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一六四二 291 平行

作者 ︰ 土土的包子

條約簽訂,皆大歡喜。百度搜索讀看看成都)

時值傍晚,大明首輔馬士英還專門抽了點時間,搞了一次招待宴會。只是做到馬士英這個層次的,官威早就養出來了。邵北與肖白圖倆人倒是渾不在意,可同席的大小官員,一個個危襟正坐,搭著椅子小半邊,生怕一個紕漏惹得首輔閣下生了氣。

這種過于正式的氣氛,嚴重影響了所有人的進食情趣。席間馬士英倒是談笑風生,時而探尋幾句澳洲的風土人情。

不過話說回來,澳洲能有什麼風土人情?滿打滿算,到現在也不過兩年半的功夫。是以,不論是邵北還是肖白圖,都是斟酌著將二十一世紀的習俗拿來了事。本身就來自那個時代,說起來自然順嘴。刨去那些過于驚世駭俗的,倒是讓馬士英听了個津津有味。

尤其讓明朝官僚們想不到的是,作為前宋的延續,澳洲人早就把朱程理學扔到了故紙堆里,反倒十分崇尚什麼自然科學。

有好奇心重的,特意問了一嘴什麼叫自然科學。

肖白圖當即侃侃而談,從數學扯到化學,上到天文下到地理,乃至生命演化,一通神侃,簡直就是無所不包。這一通毫無邏輯性的神侃,侃得一幫子南明的官僚一個個都有些茫然。

倒是馬士英問了一嘴,難道澳洲當官兒的也得學這些……奇yn技巧?

邵北的回答為其解惑了︰當官的得了解自然科學,然後主修人。

一干明朝官僚恍然,不過是換湯不換藥咱們大明朝叫儒學,澳洲叫人……至于勞什子的自然科學,在明朝官僚看來,不過是舍本逐末的雜學罷了。

所謂言多必失,其後某個鴻臚寺的官僚追問,澳洲因何摒棄了朱程理學。肖白圖斟酌半晌回了一嘴,優勝劣汰。這一新鮮說法倒是讓馬士英好一通咀嚼,而周遭的不少士大夫則隱隱對肖白圖與邵北有了敵視的情緒。

當然,這也可以理解。讀了一輩子的儒家學說,听聞有人居然把聖賢學說給淘汰了,這叫人情何以堪?

是以,其後的酒宴當中,一度有些冷場。

大半個時辰一過,大明首輔馬士英站起身拱手告辭。人家出席宴會已經算是給面子了,要不是顧忌澳洲過于強大的武力,說不定人家馬士英根本就不會露面。

馬士英前腳一走,後腳酒宴也就散了。邵北與肖白圖覺著與一幫食古不化的士大夫根本沒法溝通,那幫士大夫則鄙視二人不學無術。三百七十年的代溝過于寬廣,直接的後果就是大家伙來了個不歡而散。

出了鴻臚寺,邵北深吸了一口室外清冷的空氣,感嘆了一嘴︰「事情總算定下來了。」

條約的簽訂,等于讓澳洲的觸手,可以明目張膽地朝明朝延伸。從而在未來的日子里,在經濟、政治、軍事等方方面面影響南明。更新最快讀看看將這艘破船勉力維持著,努力抵抗著滿清的南下。

他身旁的肖白圖則有另外一種感嘆︰「你覺著,我們跟那些明朝士大夫,除了血緣之外,還有其他聯系麼?」說這話的時候肖總很郁悶,席間的時候,那些明朝士大夫總會引經據典地說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然後總會有一幫人跟著哈哈大笑。要命的是肖白圖根本就沒听懂,這讓肖總感覺很不好……就好像自己是落在一堆聰明人中的二傻子……

「我可以理解為這是你的抱怨麼?」邵北的感覺也不怎麼好,尤其是對方眼神中若有若無的鄙視。天可憐見,這幫士大夫除了讀了一輩子的孔孟之道,會點官場的油滑本事,還會點什麼

「隨你怎麼說吧。」肖總咂咂嘴,抱怨著說︰「好好的慶功宴沒了滋味,我說,要不咱們自行慶祝一番?」很明顯,後一句話才是肖總的重點。

有些時候邵北十分佩服自己這位損友。肖白圖可以將兩個對立的情感快速的切換,也許一秒鐘之前這廝還在幽怨著,一秒鐘之後,這家伙就可以樂不可支。樂觀是一種積極向上的態度,但放在肖總身上,完全可以引申為……沒心沒肺

「我們現在有很多事。」邵北十分樂于打擊肖白圖︰「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七日了,三十天後就是除夕。也就是說,我們必須要在一個月的時間內趕回中南。除非你有更好的辦法,否則我們最好盡快動身。」而在這之前,他們還要安排許許多多的事宜。

邵北與肖白圖都要返回中南,那留守在南京的人怎麼安排?誰做主?銀子方面倒不用擔心了,帶來的六十萬兩活動經費,已經第一時間交給了馬士英,權當是一次性結算了十年的租借費用。而鴻臚寺的駐地里,還有許許多多的貨物需要處理,未來使館的位置也需要安排。凡此種種,麻煩事一堆,這個時候去秦淮河——毫無疑問,肖總一直惦記著秦淮河呢——那也太過于沒心沒肺了。

「你這人過于刻薄了。」肖白圖指著邵北說︰「一個月的時間,左右都趕不及了,也不差這一晚上光景。你小子可欠著帳呢,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吧。」

邵北皺著眉頭,隨即想到了另一種打擊肖總的方式︰「那六十萬兩已經全數交給馬士英了……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是窮光蛋。你拿什麼上畫舫?」

肖總顯然早有準備,笑著揮揮手︰「那就找個不花錢的地方」說這話的時候,肖總信心十足。

一個時辰之後,二人果真出現在了一艘畫舫之上,而且的的確確不要錢。

卞賽賽頗有些女中丈夫的風采,前腳聞听二人登船,後腳便親迎出來,將二人讓進來。隨即對著已經上船的客人連連致歉,只說故人來訪,今日暫且歇息。

幾位文人騷客好一通抱怨,差一點就鬧將起來。結果一打听來人是澳洲人,嚇得立馬閉了嘴,而後二話沒說轉身就走。保國公朱國弼與鄭建德的前車之鑒在那兒擺著,誰敢在這個時候觸霉頭?

不多時,客人走了個干淨。一身素裝的卞賽賽輕提裙角款款而行,臉上帶著少許詫異,打量著邵北與肖白圖,微微一福︰「旬月不見,不想二位公子早已名蓋京華。」

「我們這也算是惡名遠揚了吧?」瞅著邵北自嘲了一句,肖白圖轉而盯著卞賽賽道︰「卞姑娘當日邀約,我們自當赴約。呸,文鄒鄒的真難受。反正過幾天我們就要離開了,想著臨走之前再來瞧瞧卞姑娘。」

「走?」

「回澳洲。這不眼瞅著過年了麼?」肖白圖笑嘻嘻地道。

卞賽賽淡淡地笑著,而後笑道︰「二位公子他日即將遠行,此一番,權當是奴家為二位公子踐行了。」側頭對著身旁的侍女柔柔點頭示意,後者立刻乖巧地下去布置酒宴。

「說起來,奴家倒是要感謝二位。」

「不用客氣。」搶在肖白圖熱絡推辭之前,邵北平靜地說道。

「恐怕二位並不知……」

「知道。不就是鄭建德那家伙逼著你嫁給他麼?」邵北終于從某份資料里找到,這位鄭建德到底是什麼人。要說姓鄭的本身到沒什麼,在歷史上留下淺淺一筆,不過是因為這廝娶了秦淮八艷之一的卞玉京。而今听說鄭建德的下場不比朱國弼強多少,想來那廝也沒什麼能力強娶卞玉京了。

卞賽賽小吃了一驚,捂著嘴玩味地看著邵北︰「邵公子倒是靈通得很。」

旁邊的肖白圖推了邵北一把,笑著道︰「卞姑娘別介意,邵北這家伙一踫到漂亮姑娘就喜歡裝……孤傲。」想來想去,酷也許能用孤傲代替?

卞賽賽莞爾,閑話幾句,操弄著琴邊彈邊唱起來。曲風很有些昆曲的味道。肖白圖這家伙搖頭晃腦的一副津津有味的架勢,只是這廝明顯看人姑娘的興致比听曲的興致要高很多。至于被強拉來的邵北,則只是自顧自地吃著酒菜。

昆曲這種藝術形式,實在不是他一個八零後能欣賞得了的。

每逢一曲終了,肖白圖這廝總會大力地拍著巴掌,就如同中年婦女踫到周潤發……或者零零後的孩子踫到李宇春一樣,神色中滿是驚艷。

幾曲彈罷,肖白圖這廝不再滿足于只是單純的听。這家伙干脆借了卞賽賽的琵琶,權當是吉他,自彈自唱了一首加州旅館。可以想見,卞賽賽的驚愕之情絕對不下于旁邊的邵北。

有些時候不得不承認,肖總……還真是多才多藝啊。一首好好的加州旅館愣是能被這家伙演繹成中國風,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再之後,完全成了兩位音樂發燒友的時間。一會兒說,一會兒唱,說唱高興了倆人還推杯換盞。那侍女柔柔都是好一番驚愕,她家小姐除了與吳偉業喝過一場,幾時給客人陪過酒了?而且瞧這意思,頗有些不醉不歸的架勢。

一直作為看客的邵北,甚至都覺著自己有些多余了。沒準這會兒自己悄悄離開,人家肖總就能忽悠得人姑娘自薦枕席……酒過三旬,菜過五味之後,邵北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黃酒就是如此,入口柔,後勁足。仗著自己是爺們,往往是人家姑娘喝一盞,肖總能喝半壺。到了這會兒,肖總舌頭大眼發花,搖搖晃晃一腦袋杵到桌子上,人事不知。沒一會兒,居然傳來了輕微的呼嚕聲。

「時間差不多了,我帶……」

「邵公子稍待。」酒後的卞賽賽,微醺半醉之間,便如半開之花,竟是一副天姿國色。難怪人雲︰「酒壚尋賽賽,花底出圓圓。」她略有些慵懶地轉過頭︰「柔柔,且服侍肖公子歇息。」

在邵北皺著眉頭繼續想說什麼之前,卞賽賽猛地湊近,手拄著下巴,眸子中波光粼粼︰「邵公子可是瞧不起奴家?」

「沒有。」惜字如金的回答。

「那為何邵公子連正眼都不瞧奴家一眼?」卞賽賽帶著些許憤怒道︰「墜入青樓畫舫之中,充做達官貴人狎玩之歌姬……奴自知身籍低賤……」

「卞姑娘,我想你的理解出現了偏差。」邵北打斷了對方的發泄︰「從本心來講,我尊重所有人,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

卞賽賽狹促一笑︰「做都做得,公子何須編排說辭?」

不理會卞賽賽,邵北繼續說著︰「我之所以表現的……對卞姑娘很不感興趣……完全是因為……」因為什麼?短暫的停頓之後,邵北終于找到了真正的原因︰「完全是因為你我之間實在沒有交集。」

「交集?」一個怪異的詞匯,但這並不妨礙卞賽賽去理解。

邵北將面前的兩根筷子擺成平行狀︰「這是我,這是你。各走各的道路,根本就沒有交集。這麼說吧,你這樣的姑娘,情感是必需品,而事業則完全是一種調劑。少了情感,你就會如同鮮花沒了水一樣迅速枯萎。」頓了頓,邵北繼續說︰「而我的未婚妻則恰恰相反,對于她來說,事業才是必需品,而感情則是調劑。」

「那又如何?」

「因為我們澳洲的婚姻制度與明朝有極大的不同。」用最簡短的詞語,描述了澳洲現有的婚姻制度,而後邵北說︰「你看,現在擺在我面前的問題很簡單了。我需要一個可以放在台面上,並且有極大責任感的妻子。而用感情維系的婚姻,在我看來並不靠譜。與之相比,用利益紐帶聯系起來的,反倒更加穩固。」皺皺眉頭,邵北發現自己似乎跑題了。

苦笑一聲,自己的婚姻選擇,似乎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吧?然後他攤攤手︰「你看,我認為婚姻是一種責任。我想我的妻子忠貞于婚姻,那我首先就要忠貞于婚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你認為我有必要對一個注定處在不同世界的一個姑娘——一個漂亮姑娘,過分關注麼?」

感覺自己說得足夠多了,而且有些傷人。邵北站起身告辭︰「如果剛才的話傷害了你,請原諒。我想我該告辭了。」

在卞賽賽的沉思,或者是目瞪口呆中,邵北扛著爛醉如泥的肖白圖,執拗地離開了畫舫。

迷航一六四二291平行(正文)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迷航一六四二最新章節 | 迷航一六四二全文閱讀 | 迷航一六四二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