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一六四二 312 對話才是主要的

作者 ︰ 土土的包子

中南海,一葉輕舟停在湖面之上。周遭遠遠的停著的兩艘小艇,以及遠處的岸邊,十幾個黑制服警覺地觀望著。輕舟上頭,吳建國與費東谷穿著清涼,腦袋上頂著碩大的斗笠這樣,盤腿坐著擎著魚竿,有一句沒一句地談著什麼。

「費老,您那生物柴油……現在不用盯著了吧?」吳建國輕笑著問道。

費東谷瞟了他一眼︰「怎麼?看我太清閑了,又想給我找點事兒做?」

作為穿越眾當中最為年長者,費老過了年已經六十有二了。此前一直親力親為,忙活著自己那一攤子事兒。薇藻生物柴油這東西,听起來挺稀奇的,實際上設備與生產過程倒是簡單的緊。只要有培育好的薇藻族群,按照其習性投放養料,剩下的大多是一般人能完成的。

打從去年開始,費老教導了倆還沒畢業的大學生,而後陸續培訓了一批工人,他就算閑暇下來了。一直到現在,費老早晨起來打打太極,爬爬山,教導教導自己孫女與那倆大學生,有時候還邀著幾個年歲差不多的老伙計游山玩水一通。年過花甲,放在現代社會也到了退休頤養天年的時候了。

當然,費老也不是全然沒事干。據說費東谷教授每天會抽出四個小時,用來編撰書籍。一方面是對穿越眾現存知識體系的鼠籠,另一方面,也想著把自己鑽研了幾十年的知識傳承下去。

這麼算下來,雖然明面上費老閑暇了下來,可實質上費老的工作依舊安排的滿滿當當。是以,一听出吳建國的弦外之音,費老立刻反駁道︰「小吳啊,我今年都六十二了。放到現代,也算是退休了吧?更何況我還沒事找事給自己安排了一堆事兒,你可不能算計到我頭上。」

「對對對,是這個道理。」吳建國先是點頭,停頓了老半天,狡黠地補充了一句︰「不過……如果我記得沒錯,好像還有退休返聘這個說法吧?」

話音剛落,只見費老立馬收了魚竿,起身就要走人,吳建國趕忙一把拉住,嘻皮笑臉地道︰「誒?費老您別急啊,咱有話好好說。」

費老笑了︰「說什麼?你小子擺明車馬要算計老頭子,我要還跟這兒待著,豈不是坐以待斃?」

「言過了,過了。」吳建國先是板著臉,繼而笑道︰「沒那麼夸張,我只是考慮讓您發揮余熱罷了。」費老作勢又要走,吳建國趕忙改口︰「好好好,您別走,我不提了還不成麼?」

「真不提了?」

「真不提了。」

費東谷‘嗯’了一聲,指著吳建國的鼻子說︰「丑話說前頭,你要琢磨著拿我老頭子當槍使,我可就立馬走人。」而後緩緩坐下。

吳建國一臉的無奈︰「行,全听您的。」他跟著費老落座,又架起了魚竿,隨即嘟囔了一嘴︰「還真是……」

耳尖的費東谷一瞪眼︰「你是不是想說人老成精?」

「沒!絕對沒有!」吳建國趕忙否認……雖然他心里頭就是那麼想的。「我就是覺著您對我太過提防了。這樣,我說著,您听著,您要覺著哪句話說得不對,起身走人我絕不攔著。您看怎麼樣?」

費東谷點了點頭︰「可以……不過說話小點聲,半天了我還沒釣上來一條魚呢。」

吳建國︰「……」

過了半晌,費東谷疑惑地問︰「你不是有話要說麼?說啊?」

「您都把話堵死了,我還說什麼?」吳建國苦笑一下,隨即從身後的公文包里抽出一打文件,遞過去︰「得,您還是自己看吧,免得釣不到魚怪罪到我頭上。我可擔不了這罪過。」

疑惑著接過來,費老快速地翻閱著。開頭幾份還好說,不過是工業發展上的問題。這幾份之後,政治傾向性就愈發明顯了。而且越到後來,往往是一前一後的兩份文件,完全就是相左的意見。費東谷越看越揪心,眉頭也漸漸緊鎖起來。過了十來分鐘,費東谷放下文件,長出一口氣,久久無語。

那頭,一直拿余光盯著費老的老吳,隨即開口訴苦︰「問題很嚴重啊。過了初期的艱難,生活穩定了,這人心就開始思變。有的想往左,有的想往右。有的覺著留在原地就好,有的一門心思向前。還真應了那句話,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

「是有些問題。」費東谷先是贊同地說道,而後口風一轉︰「但沒那麼嚴重。有不同意見很好,道理不辨不明嘛。大家都把自己的意見擺出來,當面鑼對面鼓,誰的話有道理誰就能站住腳。難不成你還想著統一思想?」費老的話語里帶著些許嘲諷。對于老吳這個官僚,費老向來是不吝于用惡意揣測。中國是個官本位的社會,幾千年了一直到現代社會,大部分官僚們從來都是想著代天牧民。哪怕嘴上喊著公僕的口號。

而官僚們最喜歡的就是老百姓統一思想,統一之後跟自己想的一樣,天下太平了。

吳建國被噎得氣悶,翻著白眼說︰「費老,做人要厚道。」

費老樂了︰「你最近是不是重溫葛優的片子了?這麼一會兒都兩句台詞了。」

吳建國沒搭這個茬,而是轉回到方才的問題上︰「我可沒想著什麼思想統一。我只是擔心,這麼下去會搞成內部政治分裂。」

「必要的內耗會讓國家健康發展。」費老老神在在地插嘴道。

不理費老,吳建國繼續說︰「政治分裂也就罷了。我就怕到頭來經濟上也分裂了,然後某一天搞不好兩派人就會真刀真槍地打起來。內戰這種事,古今中外都不少。」見費老沒反應,吳建國急了︰「您不信?那咱們推演一下結果。你看,馬上要進行的選舉,我肯定是會落選,您沒意見吧?」任憑一個人長期把持著重要的位置,這對大家來說是極其危險的,所有人都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最近那些人四處拜訪,搞串聯,也逃不過您的法眼吧?現在問題來了,兩邊人爭來爭去,總會有一方成功,另一方失敗。」

響鼓不用重錘,費老已經知道吳建國在擔心什麼了。隨即神色凝重起來,擺擺手,示意自己明白了。

兩派人鬧來鬧去,總會有一派得勢,另一派失勢。得勢一方掌握政權,這無可厚非……但問題是,除了費東谷、吳建國以及幾個老伙計,穿越眾的平均年齡實在太低了。算算還沒超過三十歲!

年輕代表著朝氣,可年輕同樣代表著不計後果的沖動!血氣方剛的,受了刺激,不管不顧地做了蠢事,實在太常見了。倘若造成的後果小也就罷了,依法處置,權當是讓年輕人長個教訓;可萬一上升到國家層面上……即便處置了個人,也無法挽回巨大的損失。

用最大的惡意再去揣測一下,當權的一派會不會趁著得勢為自己謀利?會不會為了繼續當選從而打壓在野派?當常規壓的時候,會不會直接在上消滅對方?權力美酒腐蝕之下,高尚的變成利欲燻心的例子比比皆是。政變這種事,也絕對可能會發生!

歸根結底,老吳是擔心這群感性多于理性的年輕人,不但掌握不好澳洲這艘輪船的方向,反而會因為內斗而殺個血流成河。殺到後來,干脆殺出個皇帝。同患難容易,共富貴難!

也正是因為如此,現代社會當中,正常國家的領導人,一個個歲數都不小。祖國最年輕的主席,上任的時候是六十歲零三個月,美國最年輕的總統西奧多羅斯福上任的時候是四十三歲。年輕人哪怕再有能力,也會受到公眾的質疑……那麼年輕,閱歷少,沉澱少,怎麼可能掌管好國家?

船上的兩人都沉默著,低頭思量著,任憑水中的魚兒偷食魚餌而去。好半天,費老終于打破了沉默︰「你說的有道理……這樣,我可以幫你做做工作,估計能讓幾個丫頭小子投你一票……」

老吳當時就急了︰「費老,都這個時候了,您怎麼還拿我開心?」

費東谷老爺子苦笑道︰「我是拿你開心……可你這是把我架在火堆上烤啊。」

「但凡是有第二個合適的人選,我至于這麼死乞白賴地求您麼?」吳建國沒好氣地說。

費老想了想︰「我看你媳婦挺合適的。」

「她?」吳建國連連搖頭︰「她那人太死性,做事直來直去不懂得圓滑變通。而且那是我老婆,我下去了她上台,您老覺著大家伙能允許我們開夫妻店?」

費老又提出了一個建議︰「我看老姜也比我合適嘛,人家以前可是國營造紙廠廠長,手底下好幾百號人呢。」

「姜老?」吳建國繼續搖頭︰「更不行了。沒瞧不起人的意思,姜老才高化。那幫小子有幾個沒讀大學的?姜老根本就鎮不住,更說不過他們。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姜老上台沒幾年那造紙廠就倒斃破產了吧?」

老吳徑直地盯著費老,那意思是說,論資歷,論學識,就您最合適了。

費老做出了最後的抗爭︰「可我一個搞技術的,也不會……」

「您別逗了。」老吳滿臉的不信︰「在中國搞科學研究的,還進了中科院,說您不懂政治,誰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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