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我們隨時可能遭到明朝軍隊的襲擊?」杰瑞皺緊了眉頭,顯得心事重重。
自從那天倆人比試推演之後,這些天下來杰瑞又是負責訓練又是主持防御工事,漸漸適應了陸戰隊一號的角色。而張力平雖然每天必到,卻通常都是閉口不言,只是協助性地幫著杰瑞管理陸戰隊。套用一句話,一切都是平穩中過渡著。
作為陸戰隊的頭號領導人,杰瑞開始考慮與明軍接戰的可能性︰沒有準確時間,更不知道對方的規模、武器配備、有無增援……己方加上水兵最多也就一百人,這寨子也不是什麼堅不可摧的堡壘。兵法有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而現在知己算是做到了,可知彼就……天知道對方來的是一個千戶還是一個總兵!種種未知與不利因素,讓習慣了信息戰的杰瑞很頭疼。
頂頭上司冥思苦想,下頭的大頭兵可不在乎這個。小伙子們經歷了幾個月的訓練,一個個都自詡蘭博第二,摩拳擦掌,紛紛嚷嚷著要給明軍一個教訓。
「閉嘴!」喝止了小伙子們的聒噪,杰瑞深吸一口氣建議道︰「我個人建議,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我們沒必要在這個水寨堅守。全員撤到海權號上會更保險。」
王鐵錘先是點點頭,緊跟著又搖了搖頭︰「這等于我們放棄了臨時基地。而後必須重新找個臨時基地,並且必須有可以讓海權號停泊的港灣。考慮到海權號的燃油量,這並不容易。」
該死的燃油限制!這艘五桅現代智能帆船,設計的初衷就是為了節省燃油。理論上平時可以節省40%燃油,特殊條件下甚至可以達到60%。續航能力10000海里,在燃油耗盡的情況下蓄電池陣列可以提供18小時的電力。此次出航,幾乎榨干了費老的薇藻生物培養池,這才湊了勉強能夠支撐海權號往返廣州的油料。也就是說,如果貿然尋找新的臨時基地,海權號很有可能因為燃油消耗過大而導致無法返航。
否決掉這條,那就只剩下兩個選擇了︰第一,立刻返航。此次出航雖然收獲了超過十五噸的白銀,但移民計劃宣告失敗。至于那三百零一號日本人……暫時還是無視掉。而白銀這玩意放在澳洲一點用都沒有!用李遠山的話說,只要人手足夠,他可以立刻找出一個比墨西哥銀礦還大的礦山!
第二條,就地阻擊。但敵情不明的情況下,這並不容易。尤其是這座水寨,地處半島頂端,三面環水,一面連接陸地。按說位置不錯。可連接陸地的那面,寨牆足足有兩百米!陸戰隊加上水兵,每隔兩米站一個人才勉強能將這面寨牆站滿。而如此稀薄的兵力,又沒有後援,損傷也就罷了,就怕對方來個人海戰術,活生生將這百來號人給淹死!
所有人都看向杰瑞。作為陸戰隊頭號人物,只要他搖頭,那就表示此次廣州之行算是半途而廢了。趁著所有人都在,索性返航算了。
思索了良久,杰瑞艱難地點了點頭︰「堅守的話可以。」
周遭眾人長出了口氣。
「但這風險很大。」杰瑞豎起了三根手指︰「為了降低風險,我需要大家齊心協力做到三條。」
「說說看。」王鐵錘說。
「第一,海權號必須保證,最多在交戰兩分鐘後,提供火力支援;第二,調集水兵暫時加入陸戰隊,同時放棄所有外圍防御,只留哨崗,重新在內線布防;第三……」說到這兒,他看了看一直沉默的邵北︰「我需要大量的勞動力來修築工事。」
王鐵錘思索了一下,說︰「第一條海權號可以保證。第二條也沒問題。至于第三……」說著,他也同樣看向了邵北。
「也就是說,我或者欺騙或者威脅,總之得讓那些日本人拿起武器替我們賣命?」見杰瑞很嚴肅地點頭,邵北深吸了一口氣︰「好,我努力試試。」這事兒還真就得邵北來做。拜其職業經歷所賜,邵北的日語可是比他那笨拙的法語要強的多。刨去後世經常用的片假名外來詞,跟這個時代的日本人溝通應該足夠了。
與一群人,尤其是一群對自己有些敵視的日本人溝通,必須要講究個策略。就這麼貿貿然地挨個去溝通,且不說時間問題,只要談過幾個,恐怕那群日本人都知道自己將要找他們的談話內容了。在不可能把這些家伙隔離起來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是先找到一個突破口。
整個十九日的剩余時間,邵北都泡在水寨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直仔細地觀察著這群日本人。很快,他找到了合適的目標一個個頭雖然矮小,但氣勢很足的刀疤男。
「你的名字?」第二天早晨,邵北直接與刀疤男單獨進行對話。
前一刻還一副認命模樣,以為穿越眾要拿他開刀的刀疤男听到有些怪異的日語,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有些驚喜,直接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初次見面,鄙人水野義川。請問……」
「不要提任何問題。現在我才是提問者,我會根據你的回答來決定怎麼處置你們。明白?」邵北顯得很粗暴,這是他的策略。
「嗨!明白了。」水野義川很上路,又一次九十度的鞠躬。事實上自從島原之戰失敗,被迫跟隨葡萄牙人逃亡澳門開始,水野義川就預感到將來的日子肯定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果然,葡萄牙人的態度從熱情轉變成冷漠,到最近兩年變成了厭惡,而後干脆收繳了所有日本人的武器,又發動突襲,將所有日本人拘禁起來。
囚禁了兩個月之後,突然在昨天把他們拴在一起運到了一艘福船上。瞧著福船上又是白色人種又是黃色人種的,水野義川一度以為該死的葡萄牙人把他們賣給了荷蘭佬做奴隸。
出乎預料的是,船行不過半天時間,停泊在了一處小島。這也就罷了,同樣停泊在島嶼附近的,居然有一艘巨艦!看質地,居然是鋼鐵造的!
他所在的福船就不小了,可跟那艘龐然大物一比,就如同一艘小漁船一樣!側舷露出一排猙獰的炮口,仿佛張大了嘴的餓狼一般,時刻準備吞噬著生命。
這一遠超認知的鋼鐵巨艦,鎮住了水野義川。其余三百號日本人,哪怕是那些女人,全都被鎮住了。面對著海權號,他們心里竟然會產生一種恐懼感!
之後那些奇怪的人叫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這伙人到底是什麼人,又來自何方,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做出判斷︰對方隨時可以捏死他們,就如同捏死一只螞蟻一樣!
對方極其恭順的態度,讓邵北準備的一系列打壓計劃變成了無用功。瞪著水野義川好半天,邵北才吐出了兩個字︰「很好。」人家就差搖尾巴了,還怎麼打壓?
「相信你已經完全理解現在所處的處境了葡萄牙人像趕瘟疫一樣把你們扔給了我們,而我們如何處置你們,則完全取決于你們態度。」這話雖然繞嘴,但的確將現狀用最簡單得語句表達出來了,並且還包含著很明顯的暗示。
水野義川幾乎都沒有考慮,立刻說︰「嗨!我懂了。我們願意為閣下效力。」
「你是說‘你們’,而不單單是‘你’?」
「嗨,鄙人可以代表所有人。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瞧著這家伙極其誠懇的態度,邵北愣住了。這事兒這麼容易就搞定了?按照戲碼,不得先來個桀驁不馴,被自己一通胡蘿卜加大棒之後,轉而納頭就拜……這家伙莫非對這戲碼很熟稔?然後直接跳過了遭罪的過程,直接納頭就拜了?
可能是感覺到邵北的疑惑了,水野義川緊接著解釋說︰「很感激閣下給予我們這些流亡的天主信徒一個繼續生存的機會……」
听著水野義川與其說是解釋不如說是控訴的大段對白,邵北大概了解了一些他們這些日本人的特殊經歷。沒錯,這些家伙信仰天主教,並且參與了以天草四郎為旗號的島原之亂。困守春城數月,結果同是天父子民的荷蘭佬突然戰艦掉頭幫助幕府軍炮擊春城。士氣大受打擊的天主教徒隨即被幕府軍剿滅。而水野義川這些人不過是僥幸逃月兌者。
信仰天主教……在日本被幕府通緝……被荷蘭人出賣……被葡萄牙人掃地出門……在明朝人眼里又是倭寇……總之,這些家伙在亞洲這一片是混不下去了。盡管依舊對這些日本人充滿了不信任,但這並不妨礙對其的利用。
想通了的邵北點點頭︰「很好。從現在開始,你們將參與一些輔助性的工作。由我直接領導……我的規矩很簡單,不要提問,只要行動,明白?」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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