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一六四二 040 王謝堂身陷廣州城

作者 ︰ 土土的包子

俗話說‘人多力量大’,俗話還說‘人多好辦事’,至于俗話里頭的‘人多嘴雜’就算了,起碼在陸戰隊虎視眈眈的監視下,二百多號日本人很本分,只是埋頭干活,讓干什麼就干什麼,絕不多嘴。

邵北又恢復了老本行,這頭與杰瑞溝通了防御圖紙,轉過頭來指揮著二百多號日本人立刻施工。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破爛水寨變成了大工地︰地面刨了,挖出溝渠交錯的戰壕。四五米寬,兩米多深,朝海的一面是垂直切面,朝寨門得一面是可供人攀爬的斜面;房子扒了,石料拉到後方堆砌成胸牆,木料簡單加工一下變成覆蓋在戰壕上的交通橋;寨子單薄的木頭牆更是得到了加固,貼了一層厚厚的土石,不怕對方火攻不說,就算是對方拉來了攻城器具,短時間內也別想推倒。

按照杰瑞的設計,工事全部完工之後,明軍真要打過來,就得老老實實在陸戰隊的密集火力面前排隊送死。沒有重火力的情況下,除非明軍狠下心來拿人命把所有的溝渠填平了,否則根本就不可能靠近陸戰隊的防線,從而展開肉搏。

這頭搶修工事忙,忙得熱火朝天,那頭肖白圖等人已經拿著到手的堪合架著福船直奔廣州城而去。

同行的除了戰斗力低下的撈佬張承業、明朝帶路黨梁二,牙醫王謝堂,還有快要月兌離陸戰隊的張力平。而福船上除了必要的水手,一個陸戰隊隊員都沒有。

按照張力平的說辭,這是身處廣州城,明朝的地盤。發生小沖突,依靠著張力平自己高超的身手,或者用銀子,也就擺平了。可一旦發生大沖突,人再多也沒用!就算把陸戰隊全員60來人都帶過去,也根本掀不了多大的浪花。與其如此,莫不如留下有生力量防守水寨。

離開維多利亞灣,進了伶仃洋,船上眾人無不被張承業帶回來得壞消息壓抑得心情沉重。就連最為樂天派的肖白圖,這會兒也沒了笑模樣。因為邵北要留在水寨指揮那群日本人施工邵北是唯一會日語的所以此番出行肖白圖成了名副其實的箭頭人物。

當慣了副手的肖總,驟然之間成了一號人物,頓時感覺肩頭沉重。按照頭一天大家商量出來的決議,此番去廣州除了大規模的招工,還要走走關系,看看能不能把出兵的事兒給壓下來。

壓不下來,那就拖。拖上個十天半個月的,等人手招募足了,大家伙拍拍立刻走人。要不是為了就近停泊海權號,誰有心思佔這破寨子?說起來若不是寨子里頭的明軍實在太過廢物,海權號說不定已經另行尋覓到了停泊地,也就沒這窩心事兒了。

胡思亂想,心事重重,這一路上大家伙沉默寡言。沿著珠江逆流而上,船行十來個小時,廣州已近在眼前。

驗過堪合,停泊妥當,眾人這才仔細打量這三百七十年前的廣州城。身處城南的碼頭,左右是兩座炮台,往前是琵琶洲與海珠寺,再往前依山傍水之下,便是廣州城了。要說這三百七十年前的廣州城可比後世小多了,充其量也就是後世廣州越秀區大小。可勝在山清水秀!在這個無污染的時代,越秀山郁郁蔥蔥,珠江瓦藍透亮,行走在青石板的路上,瞧著遠處隱約可見的五層,整個人仿佛如墜山水畫中。

時人有詩為證︰「廣南富庶天下聞,四時風氣長如春。……閩姬越女顏如花,蠻歌野語聲咿啞。苛峨大舶映雲日,賈客干家萬戶室。春風列屋艷神仙,夜月滿江聞管弦。」

前一刻還心情沉重的肖白圖,飽覽了一番美景,甚至有些心曠神怡。

「還真是……美景讓人醉啊。」肖白圖感嘆了一聲,隨即低聲問道︰「這還是廣州,你們說要換了蘇杭,得什麼樣?」

問罷不待張力平等人回答,這家伙開始自顧自地背起了詩詞︰「水光瀲灩晴方好……西風吹冷透貂裘……夜市賣菱藕,春船載綺羅。」

張力平噗嗤一聲笑了︰「就你肚子里那點墨水,兩句話不到就轉到艷詞。得了,別做白日夢了。有那時間不如想想怎麼走後門,或者擔心擔心你後半生的‘性福’!」

「王大夫說了,基本沒什麼問題。」肖白圖滿不在乎地說。

張力平笑得更開心了︰「王謝堂是牙醫,你能指望牙醫給你瞧這病麼?」

後頭的王謝堂听了,頗為幽怨地說︰「牙醫也是醫啊,而且我好歹是中醫世家出身,有點基礎好不好!」

除了有些听不懂三人說什麼的梁二,一眾人等已經笑鬧成一團。

「行了,回頭再扯淡,還是先辦正事兒要緊。」笑鬧良久,肖白圖總算想起了正事兒。

約定了回船時間,眾人兵分三路。張力平與張承業直奔濠畔街、高第街,有明一代,這這片已經發展成了東亞最大的貿易集散地;梁二引著王謝堂挨個藥房轉悠;而肖白圖則打听了市舶司的所在,徑直找那劉副提舉去。

單說肖白圖,一路找尋,在廣州的街市里晃晃悠悠。一身怪異的打扮加上怪異的發型,引得過往行人無不指指點點。瞧那神色,有訝異,但更多的恐怕是鄙視。這個時候的明朝人可沒什麼崇洋媚外的心理,正好相反,瞧見紅毛大鼻子老外,哪怕是市井小民都會有一種天朝上國的優越感。

所以,瞧見奇裝異服的老外,指指點點之余,市井小民會說上一聲‘番商’;頭戴方巾的讀書人會說一聲‘番夷’;當官兒的就更不客氣,直接當著面就叫‘蠻夷’。

可憐肖白圖當了快三十年的中國人,在這三百七十年前的明朝,愣是被活生生歸類為海外蠻夷了。這一點,肖白圖在市舶司衙門口可謂體會深刻。

直接砸過去十枚銀幣,那門口的小吏只是斜著眼楮上下瞥了他半天,而後才如蚊子哼哼般說了一聲‘等著’。這一等不要緊,足足等了一個多鐘頭,小吏這才晃晃悠悠出來說︰「劉大人今日休沐,爾若有事,擇日再來。」

肖白圖這個氣啊!合著十個銀幣就換回來這麼一句話。

他哪兒會甘心?當即操著別扭的話語追問︰「劉大人居所何在?」

小吏眯著眼楮又瞧了肖白圖半天,而後突然斥責一聲︰「咄!你這番商,朝堂命官行至可是你隨意打听的?速速離去,否則少不得一頓板子炒肉!」

肖白圖被小吏的話噎得直翻白眼。深吸一口氣,換上笑臉,又悄悄遞過一把銀幣︰「大人……在下找劉大人有急事,世事從權,您瞧?」

小吏掂了掂分量,慢慢換了笑臉︰「恩……看你這番商還算識相,罷了,就指點指點你。你朝東走,過兩條街就是居仙,劉大人一準在那兒。」

「多謝多謝。」

轉過身,肖白圖一通呲牙咧嘴。好嘛,芝麻綠豆一個……可能連官都算不上的小吏,當著自己的面就這麼大官威,還公然索賄!總算知道什麼叫‘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別進來’了。

這一路打听一路找尋,足足繞了一大圈兒,肖白圖這才找到了居仙。上了二,一搭眼便瞧見那位劉副提舉就靠窗坐著,正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酌著。

肖白圖松了口氣,而後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咦’了一聲,隨即抱拳行禮︰「劉大人,幾日不見,別來無恙乎?」

劉副提舉舉著酒杯正喝到一半,被肖白圖這麼一打岔,酒水灌入肺葉,好一通咳嗽。半晌,這才指著肖白圖說︰「你這番商,真是不懂規矩。」

肖白圖趕忙在一旁尷尬地賠不是。要說這位劉大人氣量可比那小吏強多了,或者是因為面前的肖白圖是自己大金主的緣故,大度地擺了擺手,隨即示意肖白圖坐下。

重新布了酒菜,二人一邊閑聊一邊吃吃喝喝。覺著火候差不多了,肖白圖這才隱晦地提起有事相求,而後把佔了明軍水寨的事兒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劉副提舉一听,當即瞪大了眼楮︰「莫非‘百丈鐵船,兵甲上千’說的便是爾等?」

「沒有的事兒!」睜眼說瞎話可是肖總的拿手絕活。黑的說成白的不至于,可舌綻蓮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手段還是有的。

听了肖總一通臉不紅心不跳的瞎話,劉副提舉反倒釋然地點了點頭︰「我就說定是那廖千戶為推諉而夸大其辭,什麼鐵船百丈?怕是巨舟包了鐵皮?」

「正是正是,劉大人神算。」

「至于兵甲上千更是不足為信,此舟莫非比我朝寶船還大?嗤,危言聳听爾!」

听了這話肖白圖整個人笑成了一朵花。合著明朝當官的就喜歡拍腦袋啊!這位劉大人輕飄飄幾句猜測,直接把那倒霉的廖千戶打成了窩囊廢不說,還把穿越眾擇了個干淨……雖然那位廖千戶確實是個窩囊廢,頭皮都沒擦破,帶頭就跑了。

肖白圖長這麼大頭一次覺著當官兒的喜歡拍腦袋,也許是一件不錯的事兒。趁著劉大人興致高,趕緊幾句馬屁拍過去,緊跟著表示要其代為運作一二。

劉副提舉拿捏了一番,在肖白圖暗示銀子不是問題之後,隨即樂呵呵地答應了下來。

喝得肖白圖暈乎乎的的肖白圖,往回走的時候心里這個高興啊,沒費什麼事兒,輕飄飄三兩下就把問題解決了。要說也就是他肖白圖有這本事,換了邵北什麼的,能行麼?

晃晃悠悠,穿街過市,好好體會了一番明朝風情,擦著黑這才返回了碼頭。

「咦?我還以為我是最後一個回來的呢,王大夫怎麼還沒回來?」見張力平搖頭表示沒回來,肖白圖又瞧見船上多了一些穿著破破爛爛的般大小子,隨即皺眉問︰「怎麼又找了一批活祖宗啊?沒必要這麼討好于麗紅大姐?」

張力平一翻白眼︰「別提了!我一說招工,呼啦啦圍上來一票。可一听要出海,立刻走個干淨。要沒這二十多個小乞丐,今天就算是空手而歸了。你那邊怎麼樣?」

肖白圖得意地比劃了個ok的手勢︰「我出馬還能差的了?」

正說這話,就瞧見梁二哭喊著朝這邊跑。

到了近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好了……不好了……幾位大爺,王大爺被……被……被人給抓起來了。」

張力平汗毛倒豎︰「你說什麼?說清楚點!」

梁二急喘了幾口,說︰「王大爺被人給抓了!」

這回听清楚……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話說王謝堂挺本分一個牙醫,能出什麼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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