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一六四二 292 航向一六四五

作者 ︰ 土土的包子

待翌日清晨,邵北完全清醒的時候,想起昨夜與卞賽賽的那番即興說辭,心里頭越琢磨越靠譜。讀看看︰無怪穿越伊始,自己總想著找尋失落很多年的那種純真感情,而到了現在,反倒愈發地覺著與荊華組成家庭更加靠譜。

其中心路歷程,頗有些潛移默化的意思。用一句俗話來講,就是決定腦袋。如卞賽賽那般的女子,也許該加上普通、風塵、出淤泥不染等等形容詞,但歸根結底還是普通女子。這意味著她或她們追求的是心靈的依托,犯傻的時候吃糠咽菜都能跟喜歡的人過一輩子。這意味著她們時刻都需要感情的滋潤。

而邵北偏偏沒有時間。你看,不論是作為狗頭軍師,還是作為一名合格的外交官,邵北都需要四處奔走。這兩年多來,邵北待在中南的時間實在有限,以至于根本就不清楚中南到底發生了何種的巨變。他一個人四處奔波,將老婆孩子扔在家……一年兩年也許很行,時間一長,哪個普通女子能受得了?

而荊華這樣的女人則完全不同。她們會將事業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將感情放在第二或者第N順位。為了事業,她絕對會跟一個自己完全不喜歡的家伙湊合過一輩子。對于荊華來講,感情是一種奢侈品,而事業、成就這才是必需品。

她會忍受長期的兩地分居,同時恪守著自己的準則。只要對方不先犯規,她絕對會始終保持自己作為妻子的本分。

而最重要的是,邵北不可能放棄現在的一切,找個心愛的女子然後老婆孩子熱炕頭——小女子不可一日無錢,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權力是一杯美酒,尤其是當邵北發現自己一個又一個計劃得以實現,歷史這個子開始撕掉肚兜,敞開胸懷的時候。他絕對不可能重新去做一個中層白領

「你這算是痛說家史麼?」肖白圖揉著發脹的太陽穴戲謔地笑著。在邵北反擊之前,這家伙努力認真起來︰「不過話說回來,這是一種常態。我們來的那個時代,你看成功人士旁邊挽著的要麼就是同樣的成功人士,要麼就是一純粹的花瓶。對這些成功人士來講,他們更喜歡把LV看成必需品花瓶,而不像要一個沒時間搭理就會發飆的普通姑娘。盡管那普通姑娘可能是真心愛他,而花瓶絕對是看中他賬戶上的存款。因為對于成功人士來講,談情說愛這種浪費時間的事兒,實在過于奢侈了。」

想想的確如此,‘一分鐘幾十萬上下’的成功人士,怎麼會忍心瞧著自己的財富迅速縮水,然後去跟一傻丫頭談情說愛?

「我該說什麼?」邵北苦笑著攤手︰「決定腦袋?」

「不。」肖白圖斷然否決︰「我該恭喜你成為了一名成功人士——一名可以左右十七世紀歷史進程的成功人士。」

肖白圖的話讓邵北頓時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就好似服了仙丹一般,渾身通泰。這種感覺很爽,如此的成就感足以讓任何一個人心滿意足。雖然邵北最後只是撇著嘴說了一句「你惡心到我了」。但本心不得不承認,肖白圖說得沒錯。就在一天之前,邵北代表澳洲政府剛剛簽署了明澳友好通商條約,這足以顛覆未來的歷史。

然後邵北開始陷入遐想……春節之後的選舉,他又會在政權當中處于一個什麼樣的位置?這種遐想發散出去,在邵北開始擔憂不能及時返回中南的時候,年輕的國姓爺再次拜訪,然後送來了一條絕好的消息︰鄭家有快船就在長江,十五到二十天內,邵北與肖白圖就會抵達廣州。讀看看

真是瞌睡來了立刻就有人送枕頭……毫無疑問,這條消息讓邵北與肖白圖大喜過望。新朝初立,鄭家正憋著勁往權力中心鑽營的時候,鄭鴻逵與鄭森又都在南京。不論是為了消息暢通,還是躲避禍事,鄭家都有足夠的理由留出一條後路來。

這些天鄭森幾乎每天都寫一封書信,事無巨細地將朝廷內的變化,以及澳洲人的舉動一一寫清,而後讓他的四叔鄭鴻逵過目。眼瞅著條約已經達成,並且澳洲人並沒有食言,鄭鴻逵索性就賣了個好,將這條秘密渠道公布出來,省了邵北與肖白圖二人的舟車勞頓。

條約已定,在南京該辦的事兒也辦了,刻下正著急回中南,那還等什麼?邵北與肖白圖對視一眼,立馬定下來明日啟程。

時間緊迫啊

邵北與肖白圖隨即兵分兩路,邵北去馬士英府邸拜訪辭行,而肖白圖則安排留守人員相關事宜。邵北那面倒是沒什麼可說的,馬士英挺客氣,還打算張羅著踐行來著。但邵北沒同意,只說事實從權,著急從澳洲調配足夠的武器彈藥。眼見如此,馬士英也就沒再挽留——他老馬可全指望著澳洲人的先進武器過活呢。如今的新軍草台班子是搭起來了,兵員也開始擇優招募,但總不能拿著燒火棍訓練吧?

而肖白圖這頭,事情就雜了許多。肖白圖先是確定了留守人員的管理權順位。這廝生怕又大頭兵被明朝人挖了牆角,或者干脆跑回家鄉,是以在梁二之後,他選擇了小日本齋藤作為第二順位管理者。然後又規定了緊急狀況的軍事第一順位指揮權為毛遠……沒錯,這是國人早就玩兒得爛熟的相互制約。

再之後,肖白圖又單獨拉著梁二交代了一些事宜。主要是物色一塊合適的地皮,作為未來的使館。雖說因為明朝的緣故,暫時還沒確定到底建立什麼樣的外交關系,但這是早晚的事兒。相信當新軍打了一場,沒彈藥的時候,只要邵北順帶一提,明澳雙方的大使級外交立馬就得建立起來。是以,這也算是提前準備了。

最後又清點了貨物,交代梁二物色合適的商人作為代理商……凡此種種,這些瑣屑的事兒,直到忙活到後半夜才算全交代完。

翌日清早,邵北與肖白圖坐著馬車,急吼吼地趕路。出了神策門,等到十里長亭的時候,馬車被人給攔了下來。

趕車的車把式不明所以,只說前方有一公子哥攔住去路。

邵北與肖白圖對視一眼,很是詫異。公子哥攔路?莫非是為朱國弼鳴不平的?

二人下了馬車,卻見長亭旁的官道上,還真站著一個公子哥。瘦瘦小小,一身青衫,大冬天的手里還拎著一把折扇。最主要的是,周圍只有一個小廝跟著,也沒打手埋伏……話說這位到底是干嘛的?

「你是……」

那公子哥收起折扇拱手笑道︰「在下當朝東閣大學士之孫,名三……立。」

公子哥的話剛說完,肖白圖一個口氣沒喘勻,猛烈地咳嗽起來。然後扶著旁邊哭笑不得的邵北,肖白圖臉紅脖子粗,啞著嗓子問︰「你說你叫什麼?馬三立?」

這玩笑開大了在那公子哥莫名其妙著應承之後,邵北與肖白圖已經啼笑皆非。肖白圖還好一通打量對方,就差問對方學沒學過說相聲了。

笑了好一通,在公子哥……馬三立慍怒之前,邵北憋著笑解釋著︰「別誤會,只是你的名字與……我們認識的一位著名藝術家一模一樣。所以……」

「還真有人叫馬三立?」公子哥很詫異。

「千真萬確。」邵北保證道。

「他日相見,倒是別有生趣。」公子哥笑著說。

邵北與肖白圖大眼瞪小眼起來,然後後者咳嗽一聲說︰「見面是夠嗆了……我們認識的馬三立老先生,已經不幸去世了。」

公子哥再次錯愕,似乎認定二人是在拿他開心。仔細觀察了一下二人還算認真的神色,隨即不屑地道︰「天下之人千千萬,同名同姓何足道哉?」

「我們只是有些錯愕,別見怪。」肖白圖說完,再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番,而後驚喜地發現居然踫到了女扮男裝的戲碼。唇紅齒白,衣領刻意拉高遮住了喉結,胸前大有文章。尤其是對方剛剛過一米五的個頭……雖然這個時代明朝人的平均身高沒多少,可也不至于這麼矮吧?

綜合以上,肖白圖立馬認定對方是個姑娘。這廝隨即捅了捅身旁的邵北。邵北多靈醒一個人?瞅著肖白圖眼神當中蕩漾開來的,立刻就會意了。

這個時候,這位馬三立似乎發現了有些不對,輕咳一聲,招呼過來身後的小廝。那小廝端著托盤,上頭放著一壺溫熱的老酒,與三個酒盅。

西貝貨公子哥斟滿三個酒盅,率先端起來︰「此一別千山萬水,三立代家祖祝二位一路順風順水,早去早回。」一仰脖,干了。隨即臉色暈紅起來,似乎黃酒的辛辣,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期一般。

邵北與肖白圖只是笑吟吟地看著對方耍寶,根本就沒有踫酒杯的意思。笑話半路蹦出來一個女扮男裝的家伙,說自己是馬士英的孫子,名字叫馬三立……還有比這更離譜的麼?這種情況下喝對方遞過來的酒?那得腦殘到什麼程度啊

二人對視一眼,做慣了壞人的邵北索性說開了︰「姑娘,還是讓我們還是結束這個游戲吧。」

一聲‘姑娘’,讓這位西貝貨小吃一驚︰「看出來了?」不過這位姑娘倒是顯得很大方,莞爾一笑,露出整齊的貝齒,然後微微一福,說︰「當朝東閣大學士乃至家祖,小女子三娘,見過二位。」見二人依舊不為所動,這姑娘眨眨眼看向邵北︰「邵部長應該見過我吧?」

「沒印象。」平淡的一句話,讓馬三娘如墜冰窟。

這姑娘氣哼哼地指著邵北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她自作聰明地以為,邵北會記得她,是以輕車從簡。這會兒哪有能證明她身份的物證人證?就算有,對方識不識得還是兩說呢。

「謝謝姑娘的好意了。不管你是誰,我們都要趕路了。再見」招招手,邵北拉著肖白圖就要上車。

正這個光景,只見來的路上轉過來一輛綠油馬車。車廂中探出一個粉女敕的小腦袋,正用一口酥軟的吳語喊著什麼。

「為什麼我感覺這麼眼熟呢?」肖白圖沉吟一下,一拍腦袋︰「那不是卞賽賽身邊的丫鬟柔柔麼?哈,瞧見沒?這才兩次,人家姑娘就來送行了。」

瞧他興奮的直搓擊道︰「你什麼時候跟人家小丫鬟混得這麼有情分?」

得到是肖白圖的白眼,這廝已經陷入了自我膨脹之中。

沒一會兒的功夫,那馬車停在亭子邊,門簾輕挑,小丫鬟柔柔先是跳將下來,而後扶著婀娜的身影緩緩落地。來者,正是卞賽賽。

只見卞賽賽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款款走來。還算敏感的邵北,發現那笑意中隱約透著一股子嘲諷?

毫無疑問,肖總表錯情了。他打招呼的時候,卞賽賽只是客氣地點頭,而後徑直走到邵北面前。直視邵北片刻,卞賽賽開口道︰「奴此番只為與邵公子說上幾句話。邵公子,可否移一步講話?」說完,卞賽賽扭身,走進了長亭。

在肖白圖嫉妒得發狂的目光中,邵北跟了過去。

剛要張口,卞賽賽卻道︰「別說話。」而後,絲毫她面向長亭外的雪景,閉上眼,張開雙臂,久久不動。陽光,青松,皚皚白雪。邵北就陪著卞賽賽站了足足五分鐘。

五分鐘一過,卞賽賽收了雙臂,張開眼,瞧著邵北說︰「奴只是想告訴邵公子,我這樣的女子,會用心烹制菜肴,只為博夫君一笑;我這樣的女子,會倚門望雨,只盼夫君早歸;我這樣的女子,會舍身搏命,只求夫君無恙;我這樣的女子——」她笑著看亭外的雪景︰「——會在這一刻,陪夫君共賞美景。恐下一刻便是訣別。」

邵北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卞賽賽笑得愈發甜美︰「敢問邵公子,您的……未婚妻,可會如此?」不待邵北回答,卞賽賽已經緩緩走了。與肖白圖道別,而後乘坐馬車,折行向神策門。

「她跟你說什麼了?」瞅著邵北回來,肖白圖納悶著問。

邵北搖了搖頭︰「她試圖說服我。」

「什麼?」

邵北不想再說話,只是自顧自地上了馬車。然後肖白圖也跟了上去。只留下馬三娘在原地憤恨地直跺腳。

半天之後,他們乘上了快船。航向廣州灣,航向一六四五年,航向一個又一個不知是對還是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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