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將全身重量都依靠在了門上,眼淚控制不住流下,一滴一滴,沿著臉頰緩緩滴落在衣襟上,捂著唇,她咬緊牙根不發出一個音段。
公子,公子……我愛了你十六年,念了你十六年,朝朝暮暮,時時刻刻都把你捧在手心。我的人生是為你而改寫,為你生,我願,為你死,我也願。可你,卻不能愛我,不敢愛我。
既然你不愛,我便也不愛了。
"鳳兒……"凌昊抿著唇,唇畔的笑意漸漸初現——
**凝眸一瞬**——
**凝眸一瞬**——
為什麼,會心痛,會心悸……
今夜是五月十五,秋明山莊廣發喜帖邀來武林中、商場中甚至朝廷的知名人物齊聚山莊,今日各方名士已經到齊就等六月初六的大喜之日了。
他只不過是想到一個能把舞兒留在身邊的最好辦法,可舞兒,卻斬斷了他們兩人之間的情誼,究竟,是為什麼?
他並不是問句,而是肯定。他早該知道的,她與琉毓之間相隔萬水千山都心有所感,如今只不過一個蓮池,如何能瞞得過她。
凌昊怔了怔,凝視她半晌,將她眼中所有的神態都掌握後點點頭,聲音帶著絲輕顫︰"我願意,如果你肯嫁給我,我一定會好好待你,好好愛你,今生無悔。"
凌昊敲敲門,推開采荷軒的大門,輕步走入。偌大的采荷軒靜靜悄悄,連侍女都不見一個,四面的窗戶開啟,輕風揚起了周遭懸掛的無數紗幔。
凌昊沉迷在鳳舞的笑容中,鳳舞沉寂在對琉毓的哀傷里。風吹荷葉,蕩起無數漣漪,碧紗玉樓,原本都是一場不該存在的錯……
凌昊的唇柔軟淺薄,烙在她指尖的溫度令她心中一酸。
凌昊看著她,眯起了瞳眸︰"既然你知道了,為什麼不和他走?"
凌昊站在鳳舞身前上,想了想,緩聲說道︰"你……都知道了。"
鳳舞听見琉毓的腳步聲響起,漸漸遠離了采荷軒,遠離了她的世界,她的生命。
鳳舞垂下眸子,冷冷一笑︰"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他了。天人琉毓,血脈傳承,我是他的護衛,也是他最親近的人,他用血為藥引,放血救我,我在清醒的瞬間就已經知道了。"
鳳舞對琉毓的感情他太清楚了,如今鳳兒知道琉毓來了,竟然還能安坐于此,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鳳舞怎麼會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若是往日,她早已經偕同琉毓離開了。只是此刻,琉毓對她來說……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公子。
鳳舞沒有抽回手指,任由他握著,吻著。淺淺笑著,說道︰"好,我嫁給你。"
鳳舞的眼眸中流動著笑意,哀傷,絲毫之間已經匯聚成一泓悲淒的河流。她淡淡一笑︰"我如果嫁給你,一生不會背棄你。但是我也不會愛上你,你可在意?"
鳳舞看著他,留出一點微笑。
哪怕,我心痛,我心死。
她愛的男人,永世不會愛她。她不愛的男人,一生只愛她一人。這命,真真是捉弄人……
她的聲音不算大,音調也極輕,甚至話語間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疏離。
如果是不愛的話,那就試著去愛吧……也許,她會愛上凌昊的,也許,會的。
心,竟然撕痛。
我與你之間,相逢、相識、相知都是錯誤,如今,我便親手將錯誤導正。你要清修,你要博愛,我都給你……就算我不願意,但是你的話,我都會去遵守。
手拂開紗幔,一眼就看見鳳舞靠坐在床上,冷冷盯著他,不言不語。
抬起眸子看著他的眼,鳳舞輕聲問道︰"你,可願意娶我?"
握起她冰涼的手指,凌昊放在唇下輕吻了一下︰"如果你不愛我,那我用連同你那份一起,愛你,只愛你一人。"
流水上春居外挑起了無數的燈籠,屋內更是以夜明珠照亮,八角上十六顆夜明珠將流水上春居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網情小言的網言。熱鬧非凡,推杯換盞,琉毓與顏月明身份非比尋常,自然是被安排在了上賓之位,等待和莊主及未來的莊主夫人一同宴飲。
琉毓低下頭,撫著心口,雙眼帶了一絲迷茫。
琉毓的血液與人不同,並非是血腥之氣,而是帶著淡淡的清香,那種香氣經久不散,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想刻意裝作不知道都可能。多少次,琉毓就是用血液救了她的性命,如今,又是如此。
琉毓站在門外,"看著"緊閉的門扉,他知道,舞兒就在門後,而且哭了……舞兒,竟然會哭嗎……可他,究竟做錯了什麼,舞兒又為什麼要哭?
眼前這個男人俊偉高貴,眼角眉梢都是經年累月沉積下來的冷漠,他與琉毓是截然不同。她知道,自己不愛他,但是為了公子,為了公子的清修,為了公子的博愛,她要嫁,也必須嫁!
秋明山莊的中廳名為"流水上春居",正是建在前院亭台樓閣和後院的蓮池之間,三面朝水,一面靠岸,本是秋明山莊招待貴客場所,只是秋明山莊一向沒有什麼貴客臨門,流水上春居空置至今,終于在今夜大肆宴席,燈火輝煌。
耳邊似乎還傳來舞兒拼命抑制的哭泣聲,眼前一片黑暗,舞兒的淚滴像是最純淨的水,在那一片黑暗中點滴綻開了光明。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酒雖然不是葡萄酒,但杯確是真真的夜光酒杯,江南柳家的秘制了柳葉香倒在杯中,片刻就溢出了醉人香氣。酒好,杯好,不虧是以財力稱霸四國的秋明山莊。
端起手邊的夜光玉杯,琉毓垂眸飲下,任由那陌生辛辣的液體流進體內。心,已經躁動不安,何必再故作冷靜。
一杯又一杯,主人還沒有到,琉毓已經喝了小半壇柳葉香,如玉般潤雅的臉頰上微紅,神態迷離。
顏月明在他又準備舉起一杯的時候按住他的手臂,"不要喝了,你快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