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葉 一百五十九、病如山倒

作者 ︰ 寶瓶齋

清瑜回頭一看,只見才這幾句話的功夫,母親嘉王妃就臉無血色,雙唇發烏,嘴角還有些浮沫,額頭上沁出斗大的汗珠來,早不見了往日雍容華貴的氣度,整個人半靠在保靖侯夫人的肩上,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清瑜也嚇得不知怎麼是好,忙沖上去,扶住母親。

伺候王妃的兩個丫頭已經嚇傻了,剛剛還好好的,怎麼毫無征兆,王妃就這般樣子了。吳欣元見了忙道︰「你們還在這里愣著干嘛?還不趕緊去追殿下」

保靖侯夫人也顧不得自己是客,忙高聲道︰「快來人,宣醫官來」

眾人頓時慌作一團。清瑜雖有些急救常識,但是面對母親這個樣子,也不知該怎麼辦,只能取出自己的帕子給母親擦汗,焦急問道︰「母親是哪里不舒服?」

司徒長寧強睜了睜眼皮,然而卻似乎有萬鈞之力,讓她無力睜開。一張嘴也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清瑜見母親這個樣子,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這才剛過了幾天好日子,母親怎麼就突然犯了病,瞧著還是這麼凶險……

慌亂中,外頭有婆子稟告道,王府的醫官徐大人已經趕到。保靖侯夫人忙將王妃輕輕扶在美人榻上躺下,清瑜便當仁不讓做了主,道︰「趕快請徐大人進來這里除了近身丫鬟,其余人等都到外頭去候著,除非父親來了,余下不論什麼事情都不可來打擾。」

自從木樨跟了清瑜,芙蓉做了姨娘,王妃長寧身邊便沒了可靠之人,雖陸續補了幾個丫鬟,都還在觀察中,便沒有提哪個管事,故而發生這樣的突發狀況,也沒有一個人敢來掌總。清瑜發話,眾人頓時有了統派,忙各自去了。

那徐大人四十開外,一臉正氣,這會見到王妃病勢這樣沉重,也有些緊張,只匆匆對保靖侯夫人與清瑜施了個禮,便忙伸手探脈。這一模脈,徐大人禁不住眼皮一跳,不敢怠慢,又換了王妃另一只手再診過。

「怎麼樣?」嘉王陳洪愷得了信,也匆匆趕回,身後還跟著吳迢遠。

徐大人听到王爺的聲音,忙起身轉頭,對陳洪愷施了一禮。

陳洪愷擺手道︰「這是什麼時候,還計較這個,快說,王妃病情怎麼樣?」

徐大人在王府里行醫,自然知道什麼是該說,什麼不該說。忙道︰「殿下王妃這病來的突然,脈象也奇怪。為求穩妥,先讓下官給王妃扎幾針緩一下病情。殿下還是快請宮中御醫來。請恕下官無能」

听醫官這樣說,一屋子人的心眼都提到了嗓子眼。

嘉王陳洪愷急紅了眼,點頭道︰「趕緊施為」又立即吩咐陸管家即刻請御醫。

徐大人忙從針囊里抽了七根針給王妃幾處要穴下了針。果然一番施救之後,長寧的臉色緩和了些。陳洪愷怕長寧的病有大不妥,有心仔細問問醫官,便對保靖侯夫人道︰「如今我們府里沒有年長的女眷,瑜兒又小,還得托弟妹好生助我看著長寧些。本是邀你們來做客,誰知卻……」

保靖侯夫人忙道︰「殿下再莫見外。我與王妃本是親妯娌一般,殿下有要緊事只管去吧,這里頭有我」

陳洪愷點頭,又對清瑜道︰「瑜兒好生從旁顧著些。」

不等清瑜回話,陳洪愷便帶著徐大人匆忙出去了。吳迢遠見里頭都是女眷,生恐自己在這里不便,便對保靖侯夫人道︰「母親,兒子跟去看看,若是殿下有什麼差遣,也好盡盡子佷們的力。」

保靖侯夫人對這個兒子是很放心的,便點頭讓他去了。

清瑜見母親扎了針之後呼吸平穩了些,只是昏睡不醒,稍稍放了心。抬頭無意瞥見母親身邊伺候的大丫鬟妙香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一動。忙站起身來,躬身對保靖侯夫人江氏道︰「吳夫人,我去看看接御醫要準備些什麼,順便給母親拿些衣物來,您和欣元姐姐在這里稍坐片刻,有失禮儀之處,請二位諒解」

江氏見司徒長寧領口前襟有些腌穢物,雖然被丫頭們擦拭干淨,卻還是有失體統,便點頭道︰「郡主快去快回」

清瑜點頭,對妙香道︰「你帶路,去給母親取衣物。」妙香聞言渾身一緊,又不敢違命,忙躬身引著清瑜出去了。

剛進了王妃的起居室,清瑜便命自己的丫頭紅藥紫蘭守在外頭,帶著木樨將門一關。妙香低頭不語,心中已是害怕至極。

清瑜見她這樣,就知道妙香必定知道些什麼。此時母親病成這樣,她也顧不得了,抓起一個茶盞「 當」一聲砸在地上,嚴厲道︰「妙香你可知罪」

妙香嚇得渾身一軟,萎頓在地上,磕磕巴巴道︰「奴婢侍奉王妃不周……請郡主責罰」

清瑜料她沒說真話,步步緊逼道︰「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說實話,母親這病到底是怎麼來的若是你知情不報,耽誤了王妃的病情,什麼下場不用我說,你自己清楚」

妙香聞言一個冷戰,忙磕頭道︰「郡主開恩是王妃不準奴婢泄露的」

清瑜一听,果然有內情,忙道︰「還不快說天塌下來我給你頂著。要是母親有個三長兩短,你擔待得起嗎」

妙香邊哭邊道︰「前些日子王妃去昭覺寺燒香,不知從哪里弄回來一張方子。因見奴婢謹慎,特意單獨召見奴婢,命奴婢按方給王妃煎藥,不準跟任何人提起,若是被人發覺,只對外推說,是奴婢給自己服用治風頭的老病方。奴婢知道,往常這種事情,都是要經過醫官首肯的,但是又不敢違抗王妃……」

清瑜追問道︰「如今那方子在哪里?里頭都是哪些藥?如今吃了幾服藥?之前王妃有過什麼癥狀?」

面對清瑜這一番連珠炮似的逼問,妙香哪里還敢隱瞞,急聲道︰「每次抓完藥回來,王妃都把方子收了回去。奴婢也認不全幾個字,並不知道方子里用的什麼藥。只是那藥引奇怪,須得孕中蟾酥,因不好尋模,奴婢托了不少藥材行才得了。到今日前前後後,王妃已經吃了十幾服了。近些日子來,王妃總覺得乏力,有時候還犯惡心,奴婢看著驚心,可是王妃也不听勸……」

清瑜不知母親偷偷吃的這是什麼藥,聞言看向木樨。木樨听得這樣的秘聞,額頭也汗涔涔的,見清瑜看向自己,意似垂詢,只得斟酌著低聲道︰「嘉王殿下子嗣艱難,王妃一直有個心願……」

清瑜聞言這才知道個大概,原來上次去昭覺寺,母親是存了這樣的目的怪道臨時支開了自己同表哥,只是落得如今這個下場,清瑜不知是該可憐母親,還是怨母親糊涂什麼烏七八糟來歷不明的偏方,竟敢就這麼用只是這時候追究這個也沒用了,清瑜站起來,對妙香道︰「你給我好好待在這院子里,哪里都不準去為免走漏風聲,一個字也不要再說。」

妙香巴巴的點頭,如今心里將滿天神佛求了個遍,只願王妃無礙,自己才月兌得了嫌疑。

清瑜開門叫了紫蘭紅藥進來,吩咐紫蘭道︰「你留在這里陪著妙香,什麼話也不要問,只要把人給我看好了。」

紫蘭素日謹慎得很,只看清瑜臉色,便知是有大事,沒有二話,低頭應是。帶著妙香去了廂房。

清瑜又對紅藥道︰「你取了母親的衣裳,待會跟我回正堂去。」紅藥忙轉身去了。

人都走*了,清瑜最後才看向木樨,木樨忙躬身道︰「郡主有何吩咐?」

清瑜從手腕上月兌下外祖母賜予的碧玉鐲,遞到木樨手里,沉聲道︰「所謂解鈴還需系鈴人,木樨姐姐拿了我的信物,即刻到司徒府里去一趟,單獨將此事稟告外祖母知曉。昭覺寺中發生過什麼,她老人家心中最有數。此時,父王還不知道內情,我也不是要去追究什麼。只是你一定要想辦法問清楚,何人開出來的方子,里頭又是什麼藥母親性命攸關,你責任重大」

木樨又是感動又是緊張。郡主將這麼大的事情托她去辦,可見自己已經深得信任。她也不矯情,立即點頭道︰「郡主放心,奴婢這就去」

清瑜這才帶著紅藥回到正堂。

保靖侯夫人見清瑜帶去那麼多丫頭,回來卻只跟著一個,似乎若有所悟,不過這事情關系到王府的顏面,誰知道里頭有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她便故作不知,配合著王妃的近身丫鬟,給長寧換了衣服。

眾人才幫王妃整理好,外頭便響起了嘉王的聲音︰「瑜兒,出來一下。」

清瑜一愣,忙起身答應,往外間來。見父親帶著醫官徐大人不知何時已經回到正堂,清瑜便問道︰「父王有何吩咐?」

嘉王陳洪愷臉色有些奇怪,不知是怒還是哀,摒退伺候的人,拉過女兒輕聲問︰「我對內宅的事情素來粗心,你是常陪著你母親一塊的,你母親最近有什麼異常嗎?」

清瑜瞥了醫官徐大人一眼,猜想可能是這個人從脈象上看出了些什麼。清瑜拿不準父親知道了多少,這里頭的牽連又可大可小,想了想,清瑜還是決定先替母親保守這個秘密,便道︰「瑜兒並沒發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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