只是夢曇花開，何其困難。正所謂曇花一現，千載萬年，若是可以，她也想要琉毓的眼楮能夠復明。
她執著要那夢曇花，九死一生都是為了自己，如果此刻離開，那舞兒這一身的傷怕是也要白受了。
對于他自己，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他一生博愛，殺戮之心從來沒有。
當指下她的脈息若有似無時，他的魂也快隨之而去。
當接觸到她一身傷口一身狼藉時，他竟然，恨不得在那些傷害她的人身上也劃上幾道。
當空氣中全是鳳舞的血腥時，他的心好似也再滴血。
掐指一算，世間之事有什麼可以瞞得過他？
明明是早早便已經猜到，可，"看見"鳳舞重傷的那一刻，什麼冷靜，什麼優雅，什麼和善……統統都不見了，心中只有一股纏繞成團的煩躁，心痛，和莫名憤怒。
更何況，適才他為了救鳳舞，又是喂藥，又是療傷，手法熟稔毫無羞澀之意，好似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琉毓低頭看看鳳舞，要說出的話也咽下，二話不說，就要離開。
琉毓停下腳步，輕嘆一聲，轉過身子面對顏月明。
琉毓醫術之高當世無人可及，他喂給她的每一種藥都是千金難求，何況還有他內力醫治，鳳舞傷得雖重，性命卻可以保全。
琉毓並不領情，反而淡漠一笑︰"宮主夸贊了，琉毓殘疾之身，哪比得過宮主的狠手段，狠心腸！"
琉毓抱著鳳舞，沒有因為她的清醒而露出絲毫愉悅，依舊淡淡說道︰"舞兒不過是為求一顆花種而來，宮主萬金之軀，胸懷海量，卻因何而重重傷了舞兒？"
琉毓本來並不是刻薄的人，說出話時已經覺得有些過分，正要解釋的時候顏月明絲袖一揮︰"既然如此，就請兩位離開吧，本宮招待不了二位大駕！"
琉毓的話雖然溫溫和和，顏月明卻听出了他的火氣。
琉毓自然是知曉夢曇花的意義，也知道鳳舞求取夢曇必然會面對劫難，更加確定月落宮不可能輕易將夢曇花相送……這一切，他都知道。
琉毓逼問下，顏月明才想起琉毓是如何能踏進這落影殿。
轉身走回自己的寶座之上，穩穩坐下後輕笑︰"我只說你闖過五關我會考慮，並沒有說非給不可吧？"
這些不屬于他的感覺很可怕，不止可怕，而且不能控制。
這般優秀的男子，引得天下第一殺手的傾心，粉身碎骨也要找到能恢復他光明的辦法，如果真的會是天意如此，那麼琉毓的眼楮也確實只能夢曇花開方能有一絲希望了。
那麼琉毓，便該是這樣的人吧。，低下頭對上了鳳舞的眼，"為我？"
難道……
顏月明倏然收回手，臉上懊惱一閃而過，向後退了一步︰"鳳舞姑娘已經醒了，看來是沒有大礙。"
顏月明手指探出，喃喃自語著要撫上琉毓完美的臉頰時，卻不想鳳舞冷冷一喝︰"住手！"
顏月明玩味似的看著他們兩人，笑了一笑︰"難道琉毓公子不知道，鳳舞姑娘是為了你才弄得這一身傷痕。"
顏月明目光從琉毓臉上緩緩下移，在瞥了一眼鳳舞之後，垂下美眸，笑意涓涓︰"琉毓公子恐怕是誤會了。鳳舞姑娘為了公子向本宮求取夢曇花種，可夢曇花乃是我月落宮的鎮宮之寶，公子身為軒轅世家的傳人，不會不知道夢曇花對俗世意義之大，公子說，本宮豈會輕易將花種送人，更何況，八年前本宮已經送給公子一顆，公子沒能細心栽培導致夢曇根毀花亡，如今又憑什麼讓我相信你能夠照顧好此花呢？
聯們保我能聯我。顏月明眨眨眼，早已經猜到鳳舞不會輕易離開，鳳舞不離開，琉毓自然也不會放開她，所以她並不急躁。
顏月明說得字字輕柔，卻句句在理。
顏月明面上一怔，心中酸楚︰"琉毓公子是覺得鳳舞姑娘如此都是因為我的狠心？"
"舞兒，不要動氣。"琉毓勸慰著，生怕鳳舞會內傷復發。
琉毓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鳳舞心中就是一陣揪痛。
明明說好了要給夢曇……為了公子，刀山火海她也不曾畏懼一步，如今，公子也站在此處，只要拿到夢曇，總還有一線希望可以令他雙目復明。可，誰能想到堂堂月落宮主竟然出爾反爾，她一身傷痛不說，公子的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