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葉 三百四十二、歸返京華

作者 ︰ 寶瓶齋

清遠一愣,遲疑道︰「小姐何必如此見外?」

清瑜微微一笑,把盒子放在清遠手中,低聲道︰「打開看看。」

清遠只覺得手中沉重,微微意外。他也知道清瑜的性子,若是一般財物,也根本不會拿到自己面前來,更別說報答了。清遠將盒子一打開,這才驚呼道︰「南明……這怎麼可以?小姐還是收回這把劍。」

清瑜擺手拒絕道︰「這劍一半算我送的,一半也算清遠師傅你自己得來的。那夜寒山撒難接踵而至,若不是清遠師傅你拼命維護,我這條命在不在還難說呢。事後你倒是跟沒事兒人一樣,提也不提。我反倒厚顏將三樣寶物都收下了。」

清遠鄭重道︰「小姐也知道,這達摩三寶本應三位一體,剛剛才被小姐匯聚,怎麼又要拆分?況且這又是佛門的寶物,我一個玄門弟子拿著豈不是令明珠蒙塵?使不得!」

清瑜搖頭笑道︰「我自己是佛門俗家弟子,不好非議當年達摩祖師往事。不過這三樣寶物來源西域拜火教這件事,是毫無疑問的了。撒難用得,清遠師傅你也用得。你本就擅使劍,那夜被寒山將你師傳寶劍毀了。正好將此物抵上。至于什麼三寶合一的話,也不過是我們揣測罷了。我雖稍稍能催動這三樣寶物,卻不知到底有何作用。寶劍贈英雄,清遠師傅莫要推辭了。就當是你去宮中保護澤禮,我的一點心意。」

清遠捫心自問,一開始在汴京接觸嘉王府的時候,他只是奉了師命秉承遺志罷了。那時清瑜尚在襁褓之中,自己也只是與不得志的嘉王套些交情罷了。後來清瑜在牛頭驛走失,清遠冒著生命危險在戰場中搜尋,也是為了當年對師傅的承諾。直到後來在襄陽重遇清瑜,護送她回到成都,看她重歸嘉王府做了郡主,清遠與清瑜的接觸這才變得頻繁起來。也就是在這個時期,清遠與清瑜建立了一種排除承諾之外的,真正惺惺相惜的關系。這個世界,知道清瑜來由的也只有清遠一人而已。一個身藏秘密貴為郡主,一個遠離師門心懷逝師,兩個寂寞的靈魂無聲無息的建立了信任。清瑜將王妃的病托付了清遠,清遠將清瑜的責任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有時候清遠也在問自己,到底怎麼做才能幫助清瑜完成她的「天命」?清瑜又怎麼實踐她對師傅玄明的承諾?清遠不知道。

清瑜從來沒有為清遠做過什麼。直到今天,她沒有保留的送出了這把南明離火劍。

清遠有些顫抖的把南明離火劍從盒子里取出來,握在手上。他決心收下來。因為,清瑜對他如此信任,他寧願去分擔這寶劍代表的責任。

「叮錚」的一聲,清遠拔劍出鞘。雖在室內,南明離火劍本質只是一柄劍身狹窄的五尺薄劍,卻依然有一種高高在上的王者風範。想到那夜被寒山催動時,南明離火劍發出的朱紅色炫目奇光,清遠心中忍不住微微有些激動。這樣的絕世寶劍,竟然成為自己的掌中之物!

清遠忍不住激動,呼嘯一聲,便在堂中舞起劍來。

清瑜看著清遠流水行雲一般的身法,以及他眼中露出的欣賞與快意,心中十分高興。她看得出來,清遠對于南明離火劍的欣賞,是一個真正的劍客對于劍器本身的欣賞。也許寒山比清遠劍法高強,也許撒難比清遠更熟悉劍性,但是他們心中都被俗世沾染了,被野心蒙蔽了。南明離火劍在他們手中,必定沒有在清遠手中那麼光彩奪目。

為南明離火劍找到了真正愛護它的主人,清瑜心中忽然有一種極為暢快的感覺。清瑜忽然意識到,當日了空吩咐自己為牟尼珠找一個有緣之人的意義。所有人對于達摩三寶都是想著佔有,但清瑜卻願意看著這些寶物能找到最合適它們的主人。

三天後,春陽殿中,所有人肅穆無語,等待著陳國新的皇太孫亮相。

階下有不知底細的臣子,也有不甘心的宗室,還有靜觀其變的局外人。

巴王妃應該算是最後一種人。她攛掇了鄭王妃,幫助淮陽郡王府積極打點。只可惜太子來了一招快刀斬亂麻,匆匆定下了大事。如今巴王妃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太子重新獲得子嗣,自己丈夫扳倒一成的希望又落空了。

當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時逡巡在嘉王府家眷的身上。尹蘭煙雖然一直想被大家承認,想獲得重視,但絕不是這樣的場合。她臉色有些蒼白,低著頭看著鋪在地上精美的地毯,仿佛要數清楚地毯上的每一根羊毛。清瑜面無表情的站在尹蘭煙身旁落後半步的位置,她勉強能夠起身,卻還不宜站得太久。木樨芙蓉也勸說過清瑜今日不來也罷。可是清瑜卻怎麼也不肯。她推了弟弟一把,這個時候,她必須在場,表現出她對澤禮的支持。她不能寒了澤禮的心。

木樨生怕清瑜支撐不住,第三次靠近,在清瑜耳邊道︰「離吉時還有一會,小姐……若支持不住,先到側殿休息休息。」

清瑜倔強的搖頭拒絕道︰「不用。我沒關系。」

芙蓉輕輕推了澤祥一把,澤祥乖巧的站在清瑜身邊,把清瑜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低聲道︰「姐姐,澤祥做你的拐杖。」

清瑜微笑點點頭,扶住了澤祥稚女敕的肩膀。雖然她不會真的需要澤祥去分擔壓力,但是至少嘉王府還有一個男丁,他也有肩膀。

芙蓉看著澤祥與清瑜互相攙扶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過沒多久,吉時便到了。殿外太監高呼一聲︰「吉時到,太子殿下升座!」

眾人都屏息凝神,跪下接駕。木樨伸出手,將清瑜慢慢扶著也半跪在地。

太子陳洪恪穿了朝服在侍者的導引下,緩步進殿坐在主位上。眾人齊呼道︰「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

陳洪恪沉聲道︰「平身!」

眾人這才陸續起來。清瑜看得出太子把儀式準備得非常正式,信守了那日他對清瑜的承諾的。在這麼多要臣、宗室的見證下,澤禮的身份毋庸置疑。

接下來的儀式倒是並不長,自有太監引了重新穿戴過的澤禮依照皇室子孫的規矩,走上大殿。有文臣上前,將早就準備好的一篇奏文洋洋灑灑讀了出來,無外乎就是給這件事安上一個大義的名分。

清瑜看著澤禮眼觀鼻鼻觀心,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依然能表現出極為淡定的樣子,心中不知是喜還是悲。

木樨的眼淚早就止不住大顆大顆的滾落在地,她不敢有所動作,只能任由眼淚無聲流淌。

之後便是按照流程,澤禮先是拜天地祖宗,再又朝西北方向遙拜陳帝,最後才跪在太子陳洪恪面前,等候陳洪恪的訓示。

陳洪恪見到佳兒在此,心中既是寬慰,卻也忍不住想起早夭的澤祺,有些動情。

不過好在他也是見慣場面的,旋即便把自己的情緒壓制下來。轉而又聲情並茂不失威嚴的對澤禮勉勵點撥了幾句。

雖然這些都是場面話,澤禮卻听得十分認真。倒像是句句記在了心里一般。陳洪恪見這孩子年紀不大,用心倒是誠,也十分高興。自己總算沒有看錯人。

等太子說完,澤禮恭敬三拜九叩之後,這過繼之禮便成了。

好在嘉王人也不在,否則這親父養父在一塊兒,恐怕尷尬得很。

等太子將澤禮牽著,在眾人的跪送中離開了之後,這件事總算告一段落了。

木樨扶著清瑜,澀聲道︰「小姐顧惜些身子,又是站又是跪的,您的傷……」

清瑜見木樨眼楮紅紅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嘆息一聲,由著木樨攙扶,出殿上轎回西苑去了。

尹蘭煙更是趕在清瑜前頭,灰溜溜的走了。怎麼說,她這個側妃將世子過繼了出去,顏面上也不好看。

這一夜,木樨是歇在清瑜的房里的。這是這麼多年以來,她頭一次沒有陪著澤禮。雖然已經到了五更時分,但是木樨仍然沒有睡意,只望著屋頂呆呆的出神。

清瑜知道木樨擔心澤禮,她自己何嘗又不是呢?

好在嘉王人也不在,否則這親父養父在一塊兒,恐怕尷尬得很。

等太子將澤禮牽著,在眾人的跪送中離開了之後,這件事總算告一段落了。

木樨扶著清瑜,澀聲道︰「小姐顧惜些身子,又是站又是跪的,您的傷……」

清瑜見木樨眼楮紅紅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嘆息一聲,由著木樨攙扶,出殿上轎回西苑去了。

尹蘭煙更是趕在清瑜前頭,灰溜溜的走了。怎麼說,她這個側妃將世子過繼了出去,顏面上也不好看。

這一夜,木樨是歇在清瑜的房里的。這是這麼多年以來,她頭一次沒有陪著澤禮。雖然已經到了五更時分,但是木樨仍然沒有睡意,只望著屋頂呆呆的出神。

清瑜知道木樨擔心澤禮,她自己何嘗又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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