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一六四二 014 貿易與海戰(二)

作者 ︰ 土土的包子

()落日的余暉中,海權號如離弦之箭,以20節的高速向遠處的三艘帆船撲去。望遠鏡中,對方船上的面孔清晰可見。

「一艘蓋倫,兩艘福船!」大副陳瀟撓撓頭,不解地說︰「蓋倫上面掛的荷蘭東印度公司旗號,兩艘福船上看服裝應該是明朝人……還真是奇怪的組合。」

「沒什麼好奇怪的。」興奮感半強迫地強壓下來,王鐵錘略顯平靜地說︰「荷蘭人這一時期正佔據著台島,一有機會就偷偷從大明沿海擄掠人口。那兩艘福船估計是幫凶,人口販子,真該死!」

「兩艘福船沒發現熱兵器武裝,蓋倫打開炮艙了!」二副緊跟著報告說。遠處的蓋倫帆船慢慢轉彎,搶佔上風,而後橫向對著海權號,側舷露出一排排猙獰的炮口。

陳瀟沉吟了一下,問︰「船長,今後一定時期內我們還要跟荷蘭人進行貿易,我們劫掠荷蘭商船,會不會……」

「這事兒交給決策組去頭疼,我們先打了再說!」王鐵錘說完,隨即下令海權號轉向。

此時的海權號,完全啟用了輔助動力,迎風破浪高速前進。蓋倫船上的荷蘭水手個個都是一副見了鬼的神色。一艘一百五十米的船,好,無非體積大一些;目測居然是包著鐵皮制造的,好,無非皮厚一些;然後不用風帆,居然能跑出20節的高速……這些組合在一起,即便是心理素質再好的人,這會兒也難免頭皮發麻。

真是活見鬼了!有那麼一刻,獨眼龍船長甚至在心里想著,他寧願去面對一艘幽靈船!

海權號迫近千米左右,開始橫向行駛,圍著蓋倫轉著圈子緩緩迫近。對于第一次得海戰,王鐵錘顯得很謹慎。哪怕這個時代基本沒有能擊穿海權號的火炮,也沒必要貿然上去,忍受對方砸過來的鐵球襲擊。

距離在一點點的縮短,同時,海權號已經繞到了蓋倫船的側後方火力夾角之外,隨即海權號開始降速。甲板上,游南哲舉起大拇指測了測距離,而後模仿著拿破侖時代的炮兵指揮官,抽出軍刀高高舉起,用大鼻子們無比熟悉的聲音下著命令,「目標敵船,實心彈,預備……」軍刀重重落下︰「開火!」

‘轟轟轟……’左甲板上,一字排開的弗朗機炮依次開火。先是噴吐出濃烈的白色煙霧,而後便瞧見鏈彈翻轉飛舞著朝蓋倫船的桅桿撲了過去。

第一次齊射的效果並不好,500米左右的距離上,十八發實心彈有兩發打中了側舷,一發擊中了桅桿。

不用游南哲吩咐,大鼻子炮手們迅速退去子母彈,重新裝填,幾十秒後又是一次齊射。感謝海權號巨大的身形,從而使得船上的火炮射擊精度要準確很多。第二次齊射,四枚實心彈擊中了蓋倫船後桅桿。其中一枚更是將高高的桅桿打得從中截斷。

大航海時代的海戰,除了比拼火力之外,還要比拼船只的機動力。一旦船只的風帆遭到毀滅性破壞,基本就喪失了機動力。而失去機動力,就意味著對方可以在你的射擊夾角之外發起攻擊。甚至是直接從側後方撞過來,進行跳幫作戰。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風帆的重要性遠超火力。火力不足還可以進行機動規避,要是機動力不足,那就只能等著淪為靶子了。

蓋倫船上的荷蘭佬無疑恐慌了,船只拼命地讓舵手轉向,火炮長甚至指揮著幾個家伙打算把弗朗機炮運到甲板後方。

這一場海戰打到現在,結局已經注定了。海權號繼續兜圈子迫近,兩百米左右的位置上,換了鏈彈,隨著連續十五輪的炮火攻擊,蓋倫船上的桅桿變成了海水中的漂浮物,這艘倒霉的船徹底失去了機動力。

王鐵錘的臉上這會兒已經浮起了勝利的笑容,輕松地下著命令︰「靠過去,葡萄彈攻擊。」

大副陳瀟建議道︰「船長,要不要先去追擊那兩艘福船?蓋倫已經失去動力了。」

「不!我相信只要蓋倫船豎起白旗,那兩艘福船肯定緊跟著投降。我們沒必要浪費彈藥與燃油。」

事實證明了王鐵錘的判斷,這艘蓋倫船只是一艘武裝商船,不是一艘軍艦。船上的水手們在承受了一輪散彈攻擊之後,立刻崩潰,幾塊白布幾乎同時舉了起來。

甲板上,杰瑞與二十多名陸戰隊員躲在麻袋掩體後,警惕地舉著手中的叢林弩。看到對方舉了白旗,他略有些失望地嘟囔著︰「我還以為這些家伙真要撐到跳幫戰呢……」

指揮台上爆發出一陣歡呼,無論是舵手還是領航員,這會兒初次參戰的緊張情緒徹底得到了舒緩,一個個彼此撞著肩膀,拍著巴掌。

「船長,恭喜您俘虜了對方一艘戰船。」

王鐵錘笑笑說︰「我要恭喜大家,取得了海權號首個戰績。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會替大家向上面申請一小段的假期。」

叫好聲更加熱烈了。這會兒,無論是指揮台,還是甲板上,不論穿越眾還是大鼻子炮手,都興奮地叫著,慶祝著勝利。海權號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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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達維亞。

三個陷入溝通障礙當中的倒霉蛋,總算是沒有去找一個會法語的荷蘭佬做翻譯,用以跟自己的同胞溝通。一位看著四十左右頭戴方巾的中年人從當鋪中走了出來,遙遙對著三人拱拱手︰「在下蘇鳴禮,恬為此間掌櫃,不知三位可是要典當一二?」

這位蘇掌櫃說話雖然腔調很怪,但好歹是能讓三個倒霉蛋听懂了。肖白圖咳嗽了一嗓子,也學著對方的樣子拱拱手,咬文嚼字地說︰「蘇掌櫃的請了,我等有一物,正想請掌櫃的過目。」

蘇鳴禮側身伸出手︰「既然如此,里邊請。」

「蘇掌櫃先請。」

客套一番,四人進了當鋪,蘇鳴禮吩咐一聲,香茗不過片刻便奉上。不得不說肖白圖這家伙頗有些文學功底,而且絕對是跑銷售的出身,跟蘇鳴禮東拉西扯了半天,陪坐的邵北與張力平听得是昏昏欲睡,好半天也沒步入正題。

「觀三位打扮,非大明人士?」蘇鳴禮從方才一開始,便瞧著三人的衣著打扮不順眼,這會兒總算是問了出來。

肖白圖略一沉吟,說︰「蘇掌櫃明察。我等乃前宋遺民,散跡南洋之南,至今已過數百年。久不與中原接觸,衣著風俗自是不同。」

「南洋之南?」

「正是,距此數千里之遙,非巨舟不可及也。」說到這兒,肖白圖覺著圈子繞的差不多了,打開隨身的皮包,抽出一塊鏡子遞過去,說︰「我等生養之島,恰逢數年天災,饑荒連連,同族恐來年災荒又發,遂造一巨船,遣我等來此易物,以解燃眉之急。蘇掌櫃過眼,此物件價值幾何?」

「好說,好說。」蘇鳴禮接過來,慢慢打開包裹著的牛皮紙,趕巧鏡子面朝上。他只覺著眼前一片光亮,隨即眼前一張富態的面孔清晰可見。按說巴達維亞這地方就是荷蘭人的地盤,荷蘭人號稱海上馬車夫,聯通東西方,最願意做的就是把東西方珍惜的貨產異地兜售,賺取巨額利潤。鏡子這種暴利品,荷蘭人肯定不會放過。蘇鳴禮雖然見過玻璃鏡子,可這麼大塊的絕對沒見過。就是總督府里頭,也只有一塊巴掌大的鏡子。

蘇鳴禮腦子嗡的一聲,只覺著氣血上涌,手一哆嗦,差點沒把鏡子摔了。好在他還算冷靜,總算在失手前將鏡子按在了桌子上,緊接著‘哎呀’一聲,轉頭對著伙計喊了一通客家話。

那伙計不敢怠慢,緊忙關了鋪子上了橫條。

這邊張力平耳朵立刻就豎起來了,琢磨著這是要打劫?右手已經探在了懷里,準備隨時掏出那把黑星手槍。

待鋪子關嚴實了,蘇鳴禮一邊捂著胸口,一邊有些埋怨地說︰「幾位太冒失了,如此貴重之物,怎可輕易見人?若引來宵小之徒,惹來殺身之禍,可怎地是好?」說著,蘇鳴禮還在不停地搖著腦袋,好半天站起身,說︰「三位,請後宅一敘。」

走在路上,張力平不停的月復誹著︰「一塊鏡子而已,這家伙也太夸張了?」

邵北笑著說︰「如果換做是你,突然有人扔給你一塊足球大小的鑽石,恐怕你比他還要夸張。」

進了後宅,蘇鳴禮長出一口氣,對三人更加熱絡,情緒始終處于亢奮狀態。先是對前宋遺民表示了同情,並樂意出一部分糧食給予支援;而後開始憂慮南洋的華人的現狀,提起前些年屠殺了華人的西班牙殖民者,連連拍桌子怒不可遏;最後才轉而問起,這鏡子打算賣多少錢。

肖白圖扯淡的功夫絲毫不遜色對方。從前宋遺民的先輩是如何在大海中遭遇風浪迷航,然後登陸了現今的大島嶼;扯到先輩是如何一點點建設,將一座荒島變成了人間樂土;再扯到西班牙人與荷蘭人沒有本質區別,他們的目的都是為了壓迫華人同胞。言語中隱約提到,幾十年前法國王後為了一塊比這大不了多少的鏡子,掏了足足十五萬金法郎的腰包。

十五萬金法郎是多少,蘇鳴禮沒什麼概念,只是隱約覺著應該很多。沉吟了半晌,這才表示,他的當鋪恐怕出不了那麼多銀子,但可以寄賣。肖白圖立刻就高興了,連連說沒問題,只要賣出去,可以給蘇鳴禮一成紅利。

事情談妥了,蘇鳴禮愈發好客起來,留三人用過了晚飯,這才惋惜地將他們送出門外。

「這位蘇掌櫃也太熱情了。」肖白圖打著飽嗝說︰「比當初求我辦事兒的客戶還要熱情。」

「能不熱情麼?幾萬兩銀子的買賣談妥了,光是抽成就有幾千兩。」邵北看不得肖白圖那副得意勁頭,潑冷水說︰「你就真放心把鏡子放它那兒?萬一這家伙吞沒了怎麼辦?」

「不怕。」肖白圖笑嘻嘻地說︰「說起來這位蘇掌櫃的兄長可是位有頭有臉的名人啊。」

「誰?」

「巴達維亞第一任華人甲必丹蘇鳴崗。」

(君子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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