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瑜直到眾女都坐上馬車走了,這才回到王府正院來回母親。司徒長寧早听派去的丫鬟將場中所發生的事情說了,見清瑜過來,便將她拉在懷里道︰「瑜兒這次做得非常得體。為娘本來擔心你年紀小,或有招呼不周的地方,如今看來,虧得瑜兒一番準備,這詩會不僅不失禮,反而大出了風頭呢。也算完了我一個心願。應陵那丫頭,因之前做事沒有分寸,得了我的冷臉。本來我這個做長輩的,不該跟她計較,不過也要顧著我們嘉王府的顏面才是。」
清瑜點頭道︰「應陵姐姐是有些針鋒相對,余下眾位姐姐都是很和善好相處的。」
長寧欣慰道︰「正該如此呢。這些小姐都是成都城中的數一數二出身高貴的,也唯有她們才配得上跟我們瑜兒來往。今後盡量親熱來往密切些,不論是她們請你去,或者是你想請她們來,都只管跟我說,為娘必定支持的。」
清瑜對其中幾位心計不深,又很好相處的姑娘印象也頗好,忙滿口答應了下來。
東宮之中,太子妃也等回了寶陵郡主,見女兒出宮一趟,並不見疲累,反而眉頭舒展,似乎心情愉悅了些,太子妃也松了口氣道︰「我兒這麼久沒回來,我正懸念呢。今兒有沒有吹風?可有不舒服?」
寶陵笑著搖頭道︰「母親不必掛懷。不過是在嘉王叔府上罷了,又沒有去得遠,女兒又哪里這樣孱弱了?」
太子妃慈愛的模了模寶陵稚女敕的肩膀,微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可憐我兒身子一直不大好,在這宮里拘久了,悶也悶出病來。我看你的臉色,似乎這一趟玩得倒開心?」
寶陵忙將詩會的經過跟母親說了。太子妃邊听邊點頭,道︰「我說嘛,嘉王府這一家子比其余皇子府里強多了。你這位嘉王妃嬸嬸當年可是我們那一輩中最得人稱贊的,听你說來,她教出的女兒也是出眾得很,比起應陵涪陵來,年紀雖小,卻乖巧懂事得多。」
寶陵也點頭道︰「我看這位還珠郡主不錯。倘若不是年紀小些,又一直沒在成都。這宮里哪里有應陵討巧的份兒?不過說起來,我還是最欣賞保靖侯府上那位吳小姐。」
太子妃听了心中一動,忙問︰「听你說她詩文不錯,不知顏色如何,氣度又如何呢?」
寶陵想了想,便答道︰「吳欣元吳小姐雖然也還不大,不過一看,便知是一位美人坯子。與保靖侯爺有幾分掛相,都是清秀的五官。若說氣度,那也是謙和溫婉,有禮有節。與我們這些頭一次見面的人相處,既不過分親密,也不刻意疏遠,是個穩重的姑娘。」
太子妃嘆道︰「保靖侯夫人也是名門閨秀,她的兒女必定也不會差的。」
寶陵听母親這樣說,笑道︰「我見那位吳小姐可親,家世又匹配,還忖度著,給母親提個醒。祺弟將來大了,是不是……」
太子妃聞言一愣,不自覺盯著女兒直看。寶陵已經十歲多,過兩年便真要成大姑娘了。澤祺還小,況且他是皇太孫,婚姻的事情方方面面牽扯得太多,也不是自己這個太子妃能定下的。反而是自己這個女兒,從小體弱多病,還真是要好好為她著想著想。因剛才提起保靖侯府這家子,太子妃心里便有些郁郁,當初聖上有意將寶陵許給保靖侯長子,是自己听聞那孩子得了心悸之癥,恐怕天年不久,這才不顧失儀,求到聖上面前,才免了此事。如今听說那位保靖侯長子因為托庇昭覺寺,不僅沒有夭折,反而長成能文能武的一位翩翩佳公子。想來對方的家世、人品與寶陵正是良配。不知此時自己若是舊事重提,會不會……
寶陵不知究里,見母親盯著自己發呆,有些不解。只當是母親在考慮弟弟的事情,忙道︰「女兒也不過是順嘴提一提,母親若是有意,改日宣了保靖侯夫人進宮敘一敘吧。」
太子妃眼楮一跳,心中有了計較,便道︰「也好。保靖侯為國出征,素日又與你父親有些來往,我們自然也要與保靖侯夫人親近些。找個機會請了保靖侯夫人來坐坐,也是應該的。」
寶陵哪里知道母親心里的小九九,聞言也高興道︰「若是兩家結了秦晉之好,父親更添了扶助,弟弟將來也有一個好外家。」
太子妃含笑點頭,只是她打的是寶陵與保靖侯長子吳迢遠的主意,寶陵不知道罷了。
沒過幾天,姿生堂成都分號便試營業了。因這次有了靠山,不同上次在襄陽什麼都要從頭來過,所以便沒有弄多大的動靜。清瑜本就是成都城里最頂尖的那批貴女,又剛剛建立了自己的交際圈。便借此機會,將所有高檔貨色各預備了一份,送往平陽伯府、保靖侯府、馬大將軍府等上次參加詩會的各位小姐府中。果然包裝如此精美,又有如此多花頭的胭脂水粉,立即被各府夫人小姐喜歡上了,她們再一推廣給親朋好友,姿生堂的名號在上層便輕而易舉的打開了局面。
當然宮里的各位娘娘也都收到了嘉王妃孝敬的新鮮水粉,連同嘉王府秘制的各種點心,都被眾位娘娘貴人們喜歡。長寧帶著清瑜往宮里去的次數便多了起來。清瑜謹守規矩,既不多言出錯,又乖巧听話,與應陵的做派完全不同,反倒是引得眾位娘娘不一般的疼愛。只是親祖母姚貴妃仍然不咸不淡的,嘉王妃母女也習慣了。
這日王府長寧請了保靖侯夫人到王府一聚。因保靖侯離家之前有過交代,又上次吳欣元在嘉王府得了善待,保靖侯夫人刻意鄭重其事,連同自己在昭覺寺的兒子吳迢遠也帶了來,一同拜見嘉王夫妻。
嘉王陳洪愷頭一次見到吳迢遠,便覺得這孩子不錯。他年紀不大,卻有一種異乎常人的沉穩,大抵是常年在廟里生活的緣故,吳迢遠身上少了些富貴氣,更添了一種淡泊與自然。想起保靖侯的那個提議,陳洪愷便看了一眼女兒。清瑜是那種同齡人里少有的安靜性格,加上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沉穩氣質,與這吳迢遠倒是有些契合。保靖侯夫人江氏也是書香門第出身,與長寧說話很是相契,只是丈夫出征在外,難免懸心,話題里自然全都是保靖侯在外征戰的事情。
吳欣元難得跟哥哥一道出來做客,心里自然高興。見到清瑜,便為兩人做起介紹來。清瑜與吳迢遠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便對吳欣元笑道︰「吳姐姐,我與令兄在昭覺寺見過的。當日我與母親、外祖母、舅母還有表哥一道去上香,在碑林里,遇到令兄舞劍。表哥還與令兄言談了幾句。」
吳欣元知道哥哥性子有些沉默,清瑜他們能與哥哥搭上話,有點奇怪,笑道︰「竟是這樣巧?」
吳迢遠見妹妹疑惑的眼光看來,便點頭道︰「踫巧罷了。當時不知郡主的身份,只道是尋常管家家眷。迢遠冒犯了」說罷作了一揖。
清瑜側身讓過,道︰「吳大哥客氣了。我們也是後來听知客僧說起,才知道你的身份。我那表哥對吳大哥崇慕得很,若是知道我們兩家交好,只怕早尋上門去結交了。」
吳迢遠一想便知道了清瑜的表哥正是司徒府的少公子司徒玄應,微笑道︰「常听說司徒府的少公子聰穎特異,是個有趣的人,不想竟然當面錯過了。」
陳洪愷見清瑜與吳迢遠似乎話里有些投機,心中一動,有心考較考較這個小子,便對吳迢遠道︰「且讓你母親妹妹在這里敘話。我書房中藏有不少典籍。我本有些信老莊之學,所謂佛道雖不同,義理卻相通。我知道你是個佛學淵源的,不若跟我到書房去聊聊吧。」
吳迢遠雖不知道嘉王這般是為何,不過他也不怵,彬彬有禮道︰「謹遵殿下教誨」
長寧笑道︰「我正要與保靖侯夫人說說我們水粉鋪子的事情,想必你們男人是不喜的,如此正好,待會我命人將茶點送到書房去吧。」
保靖侯夫人江氏也含笑道︰「迢遠好生听殿下的教訓,你父親視殿下為親生兄長,殿下便是你嫡親長輩一般。」
吳迢遠朝嘉王妃與母親行了個禮,便跟著陳洪愷出去了。
吳欣元拉著清瑜的手道︰「上次你送來的那些胭脂水粉,真真可愛。不僅成色難得,用料講究。光是那鏤空雕花的盒子,便讓人愛不釋手。我用完之後,特意留下做了首飾盒子。只是那盒子上的詩只有兩句,我想要余下兩句湊齊一對,不知鋪子里還有沒有?」
清瑜不料吳欣元愛好這個,就好像自己前世小時候集貼畫一般,聞言笑道︰「都怪我不精心,當時就應該選成對的送你。也不知是哪兩句詩?回頭姐姐告訴我,我命木樨去鋪子里尋模尋模。若是一時沒了,等下批再做的時候,一定給姐姐留個雕得最好的。」
兩個女孩正說著話,忽听保靖侯夫人著急道︰「王妃,你是怎麼了?可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